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拍著沈小南的手讓他坐下,一下溫和笑道,“你李嬤嬤說了幾句混不吝的話罷了,別管她。”


    沈母命人準備晚飯,外麵小廝傳話道,“夫人,老爺說要過來用飯。”


    沈母麵上不顯,讓李嬤嬤再候著吧。


    沒過多久,沈正一身風塵僕僕進門,瞧見沈少君臉上露出了幾分喜色,喚了一聲元寶,看到沈母臉上不喜不怒的神態時,不禁顯出幾分灰敗。


    飯菜很快上來,菜式多而精緻,分量不大,這也是沈母金嬌玉貴養在閨中帶來的習慣。每每沈小南瞧著沈母,便不禁感嘆她周身氣度,他在原來的世界可真沒見過。


    沈正得了白天的消息,問了問趙燚和沈小南相處的情況,又將如今婚事安排的進展給沈小南隨口說了說。如今男子娶男子之事,雖然並不是罕事,但終究在少數,婚禮儀式之類,也並不如男婚女嫁那般講究,畢竟大多數人還是覺得這事並不是多光彩。


    但因沈母對沈少君的滿腔慈愛,沈正又拿沈母無法,而且他自身對自己這個兒子心情也頗為複雜,便也沒多阻攔,倒是將儀程都走得規規整整,十分看重。


    沈母食量不大,吃了七八分便放下碗筷,喝了茶水漱口,用手絹輕輕擦了擦嘴,對沈父看似一陣溫言道,“白天方姨太在元寶院門口撒潑的事情想必老爺都知道了吧,不知道老爺準備如何處置她?”


    沈小南還在和桌上的美食苦戰,沒想到他娘竟然這麽直接地質問沈父,他抬頭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他爹,隻見沈父一臉鬱憤複雜的神色,“全憑夫人作主,”轉而又帶有一絲不忍道,“不過雨梅終究是淩兒和玉兒的娘,還希望夫人不要讓她太難看。”


    沈母冷哼一聲,沒再言語。


    沈小南心裏咯噔一下,心道他這老爹可真是不懂女人,難怪這麽多年他娘都對他死了心,不肯給他好顏色。大概這也是大部分男人的通病,對自己即使是不喜歡的女人,隻要這女人溫柔小意一點,更別說還為他生了兒育了女,總歸會有幾分心軟。


    而這心軟,看起來便是對方姨太的偏袒和對沈母的不信任,便如經年歲月的鈍刀,早磨完了沈母心裏的感情。


    一頓飯不歡而散,沈小南用盡力氣撒嬌耍憨,也隻得了沈母的幾分強顏歡笑。


    第二天,沈小南陪沈母用過早飯準備又出去,卻見小廝慌裏慌張過來傳信,“少爺,老爺讓您到前院去一趟。”


    沈小南有些驚訝,這個時候他爹竟然還沒出門。


    等到了前院,隻見兩列整整齊齊的大兵站在那,當前惟首一人大刀闊斧、器宇軒昂,正是趙燚,而趙燚身後,有數十上百個紅木箱子,一看就是聘禮。


    沈小南覺得被人下聘禮的感覺有點不爽。


    趙燚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沈父上前有些忐忑道,“趙元帥,您這是什麽意思?”


    趙燚笑道,“沈叔,這些都是我給少君的聘禮。”


    沈父急道,“可這八字納吉的結果都還沒出來,您怎麽、怎麽就將這聘禮都送了過來——”


    “昨天見了少君一麵,覺得甚是投緣,反正不管八字納吉結果如何,這少君我都是娶定了的,那些沒用的又有什麽必要。我找先生看了日子,三日後就是良辰吉日,我就要迎娶少君過門,你們趁早趕緊準備準備。”


    沈正大驚,身子都有些站不穩,後退了幾步被管家扶住,良久才氣息不穩道,“這也太倉促了罷,連定製的喜服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來。而且家內膝下隻有元寶一子,還希望元寶最後能多陪幾天,要是知道這消息,也定會傷心不已。”


    此時趙燚身旁一凶神惡煞的大兵站出來道,“元帥定了的事,隻是來通知你們罷了,你們磨磨唧唧地做什麽,有你們決定的份嗎?!”


