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這些公子哥的老爹,不是受過楚王教訓,就是正在受教訓中。這些公子早撲到楚王腳下,求抱大腿,求一夜風流了。


    這樣的大環境下,李承恭作為世家子弟中的死忠粉,愛慕楚王也從不掩飾,寫了好多詩詞讚美楚王,描述自己渴望親近,心悅君兮的心情。估計今天當麵見過,回家要給楚王畫一張美人圖的嘞。


    不過李承恭也不忘正經事,又問:“不知可否容我,見一見表弟?”


    沐慈淡淡說:“你倒自來熟,一口一個‘表弟’,他還是奴籍呢,你也不怕被禦史聽見。”


    李承恭又是抱拳一鞠:“卑職信殿下仁愛,既能憐惜憐霜表弟,必也能容下我喚他一聲,不論其他,單從血緣上論,他的確是我嫡親的姨表兄弟。”


    “他的親人很少,忽然蹦出來個表兄,應該會很高興。”沐慈道。


    “實在是……”李承恭紅了臉,“我們真不知道憐霜的事……三舅和六姨沒說過,那戲班班主也瞞著。”


    “我沒怪你們的意思,知道又能做什麽?當年衛亦棠在世……你們也無能為力。”


    “是啊,我也想一償慈母心願,奈何……”李承恭嘆口氣,實在汗顏。說起來,當年三舅和六姨,他們的確有心想幫,卻年紀小,沒有什麽用。後來他們兄弟兩個被天授帝接到身邊教養,更不敢和衛氏族人有太多聯繫。


    所以很無奈,見了麵幫了會得罪人,引得天授帝猜忌。不幫又心裏過意不去。所以李承恭一直在暗中資助些財物,送些藥物,不敢……也無顏跳出來相認。


    “恩,他最近不在府裏,在奚大家的琴館。不過你先別去打擾他,我先問問他肯不肯見你。還有,憐霜是藝名,衛亦棠給他取過名字的。他如果願意見你,讓他自己說他的名字。”


    “好!”李承恭很高興,這是答應讓他見了。


    沐慈麵色鄭重,微涼語氣中帶著無盡威嚴:“但有一點我事先要警告你,我心裏是認了他做弟弟的,疼愛他的心不是假的。我不管你當年有什麽苦衷,也不論你是不是有其他目的。你給我記住——若與他認了親,就做個好哥哥,對他好一些,別傷了他的心……因為你承擔不起讓他傷心的後果。”


    李承恭心裏一凜,莫名從腳底到脊背竄出一陣涼意,他愕然地看著神色清冷卻目光認真的楚王,想起得罪他的人的下場,知道自己愛慕的這個美人可不是好惹的——這是帶鋼刺的玫瑰呢。


    不過他現在更喜歡偶像了,腫麽破?


    他心肝兒一顫說:“我並沒有什麽惡意。”


    “沒有最好,我不過是把醜話說在前頭,免得到時候大家麵上不好看。”沐慈淡淡說。


    “是,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沐慈對他擺擺手。


    “是。”李承恭退下,走到主院外,才用袖子擦一下額頭的冷汗。瑪淡,為嘛他有一種在楚王麵前,什麽都瞞不過的感覺?好在他沒有惡意,不然……他有一種走不出楚王府的趕腳。


    人都走了,隻有戚焱還留著,報告籌備婚禮的進度,問王府要不要張燈結彩。


    沐慈道:“先不用,慢慢來,別把宮裏逼急了。”


    戚焱點頭。


    牟漁把夜行衛宗卷拿過來給沐慈看。


    沐慈很快看完,一拍這些宗卷,有些煩躁道:“幕後的人揪出來沒有?”


    “樂招在收尾,很快會出結果。”牟漁擰眉,“你不是這麽沉不住氣的人啊,怎麽暴躁了?”


    “當然不是為了這些麻煩,反正我能護著星海,不會造成任何實質傷害。”


    “對啊,那你暴躁什麽?一切不都在掌控中嗎?”


    沐慈抿唇說:“問題是我對星海說了‘他隻要答應,一切有我’,現在這些事越多,星海總會多一分深藏的擔憂與恐懼,還要裝沒事不給我增加壓力,不讓我擔心他。最近事情也多,他天天把自己忙得和陀螺一樣好減輕壓力。我看他身心俱疲的樣子搞得我都不忍心下手……你不覺得嚐過滋味正情濃時,要忍個十幾天看到摸到不能隨便碰,會暴躁很正常嗎?”


    牟漁:“……”忍不住看一眼沐慈的下盤。


    “看什麽看?有種你來讓我泄泄火。”沐慈抓住牟漁的手腕。


    牟漁把沐慈的手甩開,翻了個白眼:“找你海神解決去。”


    沐慈露出一個賊笑:“這位小哥,思想不純潔哦,我隻是想找你練練體術。”


    牟漁咬牙,出手如電:“你就作吧,小心哪天我真弄死你。”


    沐慈輕鬆躲過,和牟漁有來有往交手……最後真把沐慈練到脫力倒下。


    牟漁熟門熟路,把人丟碧瀾池泡個溫泉,推拿一番才把他抱回臥室,穿衣擦頭髮……牟漁才說:“我就奇了怪了,現在這狀況,說到底還是你自己自找的,非要在這個時候和梅總成婚,還嫌他事情不夠多。”


    “若是拖著,不給他定名分才會讓他更危險,現在呢,至少暗殺手段是不敢在他身上使的,沒有任何人能承受徹底惹怒我的後果。而且我知道星海能撐得住。”


