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漁拿出任命書給定王。


    沐慈道:“你讓子韌無法騎馬,誤了北上的軍務,我自然有權利幹涉。”


    定王:“……”


    沐若鬆起身轉頭,聲音沙啞不成語調:“殿下……”


    “沒事了,我來了!”沐慈給他穿好褲子,伸手握住他的手。


    一旁哭得幾乎暈死過去的方氏不哭了,愣愣看著兩人十指交握的手。


    “楚王,阿鬆是我嫡長孫,我有權給他定下婚約,也能做主替他辭去差事。”


    “祖父……不要!”沐若鬆十分緊張。


    沐慈安撫地捏捏他的手,對定王搖頭:“你辭不了,子韌隻能被我辭退或自辭,根據侍衛六軍保密條例,若無特赦,他必須在地址保密的安全村生活三至十年不等,待他所掌握的機密不再重要,才能自由。”


    定王冷笑:“你的意思是,我這個祖父還做不了他的主了?”


    “對,他行冠禮之後,就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


    “什麽人生?他……”


    沐慈抬手製止:“這樣的爭執沒有意義,我們無法說服對方。時間緊迫,我們先談公事。”


    牟漁將一份名冊給定王。


    沐慈道:“為應對紅衣大食的威脅,我會申請建立海軍,加強海上力量。名冊上這些人被國家徵用了。”


    定王危險眯眼,名冊上的人都是這次參與阻擊夜行衛情報,延緩蓬萊港消息的。這麽短的時間就被夜行衛鎖定並控製……楚王實力不容小覷。


    隻是……


    定王嗤笑:“國家徵用?不是你私人所屬嗎?”


    “哦,我想我三哥應該感謝你。”沐慈波瀾不驚,語氣如常道,“我打算把夜行衛情報係統與朝廷樞密院機要司做信息共享。夜行衛人員併入國家軍籍的保密檔案。第一任統領還是牟漁,情報宗卷送到皇宮密檔庫。”


    定王倒吸口氣……


    這一手玩得太大了吧?


    沐若鬆不安,抓緊沐慈的手:“殿下,你不能這樣做!”


    擁有情報,才能快人一步,立於不敗之地。


    沐慈道:“我一早就打算這樣做,夜行衛太敏感,也太危險,不應該成為任何人的私人力量,隻能為國家服務。隻是因紅衣大食的威脅,我把計劃提前了。”沐慈看向定王,目光微涼,“還有下次,你的情報網都會被國家徵用!”


    定王:“……”


    沐若鬆掙紮起來站在沐慈麵前,神色不是欣喜,而是難過:“你給了宮裏這個,陛下就不好幹涉我們的事了……對不對?”


    “不,我早有計劃。”


    “是不是?”沐若鬆追問。


    沐慈隻能說:“回去再和你細說。”


    沐若鬆也知道在這裏不好和殿下爭執,於是閉上了嘴。但他的言行落入了定王的眼裏……定王眯了眯眼。


    第298章生離死別·我懂你


    沐慈隻帶著兩個人,麵對有敵意的定王,站在定風衛包圍的祠堂內,卻安閑鎮定,從容華貴,不可侵犯。


    他目無波瀾,淡道:“定王,大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不要像小孩一樣吵鬧爭執,你我都不願看到子韌更加痛苦,也不希望把整個天京城都打爛。所以還是冷靜下來好好談一談。”


    定王把沐若鬆押到祠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搬出他的父母都無法改變他的心誌。更不可能用強力迫使楚王放手。所以,“打給楚王看”,放狠話甚至動手……沒作用不說,也不見得穩贏。


    定王實力強,也最清楚沐慈的實力不可輕忽,他的怒火不得不熄滅,也不想讓自己行事在楚王麵前顯得幼稚……呸!怎麽有這麽詭異的感覺?


    定王看看祠堂裏的子孫,賢世子厭武,老四懦弱,老五少謀,後麵幾個年輕,表現平平,不惹事已經算好的。孫輩被叫到祠堂的隻有幾個大的。二孫沐若柏站姿挺直,盡量不讓人看出他腿部的異樣。四孫沐若杉瘦的嚇人,目中陰鬱,鬼魅般跟在二郎身旁,雙手是一種想扶卻不敢扶的姿態。


    一次意外,同時毀掉了兩個孫兒。再損失一個嫡長孫,定王賠不起。家族能否興盛不是看有多少財產,要看子孫輩的出息。


    無論如何,哪怕下狠心,定王也要把最出眾的嫡長孫挽救回來。


    定王讓幾個子孫都離開祠堂,才道:“既然楚王說談一談,我相信你也是講道理的。我不反對阿鬆繼續做侍衛六軍監軍,但娶妻生子為人之大倫,他作為我長子唯一的根脈,開枝散葉是他的責任。你說對吧?”


    定王之意,表示對兩人私情睜隻眼閉隻眼,條件是沐若鬆必須娶妻生子。


    沐若鬆剛要開口,被熟知他性子的賢世子拍了一下,險些岔氣。


    賢世子搶著說:“父王能讓到這一步不容易,你就服個軟。”又壓低嗓子,語重心長道,“京中許多子弟都曾有幾個玩伴的,大家各自成婚很正常,且成了婚,你們來往還有個遮掩,父王……”他偷看一樣定王,更壓低嗓音,“父王也不能天天盯著你們晚上睡哪裏,和誰睡吧?”


