謝猛捂住鼻子看著大理寺仵作房內一字排開的五具屍體,四男一女,年齡都在五十以上,死的最早的一具已經成了白骨,最近的一具便是那女屍,滿身蛆蟲。


    屋子裏彌漫著難聞的臭味,就算所有窗戶都打開也於事無補。


    已經變成白骨的兩具屍體比較直觀,可以看出頸椎最上麵的兩截從中間斷開。


    “都說你力氣大,你能否瞬間將人的脖子從此處折斷,但外麵又看不出傷痕。”


    謝猛想了片刻:“我沒試過,不知道具體要用多少力氣,更何況,這需要練習很多次才能做到吧。”


    楚青鉞點了點頭,“沒錯,快準狠,這人練的是殺人的功夫。”


    “這些人都是同一人所殺?為什麽?”謝猛看著那地上的屍體,“這些人殺的悄無聲息,死了扔在亂葬崗,這一個卻大張旗鼓?


    “許是為了引人注意,台下的觀眾可有身份特殊之人?尤其是在宮中當差之人?”楚青鉞想起葉懷昭的猜測。


    謝猛個大卻心細,一下子便想到了此人的太監身份,仔細的回想了下,“現場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我都登記了名冊。”他將手上的一道紅痕展開給楚青鉞看,“另外,我已經去試過,若提前藏身在那雜物間,將人殺死,剝去臉皮,再利用繩索,將人掛上去,也是來得及的。”他沉思了片刻,低下頭去:“我當日,隻顧著台前,沒有檢查雜物間。”


    “無妨,現場僅你一人,難免顧此失彼。雜物間可有線索?”


    “有幾個清晰的腳印,就在雜物間門口徘徊,我已經拖了下來。”


    楚青鉞接過,跟自己的比了下,“此人個子應當比我矮一些,但這鞋印卻寬了不少,應當是個壯漢啊。”


    謝猛將鞋印收進懷中,“我正帶人在長樂坊那邊搜查,但再往裏走些,便是長樂宮,不好搜查啊。”


    “先派些人暗中查看,若有眉目了盡管進去搜,出了事,我擔著。”楚青鉞說著就往下走去,“我要進趟宮,查一下這太監的身份。”


    楚青鉞想起那人身上沒有洗掉的紅色唇印,還有那一夜荒唐夢境,心中惱怒,幹脆借此查封了得了。


    謝猛壓低了聲音,在楚青鉞身後說道:“近期公主府頻繁遭賊,大人身邊,也有人打探。”


    楚青鉞頓了一下,點頭表示明白了,看來還是有人在打那紫雲首飾的主意,但東西大多數已經落入了楚青鉞的口袋,那就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進宮後楚青鉞直接找到了洪恩大監,將來意說明。


    洪恩公公提著個鳥兒,笑的慈眉善目,聞言也緊皺起眉頭,“你說那死後被剝了臉皮的太監,跟老奴一般的年齡,但沒有了臉皮,身上可還有其他特征?”


    楚青鉞搖了搖頭,“此人身高五尺五,皮膚略黑,穿著一身普通粗布的短打衣物,臀部有塊胎記,約莫酒杯大小,膝蓋處有舊傷,左邊手腕上有顆米粒大小的紅痣,那處的傷勢,仵作說應當是宮中的手法。”


    “宮中太監,從入宮開始,便登記了名冊。”說著喚來身邊的小太監,“去將這五十年間的登記簿帶到此處來。”小太監依言退了下去。


    “楚大人,不過有些話還得說到前頭。”洪恩歎了口氣,“這太監啊,是這宮裏最低賤的,任何人都能踩上一腳。這宮中的主子啊,也是性格各異,像老奴跟的太後,性格溫婉,很少打罰奴才,宮女太監都有一條活路,但有些主子啊,或許因為茶水過燙,便將人杖斃,這名冊啊。”說完看向楚青鉞,“隻是個過場罷了。”


    楚青鉞心下了然,名冊是個遮羞布,那些見不得人的陰私,都會被遮掩著一帶而過。


    “那麽公公,你是這宮中老人,可有什麽頭緒。”楚青鉞看出洪恩有些遲疑,料定他知道一些什麽。


    “前朝被廢的皇後韓氏,掌管內宮的二十餘年,曾將宮中的太監放出宮過兩次。”說完輕咳了一聲,“說是放出宮,實則…”


    楚青鉞明白洪恩的言外之意,實則便是滅口。


    “都是什麽時候。”


    “第一次是恒昌元年,懷孕生產廢太子之時,緣由是有宮人在中宮放置了易滑胎的香料。那時,外麵伺候的太監宮女都被換了,名冊上記載的便是放出宮了。還有一次是七年前,一場大病,懷疑是宮人害她。”洪恩歎了口氣,“那時,我已經是太後身邊的大監,知曉一些內情,那些宮人,全部被杖斃了。”


    “多謝公公。”“楚大人客氣了,我等殘缺之人,當不起,可能是同病相憐,還望楚大人查清真相,還那位不知名的兄弟一個公道。”


    “楚某自當如此。”


    幾個小太監抱著名冊走了出來,“這些都是謄寫的,楚大人可以抱出宮慢慢的看。”


    楚青鉞告辭後沿著宮牆緩緩的往外走去,洪恩有所隱瞞,卻把線索指向了早已死了的先皇皇後韓氏。韓家曆代名門望族,其教養的嫡女,不說是仁愛溫和,但刻在骨子裏的大家閨秀風範,應當做不出動不動遷怒下人的事情。再觀其女端睿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在楊景韜口中也隻是嬌蠻任性率直的女子,更別提那如意如願一雙子女,身上雖然都有那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傲氣,但並沒有輕視人命之舉。


    時過境遷,往事不可追,楚青鉞挑了挑眉,不過他還有兩人,可以一窺當年的端倪。


    回到楚府後,楚青鉞直接進了練功房,指了指牆上一把通體烏黑的斬馬刀,小刀下盤微沉,吃力的拿起了那把大刀,牆壁隨著刀被拿下,緩緩的移動起來,露出一條向下的地道。


    楚青鉞拿著燭台向下走去,一間精鋼所鑄的牢房裏,一人抬起了頭,正是那采花賊的雙胞胎哥哥,洪恩的養子,喜樂平順之一的平公公。


    “我弟弟如何?”


    “大理寺的牢房裏關著。”楚青鉞也懶得寒暄,“你可認得一個太監,五六十歲,身高五尺五,皮膚略黑,臀部有塊胎記,約莫酒杯大小,膝蓋處有舊傷,左邊手腕上有顆米粒大小的紅痣。”


    平公公搖了搖頭,“我弟弟真的安好?”


    楚青鉞點了點頭,“我說話算話,留了你弟弟一命,但不會放了他。”


    “你去看一下,那痣的真假。”


    “痣還有假?”楚青鉞目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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