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含笑,斜了梅容一眼,目中滿是風情,差點把梅容半邊身子給麻蘇了。


    ……


    不過煞風景的人到處有,一行人到達宣德宮門口,楚王專屬的追星車附近卻站著一個北戎人。


    守衛馬車的錦衣衛很無奈對牟漁說了兩句,牟漁來回話:“阿弟,這是送信的,說北戎大使就在附近,一直等候你的召見。”


    這姿態放得夠低了。


    楚王也見好就收,畢竟收了人家不少禮物,馬上又打算大敲一筆。他說:“來者是客,我這個主人就在泰和樓五樓設宴招待,歡迎大使光臨。”


    ……


    慕容仁最近的壓力很大,六天時間,一天少過一天,大賀居道眼看就要凶多吉少,他也要跟著陪葬。


    送了許多禮物也沒用,楚王胃口大,收了禮物卻不見人,又不出王府,叫人根本沒辦法。他隻好派人蹲點楚王府門口,看到專屬馬車出現,得知是去瓊林宴,心知不可能打擾人家遊樂,敗了人家的興致壞了心情,人家不一定肯和你談。


    他才一直在馬車旁蹲點守候。


    慕容仁真的走投無路了,濼淩郡王和世子被打入天牢,想走永嘉公主的門路更是連人都見不到,其他人根本不敢和他們派去的人說話,細作又被端掉了幾個。他在楚王家收買的兩個人尤其可怖,被挖去眼睛,切掉手腳,直接吊在他的房間裏,把他險些嚇死。


    他算知道楚王真是碰不得的了。


    他也沒寄希望於蹲點能成功,不過是死馬做活馬醫,沒想到楚王居然接見他,在泰和樓設宴,這叫慕容仁即驚且喜。


    說實話自從上次“北戎使者敢刺殺楚王”的事發生後,不僅泰和樓,天京的其他餐館酒樓,商鋪茶館,連遊街的小商販都不再與他們做生意了,若不是所住的客棧有鴻臚寺壓著,客棧能把他們掃地出門,不過已經不提供客房服務和飯食,好在他們自己帶了廚子,高價從外城購得食材,不然真能餓死。


    這日子真心沒法過了,隻怕得罪皇帝都不可能受這麽徹底的孤立,關鍵是人家還是自發的抵製。這也變相叫他意識到——楚王擁有如此深厚的群眾基礎,真不是一個能隨便得罪的人。


    ……


    慕容仁跟著錦衣衛才能上泰和樓,見到沐慈十分恭敬有禮。


    沐慈也大方,點了炒菜。


    慕容仁吃到傳說中的炒菜,簡直幸福地要流淚,這是傳說中楚王教授下來的炒菜啊。他想著,反正是死是活被人家攥手裏了,不如吃個夠本。


    於是也顧不上說話,埋頭苦吃。


    沐慈和梅容坐在慕容仁對麵,牟漁和石秩都守在身後,微生疏和滄羽親自到外頭守著以免有人偷聽。


    大家都餓了,沐慈也不著急開口,先吃午膳。


    慕容仁很快吃掉了麵前的七個小碟子的菜,很直接問:“還有嗎?”他算豁出去了,也就什麽都不怕了。


    沐慈:“……有!”


    梅容也吃得快,兩人比著飯量在吃,期間梅容還記得盯著沐慈吃飯,抽空給他布菜。


    慕容仁一頓飯連吃了五十多個小碟子才心滿意足停下筷子,看著梅容吃掉的也不少,很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道:“這位貴人瞧著優雅有禮,但這肚大能容……卻不像天朝上國人。”


    他本看楚王對梅容挺親近的,有點拍馬屁,拉關係的意思,想著楚王喜怒不定怕拍錯,拍他看重的人是沒問題的。而且他身邊的人高大健碩,高鼻深目藍眼……都是異族人,被大幸人排擠,應該能有共同語言。


    梅容大方道:“我隻有一半上國血統,是與胡人的混血。”


    慕容仁:“……”他仰慕大幸文化,對大幸人很了解,再蠢也知道大幸人對雜血鬍子的態度,頓感不妙。


    慕容仁為了挽回,很生硬道:“楚王果然……胸襟廣闊……”這也能喜歡。


    沐慈還在慢條斯理的吃,看著麵前兩個真正吃貨,胃口也好上不少,吃得很暢快,就沒計較慕容仁再三的失誤。


    梅容給沐慈布菜,帶著成功人士特有的淡淡疏離的微笑,從容不迫對慕容仁道:“我家王爺還在用膳,我吃飽了沒事,大使有事和我談也一樣。”


    慕容仁:“……”能一樣嗎?


    沐慈也不應聲,梅容道:“哦,那是我理解錯了,大使隻是為了品嚐美食,並沒有事情要談。那您用好了,請吧!”


    梅容是巴不得慕容仁趕緊走,他好帶沐慈回家的。


    慕容仁憋屈了,混血鬍子在他眼裏,是連異族人都比不上的骯髒存在,如今看楚王態度,居然縱容身邊這個“男寵”和他談事情,擺明了貶低的態度。但慕容仁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楚王談,怎麽能鬧脾氣拂袖而去呢?


    他隻好繼續坐下,然後對沐慈拱手,十分有禮貌,先寒暄:“王爺原諒,這飯菜實在好吃,聽說是您首創的?”


