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麽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下屬。


    常恪喜歡美食,結交的朋友挺多……誰也擋不住美食的誘惑,所以他真認識許多出名的和不出名的雜學大家。


    大幸對雜學的態度挺寬容的,所以讀書人憑興趣愛好鑽研的人極多。其實衝著“著作給出版”一項,有百世流芳情節的文化人都會趨之若鶩。


    ……


    泰和樓和對麵被擠垮的酒樓都成了楚王產業,掌櫃是包源找來的,姓朱,腦子靈活,非常能幹。見了沐慈,朱掌櫃趕緊迎上來親自伺候。


    沐慈指名道:“讓茱莉來跳舞。”他蠻喜歡看“吉普賽女郎”茱莉跳舞的,有一種生命的熱力。


    朱掌櫃為難:“茱莉被定王家的賢世子帶走,至今沒消息。”


    “哦,找人去問問。”沐慈吩咐,就不再記掛這事,相信明天賢世子自己會把人送回來給他的。


    沐慈上樓,看各樓層都井然有序,顯然他隨口提了幾句經營之法,這個朱掌櫃就把三六九等包廂,預訂排隊,記住老顧客口味偏好,培訓服務人員,薪資分保底與提成……這類事做的極好,讓泰和樓漸漸有了點後世五星級飯店的雛形。


    “東家,您的專屬包廂能否命名為紫微廳?”朱掌櫃問,是為了暗合沐慈是紫微星下凡的傳說,也有造勢的意思。


    沐慈揮揮手:“你決定!”朱掌櫃趕緊點頭。


    沐慈剛帶著牟漁、樂恕落座,就有天機追過來。常大學士識趣,找藉口說去廚房看看,迴避了。


    天機報告消息。


    一是宮中小選名單定了,謝家四娘有婚約不入選。西北威遠候楊涯的麽孫女楊佳嘉入選,初封就是九嬪之一的修媛,正二品;宜成候朱熙唯一嫡女朱嬛入選,初封九嬪之一的充容,正二品;鎮北公李啟信的堂弟李啟東的幼女李曉清入選,初封婕妤,正三品。另有其他文武臣子家中嫡女或嫡孫女九人,共十二人,從十二月初二開始,按照封賜等級,一個一個迎入宮中。


    謝太妃野心不小,這是把大幸有實權的家族都囊括進去了。不過這也是鞏固皇權的應有之義,沐慈不介意,看過名單就不管這事了。作為弟弟,也不能管哥哥睡什麽女人吧?


    而且,這些背景強大的女子入宮,怎麽可能對沒身份沒背景又和德光帝離心的謝太妃俯首帖耳?相信不用沐慈出手,這些女人就會給謝家兩個不消停的女人找點事做,他是樂見其成的。


    第二件就是定王府的消息了,北海郡王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初一,非常倉促,這樣謝遜也同意了。


    沐慈警告謝遜並沒有起作用,話說“虱多不癢債多不愁,”謝遜還是很光棍的想法——反正和楚王沒和好可能,就不怕更得罪一點。且俗話說“寧得罪君子”……反正楚王是君子,不會用陰私手段對付他。又有定王做親家,謝遜是一點都不害怕的。


    沐慈十分清楚謝遜的心態,對此也暫時沒有好辦法。可惜了謝娡,聽月璿說她是個挺好的小姑娘。


    牟漁有些擔心看向沐慈,卻見他依舊古井無波,目無微瀾,不知道自己是該鬆口氣,還是擔心沐慈悶在心裏會憋壞。


    常大學士見天機離開,就回了紫薇廳,雖無法從楚王神色看出端倪,卻能察覺氣氛沉悶,猜剛才的消息一定不是什麽好消息,卻知道自己不該問,隻道:“這道筍尖不錯,喜歡我就讓人送些去府裏。”


    沐慈平平淡淡應了聲:“冬筍,要挖一半留一半,來年才能繼續吃得到,可持續發展。”


    常大學士記住新詞,笑著應是,躊躇半晌問:“我聽說啊……昨天……有個叫憐霜的戲子……你留他了?”


