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自己,卻一直很自私,追逐著沐慈不放,任性地給他造成許多麻煩。又不顧家族的聲譽,為了私人感情執意背棄整個家族。


    可是……即使被天下人厭棄,他已經放不了手了。


    ……


    沐若鬆身體底子好,很快退燒又出了一身黏膩汗水,去溫泉洗澡。沐慈看著他背影消失,才問牟漁:“我說不計代價阻止謝四娘入宮,這次的事有多少是我們自己的手筆?”


    牟漁道:“我讓暗線在謝賢妃耳邊吹風,讓她對付自家姐妹,是借刀不錯,卻不想殺人,隻獻了一份食物相剋方。”他看向樂鏡。


    樂鏡接下話頭,沉靜道:“莎羅花汁與北海幹貝混合做湯,鮮美異常,食用卻會引起過敏,皮膚出疹,嚴重者會留下皰痕……查不出任何異常跡象。”


    太出挑的美貌有時的確是一種罪惡,也常給自己帶來不幸,所以毀容說不準還是好事。


    牟漁嘲諷冷笑:“這種皰痕有藥方可治療。所以我推測謝賢妃是想‘永絕後患’,這計策實施也不難,若不是子韌恰好在場,她就達到了目的。到時候滅個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沐慈搖頭,隻說:“我做事總盡量避免波及無辜。整件事裏,謝四娘是最無辜的,此次是我們的鬥爭波及了她。樂鏡,她缺氧太久,你過去看看,能救……索性救到底。”


    樂鏡應下,出去了。


    牟漁有些猶豫:“她長得的確像你,以後說不定還有人做文章。”


    沐慈卻淡淡道:“容貌美麗,長得與誰相似,都不是罪名。”


    牟漁一早知道沐慈雖在必要時有煞性,有辣手,卻是個本性至善至純的人,不再反對去救謝娡。


    沐慈果然用了他的辣手:“叫青陽國公把審完的侍女帶走。”


    牟漁冷笑,立即吩咐人去做,也不怕有人能從他手裏將人滅口,這麽點自信他絕對有。


    ……


    青陽國公謝遜客客氣氣接待完樂鏡,又審過侍女,一顆心徹底涼透。再一次直接麵對後宮爭鬥的殘酷,讓他想起現在的二姐謝太妃和當年不幸的四妹謝宸妃……宮裏水太深了,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謝夫人額頭依然青腫,聞言傷心大喊:“我的兒啊,你怎麽能有這麽狠心的姑母和長姐啊……一個要推你入火坑,一個直接推你進冰窖啊……”一邊哭一邊衝進女兒臥室裏。


    謝遜頭痛地跟進臥室,請求道:“你小點聲,別讓宮裏聽見了。”謝家有許多下人,誰知道還有那個是宮裏的眼線?


    謝夫人嚎哭:“我囡囡都這樣了,我還怕誰啊?”


    謝遜看一眼床榻裏,女兒蒼白地躺著,雙目緊閉,關心問:“囡囡怎麽樣了?”


    “楚王派來的神醫說她入水太久,施了針開了藥方,能不能清醒過來,要看她自己的意誌力了……”謝夫人不停哭泣,她就生了兩個女兒,二女體弱多病,嫁出去一直沒生養,在婆家不是太如意。唯一就剩下個謝娡,誰知姻緣也諸多波折,這會兒竟然被長姐害得躺在床上掙命。


    謝遜又嘆氣:“你也累一天了,去歇一會兒吧。”


    “我躺不下來,一躺下就……”謝夫人不敢回想女兒毫無生氣躺在地上的畫麵,期盼看著丈夫,弱弱問,“今天救囡囡的是定王家的嫡長孫,他不是……曾與囡囡議過婚嗎?若不是定王遇刺,宮裏讓咱們……說不定婚事早定下了。今天發生這事,囡囡被他……那樣救了,這……許是千裏姻緣一線牽……”


    謝遜揉一揉太陽穴:“你可別想了,定王豈是好糊弄的?出了這事,天京城裏可沒有秘密,誰都不敢沾惹我們家了,定王又怎麽肯認這筆帳?且人家孩子也是為了救人,若因此賴上人,不說有多少人戳我們脊梁骨……囡囡嫁過去會有好處嗎?”


    因謝娡長得漂亮,又懂事聽話,兩夫妻對這個女兒是真心疼愛。謝夫人想到這層,哭得更加悲痛,揪著丈夫的衣領打他:“都是你,什麽事都聽宮裏的,現在好了,囡囡就這麽讓她們毀了。囡囡若是醒了,宮裏絕對不能進了,我不會把囡囡送到那個龍潭虎穴去的。”想一想又打丈夫兩下,“叫你寵著霍氏,她和謝婉就沒一個好東西。”


    謝遜被打得直告饒,道:“我也是沒辦法,婉兒生了兩個兒子,將來的事說不準。霍氏不能不善待啊。”他抓著妻子的手,也是發了狠,“不過這回說什麽也不能饒了霍氏,竟敢幫著婉兒謀害囡囡,有這樣的人在家,就是禍家的根子。”


    謝夫人的氣才順了些,又哭倒在丈夫身上:“郎君,求你了,為了囡囡,你舍了你的老臉去求一求定王。至少探探口風,若事情有一點機會,也是好的……這可是囡囡唯一的活路了。就是囡囡醒不過來,至少……你讓她幹幹淨淨的去吧,死後入定王家的宗祠,也有香火供奉。”若未嫁夭折的女孩,死後連墓碑都沒有的。


