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送你回去,”文瀟嵐說,“省得你半路借酒撒瘋去調戲良家婦女。”


    說來也奇怪,兩人在寧章聞和關雪櫻麵前總是不停鬥嘴,此時走在校園裏卻一直沉默著,處在一種近似尷尬的氛圍裏。來到男生宿舍樓下,馮斯揮了揮手,準備上樓了,文瀟嵐忽然喊住他:“等一下!”


    馮斯回過頭來:“怎麽了?”


    “我……我有話想說。”文瀟嵐的臉稍微有點紅。


    “什麽話?”


    文瀟嵐始終躊躇著,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馮斯笑了起來:“是那個大三學長向你表白的事兒吧?我早知道了。”


    文瀟嵐的臉更紅了:“你怎麽知道?”


    “總是有人多嘴跑來向我匯報唄:哎呀不得了啦,你的女朋友要被撬走啦,不是我挑事兒啊,這事兒換了我可不能忍啊……”馮斯說著笑話,神色如常。


    文瀟嵐也擠出一個笑容:“其實這件事……”


    “如果你喜歡他,就答應他。”馮斯打斷她。


    文瀟嵐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咬著嘴唇沒有說話。馮斯慢慢走到她麵前,拍拍她的肩膀:“那個哥們兒我見過,人長得挺帥,脾氣不錯,籃球也打得比我好,我要是你,就抓住這個機會。”


    文瀟嵐“撲哧”一聲:“這會兒你又變得像個知音大姐了。”


    馮斯沒有笑:“說真的,我知道你還沒答應他,原因是為了我。大可不必。我可能對你稍微有點意思,你也可能有些時候對我也有那麽一點意思,但是我們……用你們女人愛說的話來說,更接近閨密。我們做一對有點曖昧的好朋友可能挺合適,要真談戀愛,你會別扭,我也會別扭。”


    “我就是這麽想的,”文瀟嵐低聲說,“我們倆很好,真的很好,但始終……少了點什麽東西。”


    “所以嘛,痛痛快快地答應他,然後我會選個吉日狠狠宰你們一刀。”馮斯一本正經地說。“初步定在大董吧,要不金錢豹也行。不對,我突然想吃海鮮了,咱們去順峰也好……”


    文瀟嵐聽著他胡言亂語,眼眶微微有些發熱。她忽然伸出手,輕輕抱住了馮斯。馮斯愣了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出手,環抱住她。


    幾秒鍾後,文瀟嵐鬆開手,輕聲道了句“再見”,轉過身快步離開。


    馮斯的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直到文瀟嵐拐過一個彎,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後,笑容才突然消失。擁抱過女孩的手上仿佛還帶著淡淡的香氣,讓人心神迷亂。


    “還是想喝酒……去哪兒喝好呢?”馮斯撓了撓頭。


    與此同時,在這個星球的另一個角落裏,另一個人也在喝酒。


    和馮斯不同,這個人身邊沒有朋友相伴,而是獨自一人。他也沒有下酒菜,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就是身前電腦屏幕上的數碼照片。他處在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空曠,遼遠,黑暗,寂靜,把一個普通人放在這樣的環境裏,或許不到一個小時就會發狂。但這個喝酒的人泰然自若,臉上帶有一種古井般的平靜和幽深。


    “不錯,不錯,這個孩子果然長大了,有點風骨了。”喝酒的人自言自語著。照片裏,馮斯正和梁野站在一起,雖然臉上都是瘀痕和擦傷,炯炯的目光裏倒是透出一種牛二般的渾不吝。


    “這雙眼睛真像我啊,”他把杯裏的白酒一飲而盡,“盡管身上並沒有流著我的血,但還是我的好孫兒——你已經等不及了吧?”


