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擔心死我了。”楚小劍撲了上來,眼眶通紅。


    “小刀沒有保護好二公子,請二公子責罰。”楚小刀單膝跪在了楚青鉞的麵前,低垂著頭,隻看得見頭頂一個倔強的發旋。


    “起來,這不怪你。”楚小刀雖然起身,但滿臉都是悔恨。


    “別這副表情,等會給你機會將功贖罪。”楚青鉞安慰道。


    楚青鉞有些擔心葉懷昭,但皇帝以憂心他的身體為由,將其留在了宮中,住在了群英殿,並讓太醫為其診治。含笑閣方圓都被重兵包圍,賀思成想從那裏脫身插翅難飛,這宮中密道出口也被層層守住,要麽此人在裏麵藏了起來,要麽便是還有別的出口。他不放心宮裏的人,但他不能在別人麵前暴露他一到夜裏就會失明的事,他隻能安排自己的人進去。


    “那地道中,我做了暗號,隻有你們看的懂,你們隨著禁衛一起下去,幫著他們找人的時候,你們要從裏麵幫我找幾樣東西。”


    “三本書,《生》、《死》、《劫》,可能不在同一個地方。還有,其中有個房間,裏麵空無一物,全是黑色的石頭,你二人千萬不可進入。”那地方會讓人陷入此生最刻骨銘心的夢魘中,而小刀小劍,心中最大的傷痛想都不用想,便是那場血流漂櫓家破人亡的戰爭。


    “還有,如果發現那賀思成,直接找機會殺了。”雖然楚青鉞想從他嘴裏知道中毒背後的真相,但他也深知,此人若是被帶出來,定是落不到他手上的,那麽他失明且帶著冥蟲的秘密,怕是保不住。


    “是,定不辱命。”楚小刀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


    “去吧,小心那些黑色蟲子。”楚青鉞整整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困乏的很。


    “是,那人在裏麵動了機關,你掉下去那,機關已經被損壞,沒法用了,現在隻能從宮裏下去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到了正午了,饑腸轆轆的招來小太監,想找點吃的,卻得知丁奉元已經在外麵的桃花樹下備好了酒菜,等他醒來。


    桃花已經現了花苞,一點一點的嫩紅,綴在枝頭,可惜楚青鉞,從來都不喜賞花。


    “丁大人。”楚青鉞拱手,行了個禮。


    “楚大人,請。”


    “好酒啊,可惜在下不能飲酒。”楚青鉞在丁奉元坐下。


    “抱歉。”丁奉元將自己杯中一飲而盡,喚來內侍倒了兩杯茶。


    “無妨,你喝你的。”楚青鉞比了個請的手勢,夾起了一塊羊羔肉,“腥了些,做的也不及北疆好吃。”


    丁奉元臉型瘦削,眼神銳利,眉間大概是常年皺起,有兩道深深的褶皺。


    “這杯敬你,查明我妹妹死因真相,還了她一個公道。”


    楚青鉞一飲而盡,“丁大小姐應當入土為安了,回到故土,她在天之靈應當歡喜。”


    丁奉元在太和殿外跪了兩個時辰,請了半月的假,將妹妹的棺木從皇陵中移出,送回了冀州老家。


    丁奉元臉上一點笑意也無,“斯人已矣,安慰一下我們這些活著的庸人罷了。”


    楚青鉞沒有言語,默默的端起茶杯,敬了他一杯。


    兩人在院中獨酌,所有的內侍都守在不遠處的伺候。


    “楚大人又破奇案,可喜可賀。”


    楚青鉞笑的淡然,“可惜還是太晚了,那些無辜的幼童,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至少他們的父母,知曉他們音訊何處,不必再苦苦尋覓。”


    丁奉元淡淡的說道,兩人都不是多言的人,也沒有過深的交情,一時間竟有些無話,隻是安靜的吃著菜。


    “我以前曾聽聞,楚家二郎天生便是練武奇才,能使一石槍,看來此言不虛,飯量也是驚人啊。”一桌的飯菜,丁奉元隻是吃了幾口,大部分都被楚青鉞風卷殘雲的下了肚。


    “半年之前,的確能使。”楚青鉞看了丁奉元一眼,朝中之人都知楚青鉞受傷,馬都騎不得,聊天聊到這份上,如果不是不通人情,便是有些挑釁了。


    “現在不過是餓了罷了。”


    丁奉元深深的看了楚青鉞一眼,微微的笑了笑,也不多話,又給楚青鉞盛了一碗飯,“那便再多吃一些。”


    楚青鉞看了看碗中的米飯,又看了看丁奉元蘸著茶水在桌上寫的字“吳。”


    丁奉元笑了笑,伸手一抹,桌上便隻餘一灘水漬。


    楚青鉞看了一眼碗中米飯,眼中迸射出一股寒意。掌管國家糧倉、軍備、又姓吳的還能是誰,便是那戶部尚書吳卓見,當今天子的親外公。


    丁奉元欠了他一個大人情,卻並不是查清其妹的死因,死因他早已知曉,並協助了趙崇義和玉琴進行複仇,他謝的是楚青鉞幫他在群英閣善後,毀去了催發魯奇體內毒性的香料。丁家本來也是開國名將,隻是奈何後世男子皆有心疾,體質柔弱,不能征戰,但骨血中流淌的還是武將的熱血。正因為如此,丁家坐鎮兵部,在內鬥中始終顧及邊關守將,明裏暗裏為其擋了不少的箭,此次更是投桃報李,用丁家的人脈幫其查明了一個事實。


    勾結北戎、暗算楚青鉞的幕後主使,便是當今戶部尚書,也是皇帝的親外公。


    楚青鉞眼中一片寒星,但還是點頭致意。


    “聽聞地宮的一處出口在崇文殿中?”丁奉元閑聊般的轉移了話題。


    楚青鉞點了點頭。


    “我這次回家,拜會了我祖父,剛好提起一段舊聞。”丁奉元說道。


    “我祖上在前朝是罪臣,後跟隨太祖起義,但再往前,在魯朝的時候,便是宮中守衛。”


    楚青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之間丁奉元指著崇文殿的方向說道:“傳聞魯哀帝,寵幸妖妃鶴雲亡國。那崇文殿,便是妖妃鶴雲所居住的地方。”


    崇文崇德,一聽便不是後宮女子居住的地方,更何況緊挨著的便是太和殿、群英殿,這些外臣男子常來的地方。這正與楚青鉞在地宮中看到的不謀而合。


    鶴雲本是南疆來給太後治病的巫醫,卻不料被魯哀帝看中,為了將人囚禁宮中,不惜將其滅族。鶴雲為報此仇,引來北戎犯邊,中原戰亂,二十年方才平定,百年才恢複生機。


    “簡直荒唐,身居高位,居然與一男子糾纏不休。”楚青鉞緩緩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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