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可以故作瀟灑,誰知道唱著唱著,她卻直眉愣眼的隻重複這三個字,末了還用力抽了一下鼻子。


    奚術塵蹙了蹙眉,以為她即將和昨天晚上一樣,哭得稀裏嘩啦。


    卻沒想到,她還是忍住了眼底泛濫的感覺,繼續唱道:“嘆天黑的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銷,對酒當歌,我隻想願開心到老!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飄搖。”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漫漫不覺曉,將快樂尋找!”唱到這裏,莊千落就當真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臂要在車廂裏跳舞。


    馬車車廂再大,也不是跳舞的地方啊!


    所以,莊千落才轉了半個圈,就咕咚一下撞在牆壁上。


    “哎呦!”她捂著撞痛的額角一聲慘叫,然後撇著唇角自己給自己揉了揉。


    之後,卻是轉頭對奚術塵笑了起來。


    那抹痛苦和傷心欲絕,就算再美的笑容,也掩飾不掉。


    更何況她笑得……真是醜極了!


    “難過就哭,這是何必呢?”奚術塵的嗓子沙啞的不像話,卻還是忍不住搖頭問道。


    莊千落滿眼酒氣,這會兒站著都有些打晃,卻是笑著搖搖頭,抬頭好像是在對天在說一般:“我有什麽權力,說我難過?我不過就是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我有什麽權力說我難過?我不難過!我不難過!我一點都不難過,哈哈哈!”


    奚術塵輕輕一嘆,站起身扶著她躺到自己那邊的軟塌上,然後用狐裘將她蓋嚴實。


    莊千落一把將狐裘拉起來,整個人都躲得讓奚術塵看不到,然後整個狐裘就顫抖的好像地震一般。


    奚術塵還抓著狐裘邊緣的五指,慢慢的緊緊握成拳頭,一雙冰藍色的眼眸裏,不知道到底都閃過怎樣的複雜。


    可是一直到最後,他都沒掀開狐裘,就以半跪的姿勢,一直看著顫抖的狐裘。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狐裘終於不再顫抖。


    奚術塵這才慢慢動了動已經僵硬的手指,抬手掀開狐裘露出她淚痕未幹的小臉。


    她終於是睡了,安安靜靜的睡了。


    卻猶如一枚石子,徹底的擊碎他心底平靜的湖水,圈圈漣漪蕩漾開,卻是真真切切的寫著三個字——莊千落。


    奚術塵被自己突然的醒悟,嚇得一個哆嗦。


    可是當他自己回過神來之後,卻又解脫一般的笑了笑。


    抬起柔軟卻冰冷的手指,輕輕撫摸在她因為酒氣而炙熱的臉頰上,冰與火的接觸是那樣明顯,對比鮮明的好像永遠無法融合一般。


    可是,他不信。


    他看著她笑得眉眼彎彎,更加美的一塌糊塗,卻是粗嘎著嗓子,低喃道:“這樣也好!把我的人和心給了你,也不算我對不起你,是不是?”


    醉倒的莊千落,自然是聽不見,也無法回答他了。


    葡萄酒的後勁很大,以至於莊千落到底是怎麽回到金竹鎮,怎麽又睡在仙客酒家的,她都完全不自知。


    因為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早晨。


    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脖子,她伸個懶腰坐起身,看著熟悉的屋子和布置,倒是沒有一絲驚慌訝異。


    喊了小二送水進屋,莊千落特意洗了一個大澡,除掉身上的汗味和酒味,這才從屋子裏出來。


    沒想到,奚術塵沒看到,倒是看見盡職盡責的心寬。


    心寬見了她,趕忙低頭問好,生怕莊千落突然出什麽麽蛾子,再把自己弄得下不來台。


    莊千落根本沒看出來他的不對勁,問過好之後,就問奚術塵去了哪兒。


    “主子剛剛去了銀樓,吩咐奴才,如果姑娘醒了,就伺候姑娘用早餐。如果姑娘想回家,就讓奴才


    用馬車送您回去。姑娘,您想做什麽?”


    心寬的回答小心翼翼,全部用奚術塵的命令做支點,一點都不摻雜自己的話,以免和莊千落過多接觸。


    “備馬車吧!我先吃早飯,吃完之後要去西郊的東紅園。如果你家主子回來,替我告訴他兩個字——謝謝。嗬嗬!我自己去吃飯了,認得路的,你去忙吧!”


    說完,蹦蹦跳跳就向樓下走,又是搖頭又是哼歌的模樣,似乎心情好的不得了。


    心寬疑惑的望著莊千落,雖然覺得她舉止不雅,最懷疑的卻是她,是不是被刺激得病了。


    否則,怎會一覺醒來,就好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


    不遠處的雅間裏,奚術塵正坐在窗前,自然也看到了莊千落的反常。


    直到確定莊千落已經走到樓下,聽不到他這邊的聲音,這才轉頭問恭候在一旁鬍鬚全白的老大夫:“你看她就這樣,也說不出來到底哪裏反常,總之就是不對。你說……她會不會被刺激出了精神問題?”


    老大夫已經年過耄耋,卻耳不聾眼不花。


    聞言摸了摸自己白亮亮的鬍子,蹙著滿是皺紋的眉頭,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後毫不猶豫的搖搖頭:“之前聽聞……聽聞公子形容,就知道她是個堅強的姑娘。所以依老朽來看,雖然情傷刻骨,她卻還是一醉解千愁。如今隻是堅強的站了起來,而非精神失常。”


    奚術塵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對老大夫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老朽告退!”老大夫恭恭敬敬的行禮,之後就退了下去。


    莊千落這一走就是六天,好在東紅園有東宮玨和杜風良看著,造紙那邊有盧大虎看著,一丁點事兒


    都沒出。


    可是莊千落這一回來,卻是一頭紮進了廚房裏,忙了個天昏地暗。


    五天的時間,莊千落製造出三種不同口味的配方,甚至還在琢磨著要怎麽把幹脆麵製造出來,也好


    省去非要用水沖泡,才可以食用出好味道的麻煩,這個省時省事的好方法,以供前方將士們大飽口福。


    奈何有一個技術難關,那就是保密問題無法做到,所以她就遲遲未動,一直一個人呆在房間裏不出門,時時都在琢磨到底要怎麽辦。


    期間製作出了油紙,正好打包這一期交貨的方便麵。


    十一月三十這天,莊千落是再不想出門也不行。


    因為不止方便麵要提交結算,就連紙張那邊,她也要帶人送去給奚術塵交貨。


    想了想,莊千落就決定先去奚術塵那裏。


    畢竟紙張是要她親自交給奚術塵,帶著一大堆貨物去宋大人那裏,畢竟不怎麽好,而且還涉及到回


    扣問題,所以她總要先拿了銀子再說不是嗎?


    所以一大早,莊千落就帶著兩萬張紙,先去了仙客酒家。


    這一次,就連一向反應遲鈍的莊千落,都感覺到了酒家附近有探頭探腦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兩個。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因為紙張上市,有能力的人查到了奚術塵身上,這才都埋伏在這裏等待的。


    莊千落回頭看了看,這次隱藏在馬車車棚的貨物,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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