    一直站在沈父身後的沈小南抬眼瞧了瞧這大兵,很好,記住了這大兵的長相,心裏的小本本記了一筆,哼,不愁以後找不到報復的機會。


    趙燚似笑未笑瞧了沈小南一眼,抬手止住身後的大兵,“不得無禮,”臉上露出一絲莫測的笑容,“我和少君都是男兒,那些虛的都不用講究,而這大婚時的禮服,我卻早為少君準備好了,一併放在聘禮中帶了過來。”


    “而且,我與少君成婚,少君本就不用像女兒出嫁那般遵守那許多規矩,以後想念二老了,隨時都可以來看望你們,二老想念少君了,到趙府常住都隨意。”


    沈正扶著管家的手站穩了身子,神情挫敗。


    趙燚也沒再多逗留,沈家以後畢竟是他的嶽家,凡是留餘地,以後好說話。


    沈小南對什麽時候嫁給趙燚是沒意見的,某種程度上他還挺認同趙燚的意見的,他是個男兒,那些虛頭巴腦的,沒什麽好在意的,而且早點嫁給趙燚,更容易完成任務。


    隻不過回到後院後看望他母親時,沈母一直在那抹淚,沈小南心裏便很是心揪得慌,他沒法讓沈母相信,他是願意嫁給趙燚的,沈母也不會相信。


    沈父命人將聘禮都送到了後院交由沈母清點,大部分會加點添頭作為嫁妝一起再送到趙府,還有一些則是要取出來在婚禮上用的。


    因為時間太過倉促,沈父沈母再怎麽趕緊,都有些慌忙。晚間部分聘禮送到了沈小南房間,都是些緊要或是現成要用的。沈小南讓身邊的大丫鬟秋露帶著幾個小丫鬟幫他清點,看到一身紅色的軍裝整齊地疊在一隻淺口匣子裏,最上麵壓著一把黑色□□。


    沈小南不禁意動,將□□拿在手裏把玩,發現這槍竟然是有子彈、還上了膛的,而且這□□做工精緻,竟像是特意為他定做的。


    秋露在一邊為沈小南解釋道,“夫人說,這裏麵是趙元帥為少爺準備的禮服。不過這大好的日子,誰穿這軍裝啊,趙元帥也是忒霸道了!”


    不過趙燚倒正中沈小南下懷,他看了沈母為他準備的喜服的樣式,雖然是給男媳婦的,但看著還是十分奇怪,和新娘子的喜服差不了太多,對他來說接受難度還是有點大。


    這軍服和這槍枝倒是很對他的口味,讓他覺得別有一番刺激。


    等到沈小南將趙燚送過來的軍裝上身時,秋露不禁倒抽一口氣,臉紅道,“少爺你這樣穿真好看!”


    沈小南瞧瞧鏡子裏的自己,身材修長,容貌昳麗,眼尾斜斜向上飛起,唇色自帶一抹嫣色,再加上這一身貼合的軍裝,他自己看著都覺得好看極了。


    幾個丫鬟臉蛋紅撲撲地繼續清點,發現在裏麵竟然還有膏脂、玉勢、龍陽春宮圖之類的房事用品,她們都還是未經人事的黃花大閨女,都不禁驚呼出聲,更是羞得沒地鑽了。


    沈小南不禁想到沈母白天裏的反應,心裏有點惱羞成怒和恍然大悟的感覺。這樣的東西放在聘禮裏,縱是他自己並不太介意,沈母瞧見這些東西又會作何想,怕隻能白白傷心一場,覺著委屈了自己的兒子,沈小南心裏也不禁有些惱怒了。他向來是個記仇的,他又在小本本上給趙燚記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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