    牟漁點頭:“他的確能撐住,我雖然不想比較,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梅總更適合你,他有足夠的能力,堅定的心性,知你懂你,永不放棄,會一直與你並肩而行。”


    沐慈隻是愉悅一笑。


    ……


    過了兩日,戚焱拿過來幾張報紙給沐慈過目,其中兩張印刷比較粗糙。


    因為有人想整沐慈,就揪著最容易突破的梅容不放,輿論的風向一直在朝不利的方向吹。不僅是《言報》,其他兩家小報也開始借著楚王要立一個鬍子做王君的風波,沒有指名道姓,用影射的方式把梅容貶低到塵泥裏,甚至挖出不少梅容從前的“醜聞”,什麽併吞別的海商,殺人(海盜)越貨,甚至把海島上一個上萬人的種族滅絕掉,還直接吃人……


    因為用直接吃人的方式滅掉一個種族,確有其事,找到的也是真的證人證言,導致又有些激進的人說梅容是海上惡魔,要楚王把蠱惑人的妖孽殺掉。


    沐慈把兩張小報捲成一團砸到隨侍在側的牟漁懷裏:“找理由,查封這兩家報紙。”


    牟漁拆了懷裏的東西看,立即知道原委,似笑非笑,用沐慈經常說的話來吐槽:“靜不下心了?不是你自己說的?反對的意見是有必要存在的。”


    牟漁最看不得有人利用沐慈的遵規守紀,來整他,巴不得沐慈不守規矩。


    “不!”沐慈豎起一根手指在牟漁麵前搖一搖,“真正的反對意見是對整體有益的,而這是散播謠言與人身攻擊,煽動社會內亂。”


    牟漁道:“我早查了,這兩家還是用刻板,沒好理由能查封,而且這兩家報紙是剛申請成立的,敢說這些,應該隻是馬前卒,是棄子,為了故意惹惱你。你對付過《言報》,若再對付這兩家,輿論會更加瘋狂,說你仗勢壓迫,對梅總也更加不利。”


    沐慈冷哼:“且用不著我出手,沐蘊歌他們成立的新聞管理司也該工作了,啟動新聞審查製度。”


    牟漁點頭:“這還差不多,其實很多事都不用你出手,有的是人能幫你辦了。”


    沐慈隻是一笑,繼續翻看報紙,又見到有人說要免除高蕃和南理國歲幣的。


    沐慈冷笑:“還真是賊心不死。”


    “熙寧公主和段澤小太子,這些天也不好過。南理那邊一直想利用他們,說服陛下,陛下好像有所鬆動。”


    “這可不行!”沐慈道,“不過,正好星海的事不好處理,他的手段委實兇殘了點,旁人不會在乎他到底為了什麽,越描越黑。剛好利用南理和高蕃,把水攪渾,轉移視線。叫樂恕過來,讓他幫我寫一篇文章登報。”


    ……


    楚王反擊了,這回不是借他人之手,而是登載了他親自發表的一篇名為《大國風範》的文章在大幸發行量最大,影響最大,內容最深刻的第一官方報紙——《每日朝聞》上,其他幾家報紙同時轉載。


    《大國風範》登載了由沐慈口述,樂恕潤色,狀元竇哲編輯過的一篇短短幾百字的文章,直接掀起了一場輿論風暴。


    光沖署名的楚王沐慈,就有足夠含金量,引起所有人的重視與討論了,這不光是全民偶像效應,更因楚王每次拋出的正式策略言論,的確利國利民,富有含金量。


    這《大國風範》,不提潤色的古文文風,隻說沐慈的大意:什麽叫大國風範。


    大國風範是一個大國必要有自己的信念與氣節,更要堅持自己應該堅持的信念與氣節。


    首要,是“主權與尊嚴,財產不容踐踏!”


    其次,“治下每一個百姓的生命、尊嚴、財產不容踐踏!”


    假設強盜進了家門,搶奪財物傷了家人性命。最後大家把強盜打退,官府判了強盜有罪,判付巨額賠償款,要是不要?要,應該要,一分都不能少,因為這是賠償家人的鮮血與生命的,因為“百姓尊嚴、財產不容踐踏!”


    以後與強盜成為朋友,互通有無,化幹戈為玉帛,行!那得成為朋友之後,原諒他的罪行,可以。但之前的賠償卻不能免除。雖錢財不能換回生命,但一律免除,怎麽對得起家人的鮮活生命?怎麽安撫他們的靈魂?怎麽保障以後,倖存的家人生活平安,沒有強盜敢再次登門?


    一個一個小家,組成我們大幸泱泱大國。


    曾經的強盜,從遠方來,咱們好酒好菜笑臉相迎,一笑泯恩仇,大國風範嘛!賠償也不要了,大國風範嘛!四十二萬將士及大幸子民的鮮血,也可以一笑泯之;請入英烈祠的英魂,都可以視作無物;那些因強盜破家的孤兒寡母的眼淚,也不用在意。


    於是有強盜說:大國嘛,有風範,今日不與小國計較,責任不追,賠償免除。將來,可再搶財物,再殺子民,大國嘛,有風範的,絕不會再次計較什麽責任,什麽賠償?


    通通都是嚇嚇人而已,必免除之。


    大國給的是強盜寬容,而無能佑護大國子民,何來風範?


    想讓強盜不再登門!


    必追究其責,嚴懲不貸,才能保護大國子民,不被隨意踐踏。


    惡例不可先開,民人不可輕侮,大國不可輕辱,寬惡縱惡即為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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