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家裏沒個男人,這日子真是難過啊!”杜姨沉默了一下,又是嘆了一口氣。


    雖然她也是個寡婦家,可她家的三個男孩兒卻都已經快要成年。


    別人家就是想欺負她,也要掂量一下。


    看到現在的莊母和莊千落,杜姨就想到孩子爹當年剛死的時候。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


    可這孤兒寡母的兒子到底有多難過,不經歷過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她們正說著,就突然聽到一聲咳嗽,緊接著莊母就猛地睜開眼睛,好像滿力的彈簧一樣,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


    “落兒!落兒!”莊母嘶聲力竭的喊叫,要多惶恐就有多惶恐。


    “娘,我在這兒。”莊千落一把抱住莊母,柔著聲音安撫受驚不小的莊母。


    可是即使她再努力克製,身上的淤青還是因為懷抱莊母的動作,疼得她皺起了眉。


    她害怕莊母看到,硬生生的挺過去,馬上放開自己的眉頭。


    可是這一個動作,卻是沒逃開杜姨的眼睛。


    被莊千落抱著,聽著女兒的聲音,莊母才算不那麽恐懼。


    伸手把女兒拉開,莊母仔仔細細的將她打量一遍,緊張的聲音都在發抖,問道:“你有沒有受傷?昨天晚上到底怎麽了?”


    莊千落脖子已經被衣領包起來,其他的傷都在衣服裏,她也不怕莊母看。


    “昨天晚上咱家跑進來一個‘畜生’,我正想把它趕出去,娘就被驚醒從炕上掉下去,之後就摔暈了。娘,沒事兒了,都過去了,你別害怕,我也沒事兒!”說著說著,她還偷偷給杜姨使了一個眼色。


    莊母癱瘓不能出屋,一切來自外界的消息,都是杜姨告訴她的。


    她當著杜姨的麵兒說謊,就是為了告訴杜姨,這件事不能告訴莊母知道。


    她已經癱瘓不能動,告訴她真相除了讓她擔憂害怕以外,什麽都解決不了。


    杜姨垂下眼睛,隱藏起眼裏的淚花。


    莊家的日子雖難,可是莊母卻有了盼頭。


    莊千落終於懂事了!


    聽了女兒的解釋,莊母還是有些不能相信,可是昨天晚上她除了聽到打鬥的動靜,確實也不知道其他的。


    莊千落見她一臉認真的思索,就繼續給她寬心道:“娘,你別擔心!咱家住在村口,過了豐收河就是大山,有‘畜生’跑進來也沒什麽稀奇的。你看,我特意買了一隻狗,又給咱家房門裝了結實的門閂,我保證以後都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


    “你的脖子傷到了,還受了驚嚇,不能再操心了!你好好養著身子,否則做下什麽病根就不得了了!”說著,莊千落就扶著莊母躺下。


    莊母昨天跌到地麵上,脖子扭傷嚴重不能動,所以莊千落放她躺下的時候,是極其小心翼翼的。


    莊母躺下之後,才發現原來杜姨也在這裏。


    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忽略了老姐妹,轉眸看著她,對她說道:“她杜姨,你什麽時候來的?瞧我真是擔心的糊塗了,連你坐在旁邊都沒發現。”


    杜姨抬起頭,努力勾動嘴角露出一個給她寬心的笑容,回答:“咱們姐妹倆這麽多年,還需要這麽客氣嗎?我也是沒事兒想過來坐坐,沒想到你睡著,就坐下來和千落說會兒話。”


    這還是第一次,莊母聽說杜姨和莊千落聊天。


    頓了頓,莊母問道:“我好像睡了好久,現在什麽時辰了?”


    杜姨轉頭向窗外看看,太陽都已經偏西很遠,回答:“看這天色,應該都過了申時了吧。”


    “難怪我都餓了。落兒,你晚飯做好了嗎?”莊母不能動脖子,隻能轉眼睛去看莊千落。


    莊千落立刻起身:“還沒呢!我馬上去做,娘你和杜姨聊聊天。杜姨,你今個兒也別走了,吃完晚飯再回去吧。”


    莊母不說她都忘記了,她已經一天都沒吃飯,雖然不覺得餓,胃卻難受得緊。


    莊千落跑到廚房去做飯,莊母聽著她走遠的腳步聲,又轉過眼睛看向杜姨,眼底的擔憂無比清楚。


    “她杜姨,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就告訴我個明白吧!”沒想到,莊母是故意支開莊千落的,為的就探聽事情的真相。


    杜姨看著心明鏡似的莊母,嘆了口氣:“既然千落不想你擔心,你就別問了。總歸是一點小麻煩,已經過去了,不會再有事了。”


    莊母同樣用力嘆氣,一臉自責和痛苦:“你們倆是我這十幾年最親近的人,你們有沒有說謊,我隻要一打眼就能看出來。”


    “我是癱瘓了,不能動了,可是我的腦子沒問題!若真是你們說得那麽簡單,你們倆又何須處處隱瞞我?”


    第36章 被抖出來的真相


    杜姨抬頭順著窗戶看向廚房,見莊千落忙緊忙出的身影,忍著痛一聲不吭堅強的樣子,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你多心了!千落第一次看見狼,害怕也是正常的。別說她一個小姑娘,就是你和我這種半輩子都生活在山裏的人,又見過幾次?”到最後,杜姨還是選擇相信莊千落,尊重她的決定。


    吃過晚飯,將杜姨送走,莊千落把已經上了門閂的大門鎖上,這才想起來西廂還有一個銀衣男子呢!


    趕緊又去廚房熬了糊糊,端著來不及晾涼的糊糊,莊千落就又去了西廂。


    銀衣男子和從前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破舊的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一個洋娃娃。


    莊千落將碗放到窗台上,拉著小板凳坐到他麵前,本來隻是想等糊糊涼了餵他喝。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到他平靜的睡顏時,突然就眼淚決堤。


    甚至比當初被程清風摟在懷裏哭得還要慘!


    不停抽泣得哭著,她伸手就捶在他的胳膊上,卻又不敢太大聲,害怕正屋的娘聽到,隻好壓低聲音自言自語:


    “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醒?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差點死了?”


    “如果我死了,你一個人躺在這裏沒人管,到時候是不是也要陪我死?”


    “你說說你,你身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咋就不醒來呢?你到底要在我家賴到什麽時候?”


    說完之後,莊千落就直接趴在床沿上,哭得直不起腰。


    她也知道,銀衣男子就算是被自己救的,可他也沒義務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與她幫助,更何況他現在隻是一個一直都昏迷不醒的人?


    可是這些無助的話,這些可以用來發泄的話,她除了對他這樣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說,又能告訴誰?


    她昨天累了一天,晚上又一點沒睡,之後又是驚嚇又是體能打鬥,她早就難受的要死。


    可是她不能倒下,這個家裏除了她以外,沒有一個能動的人。


    她到底有什麽權力倒下?有什麽權力懦弱?


    不知道哭了多久,莊千落才能收住聲音。


    她抬起頭看著已經徹底黑透的天,又去摸裝了糊糊的碗,發現糊糊已經徹底涼了,這才端過來餵銀衣男子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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