    隨著這句奇怪的話,離他不遠處背後的黑暗裏忽然傳來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響,像是某個饑餓難耐的龐然大物發出粗重的喘息。在電腦微光的照映下,隱隱可以看到模糊的山一樣的巨大輪廓。


    “我也等不及了,不過,還是得再忍忍,”喝酒的人哧哧笑著,“待會兒讓血的味道變得更甜。”


    又是一陣喘息,緊跟著,一片黑暗之中突然現出了兩個碩大的綠色光點。


    那是兩隻眼睛,綠色的、饑餓的、渴望的巨眼。


    (第一部完)


    書名:覺醒日2


    作者:唐缺


    內容推薦:


    600年前的涿鹿之戰,究竟是誰和誰的戰爭?長春真人西行途中,在撒馬爾罕城發現了什麽讓他畏懼不已的事物?歐洲中世紀的女巫迫害,到底是為了何種原因?龍虎山天師張彥頨的尋寶活動,尋找到了怎樣的恐怖存在?明末起義領袖張獻忠,為什麽成為了殺人魔王、又在幫誰隱藏著什麽?煉金術士尼古拉勒梅的神秘人生,竟然是從一幅與西藏有關的凶畫開始的?………………一係列的曆史謎團,整個人類的生存進化之路,似乎都和一股來自遠古的神秘力量息息相關。馮斯,一個一直過著尋常人生活的平凡大學生,突然被卷進了一連串奇特凶險的事件中,從此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遭遇到一群自稱“守衛人”的特殊人群,重新認識了世界的曆史。他苦苦尋找著自己的真實身份,也苦苦追索著遠古惡魔的真相與秘密。他,和神秘莫測的黑暗魔王,一起等待著最終的覺醒之日……


    序章、寶藏之謎


    絞盤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繃緊的纜繩開始往回收。從拉動絞盤的力工們不斷流出的汗水和吃力的神態來看,河裏的大網似乎是撈到了什麽沉重的東西。


    “找到了!”河上傳來一片驚呼聲。此刻的九眼橋上站滿了圍觀的成都市民,他們的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期待,目不轉瞬地注視著河中那艘正在工作中的打撈船,船身上用紅色油漆塗寫的“錦江淘銀公司”六個字顯得格外醒目。


    粗重的纜繩一根根地繃緊,絞盤轉動的聲音越發顯得不堪重負,讓人們都有些擔心那些纜繩會不會被拉斷。但是運氣不錯,人們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幾分鍾後,大網被拉出水麵,網子裏兜著一個黑乎乎糊滿河泥的巨大物體,還在濕淋淋地滴落著河水。盡管暫時看不清這個物體的真麵目,但人們早已經存了先入為主之心,幾乎是立刻就辨別出了它的大致形狀。


    “石牛!找到了,真的是石牛!”市民們忍不住亂紛紛地叫喊起來,“石牛找到了!張獻忠的石牛找到了!”“昨天找到了石鼓,現在又找到了石牛,暗號對上了!那首民謠是真的啊!”


    “石牛對石鼓,銀子萬萬五!”人群中一個長衫長須、儼然大儒模樣的老人輕聲感歎著,“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傳說中的張獻忠寶藏竟然是真的。如果真能找到那些財寶,則可為抗戰增添不少的經費呢,功莫大焉,功莫大焉……”


    這一年,正是全麵抗戰開始後的第六個年頭。四川雖然暫時並未被日軍荼毒,但中華一家、唇齒相依,這個簡單的道理川人都懂得。於是百萬川軍出川抗日,傷亡慘烈,可歌可泣。


    另一方麵,川內各界從未間斷各種抗戰募捐活動。然而戰爭機器對資財的消耗太過瘋狂,四川也原本不富裕,甚至有農民捐出口糧而自己餓得奄奄一息吃觀音土斃亡的事例。人們為了尋找可捐之款,想盡一切辦法,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些與寶藏有關的民間傳說不脛而走,開始風傳,而在這當中,最吸引人的莫過於張獻忠的藏寶。


    張獻忠是人們熟悉的明末農民起義軍領袖,於西元1644年攻克成都,並建立了大西國政權。雖然這個短命的政權在兩年後就覆亡在清軍的鐵蹄之下,張獻忠本人也被和碩肅親王豪格暗箭射殺,但後世卻始終在流傳著一個和他有關的傳言:張獻忠在多年的征伐生涯中,聚斂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巨額財寶,能夠填滿24間房子。在察覺到自己末日將臨之際,他把所有的金銀財寶都秘藏起來,又設計了一頭石牛和一隻石鼓作為藏寶記號,以待日後發掘。


