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好主意,德光帝問兩個丞相:“相公想想舊例,如何封賞?”


    趙咎:“……”


    王又倫實誠些,立即就事論事道:“根據大祖與大宗皇帝舊例,凡有開疆拓土之功者,以疆土地域麵積,封賜異姓王至二品公侯。”


    德光帝:“……”


    眾人:“……”


    喂,九十萬頃,可以封王啦。


    可是,這是個混血鬍子啊,封王就不說了,哪怕封個公侯……隻怕會有數萬大幸憤青會死一死好嗎?


    梅容是絕對不能封爵位的,德光帝有些不好意思看向九弟。他又不蠢,自然知道梅容背後是九弟力挺,九弟說什麽按舊例,就是要封公侯的意思啊。


    不過沐慈從不強求,道:“梅三郎奪下定海州,雖功勞巨大,可畢竟沒有完全消除紅衣大食的威脅。俗話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用到定海州也是這個道理,須得牢牢守住才算真正大功。梅三郎,我這話你可服氣?”


    梅容燦爛一笑,露出八顆牙:“自然是服氣的。”


    所有人都鬆口氣,還好楚王是個顧大局,講道理的。


    沐慈話鋒一轉:“不過,你打下定海州,卻不能抹殺你的功勞,既然不好封爵,我便厚顏,求三哥封你一個‘定海將軍’的頭銜,一應恩俸照從三品開國候例,可行?”沐慈看向德光帝。


    德光帝想想,看一眼宰執,宰執點頭。他又看清河王叔,清河王也點頭,便拍板:“就如九弟所言!”正式封賞梅容為“定海將軍”,算是公侯王爵體係中的一個編外榮譽。


    梅容有了這個榮譽頭銜,表示獲得了朝廷承認,旁人再不能以混血的名義隨意傷害他,甚至殺死他了。


    梅容看一眼沐慈,笑眯眯地領旨謝恩。


    皆大歡喜。


    眾人以為這是就算塵埃落定,卻見梅容笑著,一步一步走向楚王的王座。


    眾人緊張看著他……


    這鬍子想幹嘛?


    高貴的楚王豈是他這等賤民能玷汙的?


    更讓人掉下巴的事發生了。


    楚王不緊不慢從王座上走下來……對梅容伸出手……


    梅容很自然伸手握住楚王的手……


    自然而然相握,就似天經地義,他們本該這樣手牽手一般。


    這歷史性的一握,顛覆了在場所有人的三觀,眼珠子碎了一地!!直到楚王把梅容拉到自己王座,讓他坐在身旁,大家也沒回過神來。


    大殿內安靜極了,弄得這次的宴會簡直不要太詭異。


    沐慈目光柔和,小聲問:“怎麽想到在今天搞這一出?”


    今天以獻禮名義而來,效果雖好,能在各國使節在場的情況下把“定海州”砸實。又是節日,有人想反對也不敢太掃興,是個好時機。


    但梅容卻是把自己推至風口浪尖,就算一個普通華夏將軍,有這麽大功勞都得承擔“功高震主”的風險,雖有大封賞,卻有無窮後患。梅容更是一個因血統,被人不公正對待的鬍子,危險性隻會更高。


    梅容不是不知道風險,所以做這事才沒對沐慈透露,怕他阻止。


    不過,他卻不是為了什麽封賞,他目光灼灼凝視沐慈,將他的身影溫柔放進湛藍如海的雙瞳中,放進心裏,脈脈含情道:“我做這事不是為了功勞,不是為了得到誰的承認,我隻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出來!站在你身邊!”


    我不想躲在你的背後,一直被你保護,讓你給我“兜”著。


    沐慈用力握緊了梅容依然粗糲的大手,再一次,內心裏開出一朵美麗的花,綻出一個絢爛的笑容。


    隻為梅容。


    第341章取字星海


    得虧兩個人都是不在意旁人眼光的,坐一塊兒一邊閑聊一邊用膳,言笑晏晏,氣氛和諧,讓牟漁都有點覺得自己好多餘,不過他已經完全放棄了在這兩人中間插一槓的意圖——插根針都不可能好嗎?


    德光帝幾次蠢蠢欲動想來聽聽兩人聊什麽,礙於身份不能動。抓心撓肝想知道梅容有什麽秘訣,引得自家不常笑的九弟竟然一直笑個不停。


    這景致太美太有衝擊力,叫人多看幾眼都會有種心髒病發的錯覺。


    宴席之後是移駕相輝樓的遊園活動,相輝樓對百姓開放,表示節日與百姓同樂。


    帝王儀仗先開道,德光帝對沐慈招手:“九弟,來,我們一起走。”


    沐慈隻抬抬眼,對隨意揮手:“三哥你先去,我一會兒慢慢走過去,消消食。”


    德光帝知道自家九弟決定了什麽,一般二般是不可能改變的,他不好強拉人過來,也不好叫所有人等他一個,深深看梅容一眼,穩如泰山的臉上掩蓋著各種羨慕嫉妒恨,最後隻能坐上禦輦先走一步。


    待人走的差不多,沐慈才起身,與梅容十指相扣拉著手,慢慢走出慶元殿。走那九九八十一級蟠龍玉階,沐慈踩在龍身上一步一步下去,梅容怕他摔倒,就稍微落後一步,仍與沐慈拉著手,走兩旁的台階。


    梅容看沐慈走得很穩,還專挑凸起處走,奇道:“你也不怕腳底板痛。”


    “我當這是腳底按摩的。”沐慈一本正經道。


    梅容看看大部隊都走在前麵,隻有神色肅穆的禦林軍站在遠處,目不斜視的。他迅速靠近沐慈,低頭在沐慈耳邊低語:“你喜歡按摩啊,那回家我給你按摩腳底……”


    他在嵠丘照顧昏迷的沐慈時,洗過無數次他的腳丫子,忍不住回顧一下捏著沐慈嫩白似玉的腳丫子在手裏按揉的感覺,yy他現在清醒著,會不會舒服的這樣那樣叫……


    要了親命了!