    謝遜也是目中含淚,看著依然昏迷的女兒。


    謝夫人期盼看著謝遜,近乎卑微懇求:“好不好,為了女兒……也是為了咱們家,若定王肯結親,囡囡的名聲保住,終身也有靠。家裏也有臉麵,也有好處啊……”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謝遜,若能與定王聯姻,倒算一場天作之合的佳話,風言風語一筆勾銷。且對整個家族來說也是有利的,宮裏的兩個女人是靠不住了。而定王被楚王救醒後,實力未有大損傷。且沐若鬆這個年輕人,與楚王也是關係匪淺的樣子,若能與之結親,還怕宮裏兩個女人嗎?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藉由沐若鬆,慢慢修復與楚王的關係。這不?沐若鬆剛救下囡囡,楚王就派了神醫來診治,可見沐若鬆在楚王跟前真是極有臉麵的。


    拋開這兩層好處不說,私心來講,沐若鬆也是好女婿的人選,多少人家都盯著他呢。若說聯姻市場誰是最大的績優股,除了沒有王妃的楚王,就是這個與定王、楚王兩個實權王爺都有關係的北海郡王了,身體又好,性子更好,人又上進。


    比病歪歪的楚王更適合做女婿啊。


    謝遜咬一咬牙,下定決心,道:“備一份極厚的禮,我去一趟定王府!”


    第293章陰差陽錯·精確法則


    因定王嫡長孫用楚王神術,那樣……救活了一個沒呼吸沒心跳的女子,引發了一場大辯論——有人贊成救人嘛,事急從權;也有人抓住男女大防不放。借著這話題的熱度,楚王所設軍醫院推出新舉措——開放學習“心肺復甦術”,免費!


    但大家都持觀望態度,少有人學。這“神術”嘴對嘴的……


    立即有禦史風聞上奏,彈劾楚王有傷風化。


    很快朝陽郡主現身軍醫院,親身示範,指點女性學習復甦術。剛把禦史彈劾壓下去,楚王又推出一個新舉措——軍醫院對民眾開放,下設婦產科,招收女醫。其他外科、骨科也開放招收女子。


    大幸學醫是沒有女性的,宮裏有一些略懂皮毛的醫女服務後宮,接生的穩婆卻不能算醫者。所以楚王此舉開了女子學醫的先河,還沒有女子過來報名,輿論風向就從大悲寺的事變成了女子能不能學醫的辯論。


    禦史又有了新工作……有楚王在,少不了禦史們發光發熱的機會。


    十一月底,年尾,全國開始各種收尾工作,國庫結算商稅,官員年終考績,百姓準備過年,學子們備戰各書院年終大考。在這麽多重大事件中,有一件在大家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全國各州府派人回京,統一度量衡。


    沐慈又上朝一次,要接下這工作。


    朝廷大臣見到楚王就如臨大敵,結果楚王沒發大招,看中這麽件“小事”,哪有不給麵子的?就交給他做。


    可是,大家忽略了一點——楚王從不怕把事情搞大。


    他把全國的度量衡都改掉了!


    暈死!


    因楚王重視搜羅人才,又偏愛各種“奇技yin巧”,衛斐知這樣罪臣後人都能得他重用。“千金買馬骨”,許多數理、化學、機械等奇奇怪怪的愛好者都投入楚王門下,可謂“人才濟濟”。


    楚王將王府東側劃成獨立辦公區,新度量衡就在辦公區的“尋理樓”中誕生。


    十六進位全部改成十進位,重訂五個基本度量衡——長度、重量、溫度、時間、角度。沐慈沒有套用華國的公製單位,而是讓研究組重定標準,各自命名單位,製作度量用具,在巨鹿基地測試效果,改進後才進行全國推廣。


    禦史大夫孟誌立即彈劾楚王,說此舉將會讓民眾受損,全國動盪。


    但沐慈怎麽會莽撞行事呢?他在定下新度量衡後,又規定原度量衡依舊可以使用,兩者換算,同樣有效。


    兩種度量衡,孰優孰劣,終究會在歷史的驗證中得到解答。


    ……


    這天沐慈又去趕早朝,他昨日提交了議題,已編入今天的朝會議程。牟漁隻好帶某個因貪歡而睡遲,早朝快要遲到的傢夥,在錦衣衛開道下騎馬飛奔趕往皇宮。


    顛散了活該!


    沐慈會騎馬,並不覺得顛簸難受,還在馬背上玩笑:“阿兄,你不是故意的吧?吃醋了?”


    “是吃醋!我都要被醋死了……”牟漁故意說。


    “那沒辦法,誰叫咱們沒感覺。”沐慈笑。


    牟漁看沐慈還笑得出來,翻個白眼:“你心裏有數了?定王應下了青陽國公的親事,今天你一出府,他就召子韌回府,準備提親。”


    “哦。”


    “你不著急?”


    沐慈收斂笑容:“著急沒用,按禮法,定王不把子韌除籍出宗,他就有權給子韌定婚。難道我還能強搶?你幫我?”


    “幫!”牟漁估摸時間能趕上,放緩馬速道,“你又不是沒人,三千錦衣衛,兩萬嵠丘軍,隨便你調動。”


    “不夠,再調動侍衛軍的四個番號去搶人,你幫不幫?”


    “不幫!”不止牟漁,後麵跟隨的白霖、安慶也回答道。


    “你們也太無情了。”


    牟漁說:“你的私人衛隊,你一聲令下叫大家都去死,大家眼睛也不眨一下。可侍衛六軍是國家公器,你沒有權力公器私用。參謀司會駁回你的命令,除非你現在廢除參謀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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