    “不是我,早幾百年我們老祖宗的書中就有炒菜的記載,”沐慈冷淡回答,開門見山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想讓我放過你們的人,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慕容仁:“……”


    好直接哦。


    他精研漢學,身邊許多漢人屬官,這也是本次出使他被派來做副使的理由,他和漢人打交道,知道漢人最喜歡拐彎抹角,先從天氣衣服等等話題,拐半天彎才說目的,而且說目的還是半含半露的,叫人絞盡腦汁去猜他有幾個意思。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漢人,一上來就這麽……直接。


    慕容仁不知道怎麽接口。


    倒是梅容趕緊打圓場:“王爺,就這麽弄死人,致使兩國交惡,沒什麽益處。”


    沐慈從善如流,問:“那你覺得該如何?”


    “放過性命可以,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畢竟刺殺您可不是小罪名。”


    “行,我不耐煩處理這些小事,你看著辦了。”沐慈道,開始嚐泰和樓新做出的幾樣鮮花餅,像是北戎人的死活,兩國之間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比不上他麵前幾碟點心。


    慕容仁:“……”這也太……他咽下喉嚨裏的一口氣!也太……太隨便了一點。


    梅容一臉微笑,看著慕容仁,意思是“好了,現在咱們能談一談了嗎?”


    慕容仁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雖然……雖然我們正使有那麽點……小衝動,但真沒有傷害楚王的意圖。”


    梅容含笑點頭:“我知道,大賀居道在北戎橫行慣了,到了天京一時半會兒改不掉一些‘小毛病’,也是能理解的。”


    慕容仁:“……”這是知道大賀居道在北戎愛欺男霸女,見著漂亮點的就禍害嗎?若牽扯到這種問題可就不是“小毛病”了,被愛弟成癡的德光帝知道自家弟弟被人yy,大賀居道還真別活了。


    更直接地還在後頭。夜行衛對北戎的情報很重視,知道大賀太後掌權,新君年輕,兩家早有嫌隙。因沐慈本就是來收網的,梅容也看過相關資料,便道:“我們也不怕北戎,兩國之間真的開戰,你們肯定是打不進來的。而且,大賀居道死了對我們更有利。我們一會兒出去就做出怒相,‘談崩了’的責任必定是在你身上的——是你並不真心想救大賀居道。你回去不能對大賀太後交代,就是個死。我們不僅能掙回被大賀居道侮辱的麵子,還能挑動慕容氏族和大賀氏族兩個大家族產生更大的嫌隙,流更多的鮮血,何樂不為?”


    慕容仁一時沒掩飾好自己的表情,一臉震驚到無語,然後氣憤難當,最後……又什麽辦法都沒有的憋屈。


    他看看還在品嚐鮮花餅的楚王昳麗的麵容,看看微笑著,氣定神閑對他露出獠牙的所謂“男寵”,再一次認認真真審視,估量梅容的分量。


    居然這麽絕密的事也對他說,這種影響兩國局勢的事,也讓這個混血鬍子出麵,似乎這混血鬍子就算亂來,真談崩了,打仗了,楚王也不在乎,一力扛下來的架勢。


    慕容仁收起輕視的心態,鄭重對梅容拱手:“將軍請賜教。”一句話表明他已經知道梅容的身份,不再裝傻,給出了真正想要談的一點誠意。


    梅容說:“不過,我不在乎兩國關係,我隻在乎我家王爺的利益……弄死了大賀居道,我們除了爭一口氣的虛麵子,什麽實質性的好處都沒得到,若兩國開戰還要背上挑起邊釁的罪名,十分不劃算。”


    慕容仁:“……”


    合著我那麽多禮物白送了?但他一聽這句話就知道有戲,趕緊配合問:“將軍,我們會給出真正的誠意,請提出您的要求。”


    “慡快!我做生意最喜歡你這種慡快人!我也不喜歡討價還價,一口價,五百萬兩銀一個人,隨便買誰的命都行,你沒現錢可以用東西沖抵,比如你們北戎比較有特色的寶物,但價值多少得請我們雙方的估值人員來計算。”


    慕容仁眼前一黑,他哪裏去弄五千萬兩銀或東西救那麽些人?


    “另外,你們要以使節團名義,登報向我們王爺道歉,認錯態度要誠懇,道歉用語要尊敬。”梅容又提出條件。


    這不可能!


    他道歉了,回去大賀太後一樣要殺了他的,那老女人一輩子強硬又自傲。


    慕容仁剛要開口對沐慈討情。


    一直保持微笑的梅容當即翻臉,冰冷強硬道:“我說的話就是我們王爺的意思,不用請我們王爺重複第二遍。我更不喜歡有人與我討價還價,大使不同意,請自便。”指著門口。


    石秩和牟漁上前半步,站在沐慈背後。


    與此同時,沐慈也抬頭,淡淡瞥過來一眼,目中無波無瀾,根本將慕容仁當做是一個沒什麽存在意義的死物。


    慕容仁被這看穿一切,卻目空一切的睥睨眼神,盯得背後汗毛倒豎,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才十六七的少年,明明看上去纖弱的很,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個眼神而已,卻散發出這麽強大迫人的氣勢。


    慕容仁所有的反抗情緒都被壓製,生怕再多說一個字,連這麽一線生機都沒有了——楚王絕對做得出來,反正他不得利,也沒什麽損失。


    不管怎麽說,這總是一個機會,先救了大賀居道再說,再運作一下看看還有沒有轉圜餘地。大賀太後就這麽一個嫡親弟弟,要是弄死了,他是真的死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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