    梅容下意識看一眼腿間,還好穿著長襟的錦服,看不出異樣。


    沐慈一句話打碎他的綺念:“你手太粗,不要!”


    梅容瞪眼,看看自己被纜繩磨得粗糲,長滿厚繭還縱橫開裂如砂紙的手,有點被打擊了。他看沐慈雙眼閃光,表情略帶捉黠,忍不住伸出“魔爪”,在沐慈的耳朵脖子上又摸又捏:“敢嫌棄我?”


    沐慈被那粗手摸得微疼麻癢,哈哈笑著扭身躲,躲不過就想放手跑開,卻叫梅容抓緊了手,一個用力把他的手反扣在腰上,把他按在懷裏用手摸他脖子。


    沐慈躲無可躲,隻好放棄抵抗,靠在梅容胸口,聞著他身上硬朗陽光,略帶海風氣息的味道,腔調柔軟:“海神,有點疼!”


    這一身細皮嫩肉是真敏感。


    梅容瞬間心疼,放開手查看沐慈脖子耳後,果然都紅了,一時懊惱自己鬧得過分,一時覺得懷裏的人可真嬌嫩。心裏更是各種滿足……明明這麽強大冷硬的一個人,卻根本不介意在他麵前變得柔軟,甚至會躲在他懷裏……撒嬌?


    梅容也是個俗人,作為男人,包括虛榮,征服欲等等一係列心態都得到無上滿足,然後是無邊無際的心疼,整個大海每一滴水都似飽含了他的愛意,他再想不起來這是什麽地方,忍不住把心愛的人抱在懷中,嘆息……


    “我該拿你怎麽辦?”


    他大老粗了二十多年,總算體會到“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畢竟在皇宮大殿之前,到處是眼睛,梅容一時情動,但他也是個很理智的人,不敢抱太久,很快把沐慈放開。不捨得放開手,依舊牽著沐慈走路。


    好在沐慈因為體弱,不發威的時候,那張漂亮脆弱的小臉總是很容易激起保護欲。所以德光帝愛牽著他,牟漁不僅牽他還常常公主抱他。現在梅容隨侍,牽著沐慈隻讓人覺得這鬍子忒得大膽,並不會立即聯想到基情上。


    兩人還沒走到相輝樓,就被不速之客攔了。


    沐慈冷眼看著這個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看出他是來找梅容麻煩的。沐慈不是老母雞,梅容也不是需要保護的幼崽,沐慈便沒有出頭,拍拍梅容的肩讓他自己應對,然後走開了幾步。


    梅寰隻以為梅容在楚王心中不過如此。


    他喝了不少酒,臉紅眼睛也紅了,瞪著梅容冷笑,說話倒利索:“阿野,看不出來啊,攀上貴人,腰杆硬了,連父親和大哥都不放在眼裏了。”


    難怪那麽多船隊,他說放手就放手了,原來能得楚王青睞,轉眼封爵拜將,不稀罕了,自己就配撿人剩下的不成?


    梅容似笑非笑道:“你這話我聽過好幾回了,也不打算換點新鮮的?”


    “你少橫,你說你眼裏有誰?”梅寰質問,看幾眼楚王。


    楚王神色淡漠,目中無波無瀾,並沒有出頭的意思。


    梅容無所謂聳肩,酷拽道:“說實話,我眼裏誰都沒有。”


    梅寰揚聲道:“哈,我就說你目中無人,誰都不放在眼裏。也不知道憑什麽能迷惑……迷惑世人。”


    ——楚王被迷惑就罷了,憑什麽大家都同意他封爵?這樣的人怎麽能封爵?


    梅容好笑:“哎,行了哈,我一開始就沒反駁你,車軲轆話翻來覆去說也不嫌累。”


    梅寰氣得腦充血,指著他道:“阿野,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幾時,到時本性暴露,令人生厭,我看你還如何得意?”


    梅容懶得和醉鬼多說,鋪墊差不多,就醞釀會心一擊:“誰都不放在眼裏是對的,有些不值得的,眼不見心不煩;有些值得的,不能放眼裏,得裝在心裏。”他對沐慈飛個眼色,才繼續捅梅寰的要害,“大哥,你最好祈禱我一直得意下去,不然我打回原形,隻能回梅家繼續做海貿……我想父親會歡迎我的。”


    梅寰隻覺得五雷轟頂,他想了多年的船隊終於到手,怎知道梅容居然想著重新拿回去,這如何使得?可他偏偏知道自己的斤兩,從來都鬥不過“海神”。他指著梅容的手指發抖,恨不能直接戳進梅容可惡的鼻子裏:“你……你……你好大的臉,父親才不認你這個雜……”


    好懸有最後一絲理智,不敢踩楚王的底線。


    梅容輕輕拍開他的手指:“不認更好,我就不會留情了。”


    “你這個無君無父……”


    越說越難聽,梅容對德光帝方向拱手:“陛下威嚴四海,這話我可不認!”才蹙眉看向梅寰,“有些話可說不得,我看你是喝醉了。”


    作為醉鬼應該立即反駁:“我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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