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坐於崖峰之巔,目光如同煌煌神照,兩枚明燈般的眼睛穿透雲靄,將四周照耀得晶瑩璀璨,萬丈崖下悉收眼底。陡見一堆骸骨,赫然鋪散,是無邊死亡與朽朽時光的沉寂敘述。


    心神一緊,楚南遙感中止神光,眼前的景象令人瞠目。兩儀乾坤圖譜在虛無中流轉翻騰,幻變著未知之力,八卦秘紋布滿視界,紛紛湧現,如謎團密布,詭異之處,仿佛每一方寸之地,皆受秘紋陣圖充盈,竟令那蔓延無際的空蒙霧靄也不能侵擾楚南周遭毫發。


    瞬間,一道幽光幻像乍現,英姿挺拔,身上裹纏逆天戰甲,握於掌中之上一杆神槍,恍如隔世之仙,盡管僅餘投影,楚南觀之已得其威,那不可捉摸的強大力量足以裂山涸河,仙力磅礴,震人心魄。


    “咻!”清脆的一聲裂帛,槍嘯九天。不知名的神兵,槍鋒顫悸,一謫仙軀,竟遭刺胸而過。矛尖穿透戰甲,洞穴神兵,這神隻隕落,仙身鮮血橫溢,元魂亦被戳透,命途戛然而止。這一杆神兵,竟斬殺仙靈,猶如破竹,無可阻擋,那三道長河一般的仙氣繚繞,隨逝者一同跌入幽暗淵源,墜落在懸崖深淵,縱然肉身為灰,氣息仍如洪爐熾烈,山獸畏怯,河流避退。所有震懾,源自那一股股仙氣,雖未經楚南之麵,仍讓血肉凡軀無法抵擋,直教其震撼。


    楚南方才心驚,若無先天陣紋護持,僅此一瞬,便可使他皮肉生寒,傷痕累累。楚公子身後,背心如墜冰窖,冷汗潺潺而滾,視線終離那片白骨,放眼望去,隻見一骨架孤零。


    “這……是何等景象?”楚南目光熾烈,難以自抑驚奇。


    那白骨之上,金龍盤桓,燦金之光照亮其身,自腳下蜿蜒升空,龍頭昂然於首。獨角崢嶸,栩栩如生。神獸再現世間,金鱗閃爍,僅一絲仙息環繞其上,骨骼之內蘊藏洪荒力士,傲骨森森,凝神一隅,蓄勢待發,雖獨道仙氣在世,然威懾攝人,不亞於仙謫,昔年骨力或許圓滿,傳言能撕裂聖獸。然而即便強如斯,仍消殞黃泉,僅遺留枯骨於此。殘缺的片段在此地縈回,似映證過去的些許蹤跡。


    “小子,你在觀照些什麽,仙謫?再生真龍?”耳邊,鬼才能夠穿透思維的束縛,言語傳來,讓楚南驟警,想起意識深海還潛藏如此意識。於是道:“以我卜卦神眸所覽謫仙屍骨,亦目睹真龍再生之象,身化白骨。”


    “骷頂龍蟠,其首遭摧折,滿額盡是破碎跡象。”他續道,或許,那鬼才略有所悉。


    “你看真切些,周邊還有多少相似白骨。”鬼才催促楚南,言語間,難抑焦慮。


    語畢,楚南頓悟,鬼才知道內裏乾坤。雙瞳再綻八卦玄妙,乾坤旋轉,萬物演變,兩道慧光刺透迷離,楚南雙目閃爍,極目懸崖,照映更遠。


    “百紋環繞黑虎,獨角紫雷之人,半身黯淡玄龜,還有……”所見越甚,心弦緊繃,每個後麵都有仙氣相伴,縱無一星半點仙氣者,或力壓神獸,或氣血充沛,直至楚南目睹一人,手中執一神劍,劍周環繞仙韻,身懷通天真氣,遍體無痕,遙望天涯。果然,如那鬼才微吟,一切在目。


    “這裏何處是地?何以仙影幢幢?”楚南思及仙氣難得,此間怎會有如許?“非是仙風不易聚斂,怎得如此仙侶?”言辭中透急促,他問。


    身處其境,仙靈之謎難以解答,遙憶古道當年,強敵初露,太古神王將其敗潰,隨後天地之內戰伐不輟。截之一門獨樹旗幟,傳言有仙氣護佑萬人,可群雄覬覦,群起攻之,雖付重價,卻讓其傾頹。古戰場也由此衰微,折損眾多精英所致。


    震愕間,如此多的仙靈消逝,竟是門中同輩所為,楚南心底哀痛,一股悲憤升騰。


    可那仙門名叫截,遭道同派聯同外宗,甚至僧侶神祗和魔魅,諸多勢力建起戰火,其中截宗神君,一戰敗群雄而去,無人攔其歸路。據載那曠世君上喚做“通天”,鬼才歎惋,他親曆戰場,深知萬人雄軍於戰端的價值,足可以逆天改命。


    惋惜之餘,楚公子低誦:“那英豪可留下了名號?”聞言仙謫相殘,令楚南黯然,因他正是道徒,得知古秘心如刀絞。


    “獨擋敵軍幾雄而不墮其誌,末了拂袖離去,未逢敵對者,何等英姿。”鬼才欽佩,幾番交鋒於諸雄之上而不殆,這是何等壯烈。“據載那蓋代雄君名諱通天。”


    “大帝通天”。雙眼圓睜,楚南凝噎在心。這便是小石之談麽,我算是大帝傳人?截宗一脈?


    “而這崖,不喚悟仙之地。”楚公子脫口而出。“喚做——葬仙崖。”


    鬼才話語斬釘截鐵,字句在意識之洋中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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