    從此以後,這筆傳說中的張獻忠寶藏吸引了無數人的關注,各種各樣煞有介事的說法從未斷絕。有人說財寶埋在了貫穿成都的河流——錦江的河底,有人說張獻忠兵敗逃離成都時用一艘大船運走了全部寶藏、卻不幸隨船沉入岷江,還有說張獻忠命令其義子張可旺在青城山的支脈青峰山開鑿了巨型地宮、將寶物藏於地宮中。


    這些流言反正也就是說說而已,從無真憑實據,雖然曆史上也有許多人因為垂涎這筆寶藏而動手發掘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但到了一年前,由於抗戰募捐的需求,這筆寶藏又開始成為人們談議的熱點,成都市的幾家知名商會甚至專門組織了包括考古專家、民俗學家、曆史學家和地理學家在內的眾多學者,對張獻忠寶藏的傳說進行了認真的研究,並最終圈定了兩處最有可能藏寶的地點:錦江河道內,以及青峰山中。


    就在這股尋寶風潮漸漸熱起來的時候,一個驚人的變化將民眾的熱情推向了頂點:一個名叫陳廣澤的男人公開宣稱,他已經獲得了張獻忠寶藏的藏寶圖,根據藏寶圖的標示,財寶就被埋在錦江河底!


    當然了,此前號稱自己手裏握有藏寶圖的人原本也不少,後來證實這些人都隻是試圖用假地圖騙錢而已。但陳廣澤卻並沒有任何兜售地圖的舉動,與之相反的,他投資成立了錦江淘銀公司,開始親自尋寶。這是自張獻忠藏寶流言興起以來,第一個將尋寶付諸實踐的實體機構。


    這一舉動最初受到人們的嘲笑,有時評家直接在《新民報》上撰文指斥陳廣澤“想錢想瘋了”。在陳廣澤向報界表示“兄弟絕非為一己之私,尋寶之目的乃是籌資抗日”之後,公開的嘲諷雖然消失了,懷疑卻絲毫未減。大家普遍認為,即便陳廣澤是出於一腔愛國之心而開辦淘銀公司,最後的結局仍然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陳廣澤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些看起來和寶藏有些關聯的東西。他在地圖所標注的錦江河道內用打撈船日以繼夜地尋找,先是撈上了幾件零散的金器銀錠,接著找到了一些當時大西政權所鑄造流通的錢幣大順通寶。這些發現迅速引發了市民們的關注。


    錦江淘銀公司逐漸成為了成都視線聚集的焦點,每天來到河畔觀看打撈過程的人也越來越多。雖然找到東西的時間少,無功而返的時候多,但每次哪怕是找出幾枚鏽跡斑斑的大順通寶,也能讓人們始終保持著希望。


    終於到了這兩天,突破性的進展出現了:打撈船先是撈出了一麵巨大的石鼓,繼而找到了一隻石牛,這正好應了成都流傳已久的民謠:石牛對石鼓,銀子萬萬五。石牛和石鼓,正是傳說中張獻忠寶藏的標記。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裏,陳廣澤陷入了記者們的包圍圈,當他終於回到自己位於簾官公所街的寓所時,客廳裏的掛鍾正好敲過九點。


    陳廣澤沒有開燈,也沒有摘帽子和脫外衣,而是徑直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下,仿佛這一天的折騰已經讓他疲累不堪。他取過放在茶幾上的茶杯,直接咕嘟嘟喝了一大口裏麵的冷茶,然後放下茶杯,點燃了一支煙。奧地利產的imco打火機噴出耀眼的火苗,短暫地照亮了他的臉。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精幹中年人,是從南京遷居到成都的“下江人”,有著一張略帶西域特色的英挺麵孔,據他自己說,那是他的先祖曾在邊疆地區定居經商、血統較雜的緣故。


    陳廣澤快速地深吸了幾口,抽完這隻煙,又站起身來走進臥室。他依然沒有開燈,目光卻似乎能在黑暗中視物,輕鬆地避開了一切的障礙物。他來到臥室的窗邊,伸手打算拉上窗簾,突然之間,他的動作停住了,身體慢慢轉過來,麵對著臥室一側的衣櫃。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兒。”陳廣澤沉聲說。


    房間裏傳來一聲有些沉悶的輕笑聲,隨即衣櫃被推開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從裏麵鑽了出來,身手顯得格外敏捷。她穿著緊身的夜行衣,並用黑布蒙住了臉,隻能看到一雙閃亮的眼睛。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陳先生,”蒙麵女人用輕鬆的口氣說道,“我的呼吸已經控製得足夠好了,沒想到還能被你聽到。”