    “嗯。”沐慈就沒下文了。


    常大學士知道這是不打算談,還是忍不住道:“禦史那邊,小心些,新上任的蘇禦史是最看不慣這種事的。”


    沐慈又“嗯”了一聲,慢條斯理吃空了麵前的食物,放下筷子漱口,然後問牟漁:“看看憐霜收拾好了沒?他的戲班所在地距離這裏不遠,好了叫他和我一起坐車回去。”


    常大學士又想張嘴,卻見目光黯淡的樂恕對他微微搖頭。


    ……


    話說昨夜憐霜就和沐慈一塊兒歇下的,今天一大早,沐慈去給明理學院選址,就讓微生疏護著憐霜回一趟戲班,拿東西順便辦贖身。


    大家都盼牟漁管管義弟,可牟漁就一個原則——沐慈隻要不傷及自身,管他怎麽任性都行,就是把天捅個窟窿,牟漁也隻會扶梯子遞刀子。再說沐慈永遠清醒,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也不需要別人勸太多。


    牟漁沒管,還很自然吩咐一個錦衣衛出去找人。


    很快那錦衣衛回來,對牟漁說:“微生指揮使正領著人想要揍人呢,有不開眼的竟然敢不放咱們殿下要的人。”


    “誰啊?”牟漁問,還真有不開眼的?


    “自稱官媒行的牙婆,連京兆府都驚動了,說憐霜身份特殊不能贖身。”錦衣衛說。


    牟漁來回報,沐慈思忖片刻就站起身,雲淡風輕道:“本來不想去的,可現在……這是逼著我要親自去一趟了。”


    一語雙關。


    樂恕多麽敏銳聰慧,忍不住拉了沐慈的衣袖:“爺,為個戲子惹上麻煩,值得嗎?”


    “你什麽時候見我怕過麻煩?”


    樂恕:“……您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為人極通透,又意有所指道,“你就是想找個新歡叫……”他瞥常大學士一眼,隱下了“想叫那位死心”,隱晦道,“也不用一個戲子啊。”


    沐慈拍拍樂恕的頭:“好了!我有數,我也不在乎什麽戲子不戲子的,都是一樣會笑會哭會痛的人。”然後叫了一個錦衣衛,“把樂恕送回家。”


    錦衣衛應諾,帶走了樂恕。


    沐慈說戲子一樣的話,在等級森嚴的大幸屬於犯忌,被禦史知道又是麻煩。牟漁看了常恪一眼,銳利如刀鋒。常恪緩緩搖頭,嘆口氣,表示“我是自己人不會多說”的。


    牟漁才一個手勢,錦衣衛就集結成了儀仗隊,三百多人浩浩蕩蕩簇擁沐慈去福餘班所在的百戲園。


    該有的氣勢就要擺起來,不然還真有不開眼的呢。


    常恪想一想,也跟著過去看熱鬧了。


    第315章新歡


    福餘班在百戲園,隔著泰和樓才幾個鋪子。沐慈到的時候,外麵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不少是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


    錦衣衛擺開大陣仗,大家就知道楚王到了。果然牟漁護在沐慈身後,從錦衣衛開出的通道進入百戲園。左右看熱鬧的人紛紛鞠躬行禮,沐慈揮揮手免禮,麵如沉水,進了園子。


    楚王出現,必有熱鬧。


    一時間圍觀的更多了,見錦衣衛沒有驅散,膽子大的還湧入了百戲園。


    裏頭的人正在對峙。京兆府的差役圍住錦衣衛,憐霜雖被微生疏等人護著,卻沒有錦衣衛靠近他,空出了一個圈子。憐霜就孤零零站在保護圈內,強撐著挺直脊背,一臉孤傲。


    戲班班主見楚王親臨,立即噤聲。官媒行的牙婆退到一邊福身行禮,然後一點一點往後挪……被錦衣衛攔住。牟漁低頭對沐慈說:“京兆府領頭的是京兆府少尹,憐霜的麻煩不簡單。”


    沐慈眉目不動,神色漠然……不簡單又怎樣?


