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的這麽好聽,其實你早就是個棄子了吧。”楚青鉞不上他的當,淡淡的開口。


    “以洪恩公公的地位,若你沒被放棄,今日會自己一人來替弟弟出頭?”


    平公公直起了腰身,臉上帶著一絲憤恨的神色說道:“陛下對我不喜,不讓我近前伺候,宮裏都是些捧高踩低的家夥,處處排擠我,後來我隻得跟了肅親王。”


    “哦?肅親王回京了?”


    “沒有,我奉命到這來辦點事,卻不料我這弟弟…”說著惱怒道:“大人,我並非想把事情鬧大,隻是想從那姑娘那拿到解藥,因此才和他單獨前來。”


    楚青鉞冷哼,“是你們低估了那姑娘吧。”


    平公公的眼神閃躲,隨後眼神變得狠厲,那個賤女人、毒婦,也不知道弟弟還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杜家就徹底絕後了。


    “陛下為何對你不喜?”


    “太後娘娘,當年還是貴妃的時候,曾讓屬下做過一些事,讓陛下不喜,他不能怪罪自己去的親娘,自然便是屬下的錯。”說完討好的看著楚青鉞,“楚大人,求求你高抬貴手。”


    “鎮北軍中事,肅親王參與了多少?”楚青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


    “這!”平公公低下了頭,“大人,我還在王爺府中做事呢,這…”


    “你弟弟的命還要不要?說實話,肅親王世子要是被我抓了,怕也不是幾句話就能出的去的。”


    想想死後晚節不保的康王、被奪爵貶為平民的安樂侯,這楚青鉞在京城什麽名聲,大家早有耳聞。他弟弟做的事情,按律當斬,自己人微言輕,不掏出點真東西來,怕是不能從這玉麵閻王手裏過關。


    “陛下不僅裁減軍備,還想縮減宗室開銷。”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說道,“肅親王是唯一一個被封為親王的王爺,也是最好拿捏的一個,到時候,王爺怕隻能自請降爵、身先士卒。所以他想為世子謀一條出路。”


    “他又沒瘋,以王爺的身份再掌軍權,不是更添忌諱,更何況一軍之將,是你想當便能當的?”


    “王爺當然不會如此自不量力,他隻想給世子找一門親事,既不過分張揚,但未來又能保幾代榮耀。”


    楚青鉞腦子中將鎮北軍中的大小官員過了一次,腦子裏卻一團漿糊,所以他注定隻能當一個將領,而不是一個元帥,若是父親或者大哥在此,一定便會清楚的知道和平洲王勾結的是誰。但他麵上隻是不露聲色的看著平公公。


    “此人隻是你們鎮北防線中的一城之守,但現在戰事消停,朝廷很有可能會將防線分而治之。”


    父親也曾有過這種猜測,陛下忌憚鎮北軍擁兵過重,現在戰事消停後,朝廷肯定會有所動作,明裏暗裏的要將軍政大權都收攏,用上了各種手段。縮減軍備裁軍也就算了,暗裏謀害主帥也算是一種策略,但楚青鉞真的想不到,上麵居然想要將抵禦了北戎二百餘年的鎮北防線瓦解。


    他從小長於北疆,對其地勢無比熟悉,整個北疆一馬平川,唯一的天險便是呼蘭河。但呼蘭河再往北,便是北戎各個部落以遊牧為生,土地貧瘠不允許他們耕種、也沒有精細的手藝,長期與中原以牛羊換取糧食、茶葉等物,但他們不滿足於此,馬上長大的漢子各個能騎善戰,一到冬季呼蘭河結冰,牛羊沒了食物,便會南渡,進行掠奪,甚至曾經打到過京城去。


    後來便建立了鎮北防線,將涼州甘州肅州,這些苦寒之洲,用鎮北軍守護了起來。大到州府、小到村鎮,規劃在了鎮北防線之內,在荒無人煙之地,設立哨崗, 建立獨特的信息傳遞渠道,守望相助,同氣連枝,才讓北境將近兩百年來雖然小的摩擦不斷,但到底沒有再起戰事。但現在居然要將這防線分而治之,聽幾家號令?楚青鉞心裏冷笑,若北戎人在兩州交界的地方突進,等一來一回稟告上級的流程走完,怕是都夠人家屠完十幾個村鎮了。


    “奴才不懂這些,但這應當早在先皇時就有所端倪了。”說著壓低了聲音說道:“先皇奢靡享樂,內庫早就沒錢了,便想從國庫拿,當時的韓家,掌管著國庫…”說著抿了抿嘴。


    “總之當時還就有人給先帝出了這個主意,想要將鎮北防線分而治之,由各州府分攤軍費,軍人閑時務農,戰時練兵。”說著瞥了一眼麵沉如水的楚青鉞。


    “但被韓相爺給駁回了。”


    “你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當時皇宮家宴,奴才在一旁伺候酒水,先帝還在席上以此為題考過眾皇子及伴讀功課,陛下的人當然是極力促成此事,罪人楊景玟當時是太子,他當時因圍場陛下受傷一事正被遷怒,行事低調。但四殿下的伴讀卻直言鎮北防線堅不可摧,正是因為楚家軍治軍有方,若分而治之,則效果達不到以前十之一二。先帝當場便不喜,但也沒有發作,後來貴妃便讓奴才,去給那伴讀找了些麻煩。”楚青鉞心頭一驚,葉懷昭一貫謹慎行事不給自己和四殿下找麻煩的人,卻為了鎮北軍為了楚家當場下了先帝的麵子,而太後,一貫溫婉人如其名,卻因為此事,卻為難他。


    平公公看楚青鉞臉色越發陰沉,小聲的說道:“後來皇上知道了,也沒責罰小人,但也不再信任我了。”


    “那伴讀是太子黨?”楚青鉞聲音低沉。


    平公公搖了搖頭,“不清楚,平日未見他們過從親密,但後來太子事敗,的確是得了他很多助力。”


    楚青鉞擺了擺手,“你仔細回想一下,那宮宴是什麽時候,我將你弟弟收押在牢中,找大夫治傷。”


    “恒昌二十年的二月二,龍抬頭。”說著又諂媚的一笑“大人,平洲王與…”


    “涼州城雖有女兒,但我父親離開那便出事,他沒那麽蠢,肅州城守是個獨子,甘州城守王棟,娶妻是將門虎女,但有康王例子在先,指不定養了多少外室,有女兒也是正常。”


    說著轉身而去“今日之事,你若泄漏半句,你弟弟的結局,想來不用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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