    “聽到?不,我並沒有聽到,”陳廣澤並沒有顯得緊張,以同樣輕鬆的口吻回答說,“我隻是鼻子特別靈,聞到了一股不屬於這個房間的香味而已,我相信它來自於一位美麗的小姐。”


    蒙麵女人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如銀鈴般婉轉動聽:“陳先生真會討女人歡心,想來也是個風流浪子。”


    “浪子不敢當,風流或許吧,”陳廣澤說,“不過有一點——我對日本女人不感興趣。”


    “好眼光!”蒙麵女人沒有否認,“這麽說來,你也應該明白我的來意了?”


    “沒什麽難猜的,”陳廣澤說,“最近一年來,已經有好幾位蜀中富商被人神秘地謀殺於家中,這幾位被害者,全都是積極為抗戰募捐的愛國商人,下手的自然是日本人。而從現場找不到任何犯罪痕跡來看,這些殺手絕不是普通人,而都是訓練有素的日本忍者。我眼前這位不願意露出麵容的小姐,想必就是忍者中的一員。”


    蒙麵女人靜默了一會兒,輕歎一聲:“你的聰明真是超出我的想象,難怪不得你能找到張獻忠的寶藏。”


    “你果然是為了寶藏而來,”陳廣澤看著她,“怎麽樣,是想要為大日本帝國搶奪藏寶圖嗎?”


    蒙麵女人有些傷感地搖搖頭:“來不及了,遠水不解近渴。現在帝國的軍隊在各條戰線都很吃緊,四川不在我們的控製內,就算找到寶藏也無法運出去……但我至少還能做一件事。”


    “那就是不讓中國人得到這些寶藏,對麽?”陳廣澤問。


    蒙麵女人沒有回答,戴著手套的雙手中露出兩柄雪亮的短刃。她凝視著陳廣澤,輕聲說:“希望你不要怪我,這是兩國交兵,與私怨無關。”


    陳廣澤鎮靜地點點頭。蒙麵女人緩緩舉起手中形狀古怪的刀刃,一麵指向陳廣澤,一麵以肅穆的語調說:“服部流,大澤真央,參……”


    剛說到這裏,她的右足足尖突然微微一動,一點寒光無聲地激射而出,直取陳廣澤的腹部。原來這才是她真正的殺招!之前握在手裏的醒目的兵器,以及那一番劍客一般的參上說辭,都隻不過是為了吸引陳廣澤注意的幌子。


    這才是真正忍者的作風,當暗伏偷襲的陰謀被看穿後,仍舊鎮定自若詭計百出。和人正麵光明正大地決勝負,那是劍客所為,忍者從來不需要這些光鮮的表麵,他們隻需要結果:被刺殺者橫屍當場的結果。


    足尖射出的毒針眼看就要插入陳廣澤的小腹。而陳廣澤站立在原地,紋絲不動,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大澤真央的眼神裏也禁不住微微流露出一絲喜色。


    然而緊跟著發生的事情卻讓她驚呆了。那根見血封喉的毒針已經沾到了對方的衣服,卻忽然間——停住了。而大澤真央也驟然間發覺身邊有些不對勁,仿佛是周圍的空氣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一些奇特的變化。她甚至能用肉眼分辨出,以陳廣澤為中心,周圍大約半徑五米內的空氣被微微染上了一些怪異的顏色。


    那是一種淡淡的乳白色。


    盡管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大澤真央憑借忍者的本能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她立即雙腳蹬地,試圖向後縱躍,離開這一片詭異的不明區域。以忍者的跳躍能力,她原本可以很輕易地脫離危險地帶,但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她的雙腿感到一陣麻痹,肌肉竟然完全無法用力,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凍住了。


    大澤真央連忙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腿,這一看讓她呆住了。她的腿部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刺骨的寒意開始迅速擴散,竟然真的被凍住了!她揮舞起手裏的短刃,想要切開這層冰,卻發現雙手也不聽使喚,關節處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


    她的整個身軀,都在這短短的兩秒內被凍住了。在這個春意盎然的夜晚,在繁花似錦的錦官城,在這間富人區的寓所裏,一個尋尋常常的普通商人仿佛隻是揮手畫了一個圈、圈出了一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嚴寒國度,一個女忍者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凍成了一塊寒冰。