    沐慈對憐霜勾勾手。


    錦衣衛讓開,憐霜委委屈屈走到沐慈身邊,不敢隨便碰沐慈,就眼巴巴看著他,眼圈紅紅,像一隻被欺負的小白兔,孤傲飛走,盈盈的目光滿是無辜與依戀,配著煙雨朦朧的美麗,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沐慈就直接一伸手,攬著憐霜的腰,把人撈進自己懷裏。


    沐慈有一半沐家的北人血統,身體調理好了許多,開始發育長個兒,躥高了一些,雖比不過牟漁這種一米八多的高大武人,但也長身玉立,挺拔如修竹。


    而憐霜是南方血統,又當做小旦養大,自小喝藥避免他往魁梧多毛的糙漢方向長,又飽受磋磨,所以憐霜身量纖細嬌小,含羞帶怯撲在沐慈懷裏,整一個小鳥依人。


    圍觀群眾看兩個美人抱一塊兒,心口怦跳,目眩神迷。


    班主和差役卻是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楚王,居然為這麽個小戲子出頭……憐霜這是真要翻身啦?


    完蛋了!官媒牙婆直接暈過去了……氣得班主恨她不仗義,偏沒這麽厲害的演技。


    ……


    沐慈沒在意這些小人物,目光專注看著憐霜,語氣溫柔:“霜兒,別怕。”


    憐霜目露委屈,盈滿水霧,卻忍著不落淚,溫柔識大體道:“王爺,能得您的垂憐,霜兒已經無憾。隻是霜兒怕是沒福氣一直伺候您了。”他之前的確沒奢望過讓楚王留下自己,所以沒想過贖身這事,如今看來,遠比自己想像的更複雜。


    “去吧,收拾東西,然後跟我回家。”沐慈摟著憐霜的纖腰帶他走,對跟著的牟漁道,“辦好手續,要多少贖身銀子都照付。”


    “是!”牟漁雖應,可冷冷瞥了憐霜一眼,低氣壓如臘月朔風“嗖嗖”割得人生疼。


    班主慫了,正驚懼不安,他對憐霜……說實話可不算太好。隻能最後結個善緣,趕緊表態:“哪能要王爺的銀錢,王爺看中了憐霜,直接帶走就是了…”


    京兆府少尹隻好出來道:“王爺不可,這戲子的生母姓衛,是嫡支罪女。”


    一說完,沐慈就察覺懷裏的人抖了一抖。


    沐慈拍拍他安撫,問:“姓衛怎麽了?”


    牟漁目光更冷銳盯一眼憐霜,知道沐慈沒常識,隻好彎腰對沐慈耳語:“衛氏是建國時大祖封賞的五大異姓王之一的東興王一係,先皇父登基後,衛氏勾結太皇太後,意圖謀逆扶持女帝登基,失敗後衛氏男女具梟首,未成年男女官賣,憐霜生母隻怕是被官賣的。而且先皇父的確有旨:‘衛姓為奴者世代不赦’。憐霜若為嫡支罪女所生,就更沒可能得恩赦。”


    憐霜聽到這裏,抖如篩糠,哆哆嗦嗦說:“王爺,霜兒不是有意瞞您,隻是……隻是……我母親姓衛,可我……我生父不詳,沒有姓。我以為沒事……”


    牆頭糙班主又立即道:“王爺有所不知,這憐霜乃其母衛罪女私通他人所生,其父不詳,依律應從母姓。”雖沒幾個侮辱的詞彙,卻十分成功給人上眼藥,把憐霜貶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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