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麻煩,前日是誰協助你去追回那些送到半道的玲瓏包的。”楚青鉞就算入職大理寺已經快半年,但實際上依然將自己當做外人,偶爾的交談間也是涇渭分明,這也是謝猛他們這些差人一直不喜他的原因,本來就空降來不說,家裏軍功顯赫,你罵一聲二世祖都不行,更何況楚青鉞並未拿自己當做大理寺人。


    “由我們負責,皇城衛配合。”皇城衛負責的是整個京城的守衛和巡查,每個城門、街道都有值守的人,甚至在不少茶肆、酒樓都有穿著便裝的“哨子”,一方麵是用作傳遞消息另一方麵是監聽輿情。


    “他們有一套專門用來傳遞消息的情報,隻有他們自己才能聽的懂看的懂。”這一切都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差役們都是知道的,京中很少有窮凶極惡的,但輕功極好的大盜小偷還是不少,畢竟這裏是整個大周最有錢的地方,普通的衙役那裏是他們的對手,這個時候,通常便是利用人多勢眾和皇城衛的暗網進行抓捕,可若是,問題就出現在他們內部。


    也隻有出現在他們內部,很多事情才會迎刃而解。


    “水晶玲瓏包是天香閣的大廚經過了心思研究的新菜品,食材配方自然都是機密,就連廚房裏的雜役都隻知曉一部分,整個製作過程更是精細,我拿去其他酒樓問過了,就說那包子皮和捏包子皮的手法,全京城也很難有人模仿。”謝猛沉下臉,一邊快步向大雄寶殿走去,一邊說道。既然皇城軍的人有問題,那麽此刻斷然不能依賴他們傳遞信息,甚至不能看他們看出端倪,是以,謝猛隻能信任自己。


    “所以,我們首先懷疑的還是天香閣裏麵的人,就算揪出了琴心姑娘,但此人肯定還有同夥,否則,琴心可以自導自演但她做不到將其他混雜著人肉的包子送到另外兩家去。”


    楚青鉞點頭,開始他也被這一點蒙蔽了,直到今天,看到那半個官靴的腳印,才豁然開朗。


    謝猛看向楚青鉞身後寸步不離的高大少年,問道。“矮的那個呢?”


    “他輕功好,在屋頂上盯著。”謝猛再次高看了楚青鉞一眼,這人不僅每次事先比他提早發現蹊蹺,還提前做好了防範。


    “我們一直以為,問題是出在了包子上。”謝猛低聲冷笑了一聲。


    “他們比較聰明。”但也有些畫蛇添足。


    如果不是琴心想將他們的視線轉移,還專門到葉府去掛白綾,而楚青鉞恰好又是一個比狗還靈的鼻子,至少他們沒有那麽快發現琴心。


    而既然知曉琴心是賊喊捉賊,那麽問題就很有可能出在送東西的身上,正在給小廝上大刑的時候,慈恩寺又發生了人肉粥的事情。楚青鉞和謝猛都下意識的將兩起案子聯係在一起,將懷疑麵擴大,終於窺見了一絲端倪。


    “檢驗包子是否有問題,需要掰開。”謝猛的聲音有些艱難,不管是皇城衛也好、大理寺也好、都不想懷疑自己的同僚。


    楚青鉞看懂了他的神情,並且感同身受,沒有什麽比自己交付後背的人捅了自己一刀更難受的事了。


    “他隻需在掰開包子的時候做些手腳,便是了。”


    同樣,看似守衛森嚴、井然有序的慈恩寺,隻需在很短的時間內,做一點手腳便是了。畢竟,誰會首先懷疑檢查、核驗之人呢。眾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人肉上,又要多久才會發現本來無人的藏經閣裏死了一個受罰的僧人呢。


    皇城衛屬皇帝直轄,所用都是親信之人,是以京中權貴都願意把子弟送入皇城衛,如果得皇帝青睞還可被選為近衛,這可比寒窗苦讀和去邊關熬軍功晉升快的多,所以,在目前不知道具體嫌疑人是誰的情況,大理寺是萬萬不敢隨意拿人的,誰知道你拿的到底是誰的拐彎親戚呢?


    皇城衛分正副二位指揮使,正指揮使叫吳少謙,是當今太後同胞兄弟,副指揮使是大太監洪恩,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也是皇城衛真正說話算話的人,一般不輕易露麵,但今日恰好陪同太後前來施粥並代替皇上上香,此刻正一派祥和的站在大殿門口,與滿臉嚴肅緊張的皇城衛及正使大理寺卿黃正啟形成了鮮明對比。


    謝猛性子急躁,一路行來一直領先楚青鉞半個身子,快到大殿,楚青鉞輕咳一聲,謝猛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官場大忌,趕緊慢半拍走到楚青鉞身後。


    “下官楚青鉞”“謝猛”“見過諸位大人。”楚青鉞不緊不慢的行了個禮。


    洪恩站了起來,帶著一副慈眉善目,走到了楚青鉞跟前,“辛苦楚大人了,可是有了眉目了。”


    若是旁人見到洪恩這春風化雨的態度肯定受寵若驚,這可是太後和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但楚青鉞寧願你冷言冷語真刀真槍,最煩的便是笑裏藏刀這一套,但麵上依舊倨傲冷淡的說道:“有點眉目了,請謝大人說吧,他是案件的經辦人。”


    也就是楚青鉞了,當著自己的頂頭上司和頭號紅人,將功勞就這樣輕飄飄的讓出去了。


    聽完謝猛的分析,洪恩一貫慈祥的麵目也變了顏色,這查來查去,居然查到了自己手底下。


    “楚少卿果然年少有為,該怎麽查,就怎麽查,英雄出少年,楚少卿果然如聖上所言,年少有為放在哪裏都是一顆明珠。”


    “大人謬讚。”楚青鉞幹巴巴的謙虛完,又接到了太後的召見傳訊


    站在楚青鉞身後的謝猛,清楚的看到了楚少卿轉身的刹那,那個不明顯的白眼。


    “這位謝寺丞,從七年前進入大理寺開始,便一直在章池手下做事,為人勤勉聰慧,是我大理寺不可多得的人才。”黃正啟身形矮小,但是精悍,在洪恩和吳少謙麵前給了他一個露臉的機會。章池是前大理寺少卿,破過多起大案子,明察秋毫但嫉惡如仇,幫過的人多,得罪的人更多,三年前因科舉舞弊案得罪了半個朝廷的文臣一直被彈劾,後來被下放到寧州去了。然而整個大理寺,上至黃正啟下到廚房大娘,都默認為章池某天會回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一直為他空缺著。然而,半年前,楚青鉞卻突然回京,然後在空缺的不甚重要的位置中,挑了大理寺少卿來做。所以,作為章池未記名的徒弟、章池的頭號簇擁者,一直看楚青鉞極其不順眼。


    洪恩點點頭,吳少謙叫來自己的親信,也就是巡視親察官總衛長黃威,協助謝猛拿人。


    “黃大人,這幾人中有誰是越州人士。”謝猛遞上了一張字條,這是他剛剛梳理的既在初五早上協助過大理寺攔截水晶玲瓏包又值守慈恩寺的名單。


    黃威看了看,指著其中一個說,“隻他一個。”皇城衛選人是要核查背景的,大多選擇身家清白的皇城本土人士。“趙崇義,是越州人,十年前跟隨鏢局遷入皇城,後落戶,現任巡視親察官,負責皇城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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