    當寒冷超越極限的時候,身體就會產生錯覺。大澤真央此刻感受到的不再是寒冷了,而是渾身的灼燙,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般的灼燙。她的心跳由驟然加快到驟然減慢,呼吸艱難,意識也漸漸模糊。但多年來嚴酷殘忍的忍術訓練仍然讓她努力保持著最後一點神智,在即將跨過生與死的分界線的時刻,她突然間靈光一現,想起了一些極度可怕的事情。


    “你……你是……你是……”大澤真央睜大了驚恐的眼睛,“你不是人!你是那個黑暗族群裏的……妖魔!妖魔!”


    “是的,你要是早知道這一點,就不會來送命了,”陳廣澤說,“你是人,不應該踏入妖魔的世界。”


    大澤真央已經聽不到這最後一句話了。在陳廣澤劃出的這個詭異的小圈子裏,溫度似乎比南極洲還要低得多,女忍者已經被凍成了一具雕塑,從她已化為寒冰的眼神中,仍然可以看出深深的恐懼。


    陳廣澤輕輕動了一下手指,死者臉上已經凍硬的蒙麵黑布哢嚓一聲碎裂開來,露出大澤真央的臉。月光的照耀下,她那泛著青色的臉上仍舊帶著深沉的恐懼,不再有生命的雙目到死也沒有閉上。


    “果然是個美人,真可惜……”陳廣澤輕歎一聲,接著抬起頭來,看著臥室的天花板,“看夠了吧?你也請出來吧。”


    在陳廣澤說話之前,天花板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但他話音剛落,那裏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洞,一個幹枯瘦小的身影從洞裏跳了出來,落在地上。和大澤真央優美矯健的身姿相反,他好像腳步不太穩,剛一沾地就趔趔趄趄地摔了一跤,哼唧了好半天才爬起來。


    但不知為什麽,在女忍者大澤真央麵前瀟灑自如的陳廣澤,看著這個顯得狼狽不堪的身影,目光裏卻充滿了凝重。他緩緩地向後退出一步,似乎是為了和這個身影拉開一點距離。


    來人已經站直身體,抬起頭來。這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瘦得好似全身上下都沒有幾兩肉,看上去滿臉病容,好像連眼皮都沒有力氣睜開。古怪的是,他的腦門剃禿了,花白的頭發竟然梳成了一條長辮子——清朝遺老一般的長辮子。


    “能夠從我的蠹痕裏把我抓出來的人不多啊,”老頭的笑容看上去近乎和善,“你可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


    從老頭出現後,陳廣澤就已經把之前那股若有若無的淡色光澤收回到自己身畔。他仔細盯著老頭,看了許久之後,搖了搖頭:“我居然看不出你的來曆。在我所認識的那些家族裏,應該都沒有你這號人。”


    “天地如此廣大,偶爾遇到個把不認識的人,正常,正常。”梳著長辮子的老頭嗬嗬笑著,毫不顧忌地背著手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眼睛四處亂掃,形容甚為猥瑣。


    “這個女忍者就是你故意引來的,目的是用她來試探我的實力,對麽?”陳廣澤問。


    “這種小事兒還用問?以你的聰明一下子就能想到嘛。”老頭依舊笑容滿麵,眼睛卻沒有放鬆,最後目光定格在牆角的保險櫃上。


    “你的酒……原料濃度都相當高呢,相當高……”老頭吸溜了一下鼻子,就像是在品味真正的美酒,“看起來,你的附腦有足夠的力量,卻也很難控製。”


    “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了什麽而來?”陳廣澤沒有接茬。


    “明知故問,還能為了什麽?”老頭反問。


    陳廣澤沉默了一會兒,重新開口的時候,語氣裏竟然加入了幾分謙卑:“其實,如果你也垂涎那筆寶藏,我們未必不能商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頭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當他大笑的時候,身上突然間迸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可怕氣勢,在一瞬間壓得陳廣澤有些呼吸不暢。他悄悄伸出手,扶住了身後的牆壁,這才站穩了腳跟。


    “想要和我平分寶藏?別裝了,”老頭陰沉地笑著,“你騙得了那些無知愚民,卻騙不了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陳廣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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