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這鳥口吐人言,撲棱進帳簾,來到了我榻邊。


    “……你來幹嘛?”我差點沒被嚇死,“大半夜的。”


    他蹲在地上,扒著我的枕邊:“我聽說你要選妃。”


    “你不是回去了嗎?”


    “我沒出宮,就在西閣。”


    “宮外有了住處,往後沒我旨意你就別在宮裏頭,免得別人寫摺子參你。”


    他微微滯了口氣:“……”


    我貼心道:“我白天微服出宮,看見薛賞送你的那宅子了,太小了。我早給你封了處王府,趕明兒你自己瞅瞅,挑日子搬進去。不是單給你封的,其他諸王都有,他們要是進京來,就能住。”


    他在黑暗中靜靜凝視我。


    我繼續道:“不過你放心,你跟他們不一樣,朝中商議要對付他們,不是對付你。你就形式上把良州軍權過給朝廷,朕給你‘將軍令’,將軍府一事,薛賞舉薦你來辦,你要沒有異議,朕過幾日就下旨。”


    他緩緩點了點頭,似乎是應了。


    我因剛才規劃自己人生的時候,附帶也規劃了一下他的,不免多嘴:“還有,前幾日刑部尚書宋琅寫摺子給朕,為他小妹向你求親,摺子我壓下了,你回去調查一下這姑娘,要同意朕就批,不過你帶了這麽大一兒子,對方也是三朝勛貴,不見得樂意。”


    他低低道:“你生氣了。”


    我為他如此篤定的推論感到驚訝:“你被人咬兩排牙印子還能好?”


    他默了一默:“……是你先抓人的。”


    ……


    踏馬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忽然抓住我擱在被子外麵的手:“我已經打過他了。但他不是我親兒子,我不好下重手。不然你咬我一下吧。”


    我對著他伸到我臉前的爪子……還真下不去口:“他怎麽不是你親兒子了?”


    他突然反手碰了一下我的嘴唇,緩緩道:“他是先帝朝東宮皇長孫的兒子,我不是那個皇長孫。”


    “……什麽玩意兒?!”我一個靈醒,半坐起身,“等等,你,你是不是其實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東……”


    “噓——”他半邊身子附過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誰。十四,你也知道了。”


    “那……真的在哪裏?真如燕王所說,已經死了嗎?”歷史的車輪,又抖了一下。


    他像是怕被人聽見,湊在我耳邊低聲道:“真死了。燕王有一個兒子,十多年前被羌人擄去,羌人以此要挾燕王退兵,燕王不答應。後來旁人都當這個燕王世子已被羌人殺害……”


    “但其實沒有,他就是……他才是太子大哥的孩子,”我的心靈又一次受到衝擊,愈發語無倫次,“太子大哥為了在秦王眼皮子底下保住薑放遺孤……保住你,把自己那也才剛出生的孩子丟去燕王府,使了一招偷梁換柱……那這個‘燕王世子’他逃出羌營了?還和人生了個兒子?後來怎麽又死了?這些事……你們全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


    他忽然轉正身體,整個人不知何時已爬到了榻上,與我膝對著膝,臉對著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幽光微動:“十四,你……起來了。”


    …………我一挑眉:“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窗戶沒關緊,漏進一絲風,吹得帳外熏爐裏炭火一亮,紅彤彤地映照在他半邊臉上——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紅著臉。


    隻見他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半邊嘴角,一麵仍握著我那隻被狗咬過的手,一麵暗搓搓地將我上半身圍著的薄被扒拉開來……


    我發誓,我原本什麽都沒想幹。


    發完誓,我一把將他按了下去。


    他順勢躺倒,毫無反抗之意,還微微張開了嘴,任由我重重吻進去。我噙著他的唇珠:“說,你這都哪兒學的?”


    他自然說不出話,聞言渾身一僵,瞳仁上泛起一層黑潤潤的水霧。我連忙騰出手來,摸了摸他的眼尾:“老天,我說錯話了,你可別哭。”


    他離了我的唇,大喘出兩口氣,紅著眼角,偏頭往我手心裏一蹭:“十四……”


    ……上頭蹭這麽一下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我頭皮炸了:“我這就一隻好手,顧不過來,你別著急。”


    他目光幽幽盈盈的,似有若無落在我唇上,一手鬆開我那隻被紗布裹成饅頭的爪子,也來扯我的衣帶。


    我對準他的唇,再次親下去,一邊將“饅頭手”墊進他後頸,一邊去夠床頭太醫留給我的藥油。


    他瞧見了,目光一暗,垂下眼皮。


    我忙道:“這是太醫給我抹狗牙印用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愣了一愣,搭在我背上的手滑向我後腦勺,拇指摩挲我的耳鬢,四指帶力,將我頭往下一壓,自己微抬起上身,含住我的嘴唇。


    我不光頭皮炸,腦漿這下也炸了。


    他似乎上半身撐得累了,重重往下一落,嘴上連帶著撕下我一塊皮。我舔著嘴角血絲:“嘿,你也咬這一下,我這藥油可就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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