    沐若鬆壓抑聲音咳嗽著,用“你不懂”的眼神看向他二叔。


    沐慈是什麽人?別人不懂,他在沐慈身邊呆了這麽久,比誰都了解——他重情重諾,純粹專一,絕不會與任何人分享感情。沐若鬆也隻願傾心以報,哪會想“齊人之福”?


    說實話,他也不敢想的,隻怕他點頭說“娶”,就會立即失去沐慈。


    沐慈是永不回頭的,這個人愛得純粹,分手亦能徹底決絕,不是那種黏黏乎乎的人。


    賢世子抓抓腦袋,把本來就抓亂的頭髮弄得更亂,雖著急還是小聲說:“難道你還想娶……”馬上偷瞄楚王一眼,意識到不可能,改口問,“你想嫁給楚王?叫我們給你湊嫁妝然後雇個花轎?”


    沐若鬆:“……”


    賢世子道:“你知道這不可能啊,所以還是答應父王。再說楚王也得大婚吧?你們各自成婚,其他自便……這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啊。”


    沐若鬆搖頭,他想要開口拒絕,卻被沐慈捏了捏手。沐若鬆目露驚訝看著他……


    ——你難道想答應?


    ——不,這種事該由我來說的。


    沐慈直視定王:“定王打一手好盤算,一句話把好處占盡,對子韌來說也的確是個好選擇。不過你一直派人盯著我,當知道我的性格,說這話之前就知道我一定不會答應。你隻等著我拒絕,好挑撥子韌說我自私,不為他考慮,阻他婚事礙他名譽;若萬一能成,你得償所願,又在我們的感情中間插上一根刺。”


    定王:“……”


    定王見慣風浪,被戳破心思也麵不改色,隻以過來人的身份感嘆:“你們都還年輕,不明白這事一旦曝光,會掀起多大的風雨。你權勢滔天,高高在上,大家對你會很寬容,也不敢說你。一切的非難都會落到阿鬆頭上。你們現在感情深,不管不顧要在一起,可十年二十年後呢?阿鬆麵對嘲笑,不公的對待,能不能承受?會不會變得消沉、庸碌,自卑甚至絕望?”


    定王指著方氏,“這是他的母親,阿鬆是她唯一的指望,因你們的事她將麵對嘲笑和非議,能承受嗎?阿鬆的妹妹……還有哪戶人家會求娶她,就算娶了她,誰又會尊重愛護她?你們在一起,將造成她們的不幸。阿鬆背負母妹的不幸,還能不能繼續假裝若無其事,去微笑,去愛你?到時候,他會不會怨恨你?恨你沒有在現在,在沒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的時候,沒有放手讓他走更好的道路?”


    沐慈道:“我想過,一開始我就想過所有的情況,所以我雖不贊同你因私廢公,阻了紅衣大食消息,卻能理解你的做法——你在以你的方式保護子韌。”


    定王欣慰:“你能理解最好……”他慈愛看著沐若鬆,“我相信,我們都希望阿鬆能一生順遂,娶妻生子,有更遠大的前程,而不是陷入醜聞,將來要麵對比常人更多百倍的艱辛,還讓他至親之人再無歡顏。”


    沐慈點頭:“是的,我也不希望……”


    沐若鬆雖被祖父說中痛處,卻硬挺著不去看母妹的淚眼……隻是沐慈與祖父聊得越來越投契,他有些緊張,怕沐慈因他退縮,握一握沐慈的手,卻說不出“我不怕,我無悔……”


    ——在母親和妹妹麵前。


    沐慈回握,安撫他:“別擔心,我不會因此放手,我知道我們將麵對的困難,有些風雨,一些傷害是無法避免的,隻能麵對。”他看向定王,又看方氏,道,“我會盡力降低對子韌的傷害。”


    定王眯眼:“好,那你說說看,你打算做些什麽,來降低這些傷害?”


    沐慈看向沐若鬆道:“專一相待,締結婚姻,財產共享,信他愛他,給他更大的舞台,讓他成長為參天大樹,與我並肩,共抵風雨……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會做到。”


    抱臂在沐慈身後的牟漁是第一次聽到沐慈的打算,難怪他說會為了沐若鬆盡最大的努力……這樣的誠意足夠了。可是……牟漁眼皮微微一跳,卻不動聲色,沒說任何話。


    內部矛盾內部解決,現在是一致對外的。


    沐若鬆好不容易理解了沐慈的說法,完全呆住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沐慈……


    “沒什麽可驚訝的,既然答應和你在一起,這些是應該做到的。”沐慈說得雲淡風輕,理所當然。可這卻帶給沐若鬆十分的震撼……他一直以為兩人一生雖親密無間,卻沒名沒分……卻不知道沐慈已經為他想過一切。


    也打算付諸行動!


    如山沉,似海深的情意,讓人無以為報……


    定王也十分吃驚……他看楚王不是作偽,不喜反怒,搖頭嗤笑:“說得輕巧,你們同性,又是同姓叔侄,更是親甥舅,怎麽可能成得了婚?你是不是瘋了?”


    倒是完全不懷疑沐慈在哄騙人,隻懷疑可行性。


    “事在人為,我們的感情一不犯法二不傷人,沒什麽不可以的。”沐慈道,“不生育子嗣,親緣也就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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