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臣妾能幫母後做什麽嗎?”


    謝太妃隻是擺手:“罷了,你也勸君家不住,所以今早哀家就沒讓你多言,免得惹君家不高興。”


    提到這個,謝賢妃一肚子委屈,挨到謝太妃身上哭:“姑母,君家是不是嫌小婉人老色衰了?為何……”


    謝太妃拍著侄女的手,嘆道:“男人就是這樣的,江山、天下在他們眼裏才是重要的,有了這些,漂亮的女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你說,咱們女人又算什麽呢?”


    謝賢妃隻是哭。


    謝太妃拍她:“哭有什麽用?”


    “要漂亮的女人,咱們家……咱們家……”謝賢妃實在說不出來,若真叫她那個漂亮到似瑤台仙子的四妹入宮,就真沒她的立錐之地了。


    “別想了,你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地位穩穩的,讓你四妹入宮也沒多大用。不如讓她嫁個更有用的……”謝太妃雙眼微眯,銳芒閃過,“再說,君家的心思都在楚王身上,你啊……再這麽不爭氣,遲早他眼裏再沒有你的存在。”


    謝賢妃半天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許久才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那可是同父的親兄弟啊。


    第267章軍製改革·潛規則


    沐慈第二次踏入崇政殿。


    朝陽升起,在沐慈背後灑落一地金輝,映得這個漂亮人兒宛如謫仙,出塵飄逸。眾人挪不開眼,整個崇政殿在一剎那靜得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沐慈步伐優雅,從文武兩班中間穿過,與王又倫打招呼:“王相公。”又與站前排的“老師們”打招呼,在朝堂上沐慈都稱呼官職,公私分明。


    政事堂官員不論心思如何,都一一禮貌應了。


    王又倫贊:“殿下,這次很準時呢。”


    沐慈並不自喜,理所當然道:“定下了的法度規矩,大家都要遵守,我也不能例外。”


    “是這個理。”不止王又倫,其他官員都頗覺有理——楚王並非一無可取,至少遵規守信。


    王又倫指著身旁一個麵生的老臣說:“這是陛下恩師,左丞相趙太師。”


    趙咎彎腰行禮:“見過楚王殿下。”


    “免禮,您辛苦!”沐慈矜持點頭。


    沐慈知道趙咎。有夜行衛在,朝中每一個人的底細他都十分清楚。左丞相對國家來說至關重要,對德光帝影響也極大,趙咎的背景、人品與傾向若有問題,沐慈不會坐視不理。


    王又倫推薦趙咎,是朝廷政務,無需事先與一個藩王商量。王又倫便沒和沐慈說過。說句心裏話,他也有點怕沐慈會反對,先斬都沒後奏。現在見沐慈態度尚好,他才鬆口氣。


    沐慈清楚王又倫的心理,並不介意,因王又倫沒做錯。


    沐慈隻取出懷中議程表問:“今天的朝會,議程有沒有變動?”。


    “沒有。”王又倫道。沐慈提出的議題雖比較敏感,直指軍機要務,動搖潛規則,卻沒有任何違規之處。王又倫雖著急,卻不能強行壓住,隻能編入議程中。


    沐慈點點頭,走向他的王座。牟漁全副甲冑武器,沉肅緘默地跟隨,站到沐慈的王座後。


    所有王爺,就沐慈一人上朝時隨身帶著一個大幸第一高手做護衛。不過大家都知這是先帝臨終遺言,命牟漁攜帶武器,寸步不離守衛,便沒人敢指摘。


    今天來的王爺還有三個。


    常山王是西北軍左元帥,今年他輪休,帶親兵回天京整頓,西北軍務就全由他做代表,得天天上朝。


    清河王已繼任大宗正令,因齊王中風偏癱,不能理事,王爺中唯清河王輩分大,資歷老,聲望大,又因他把建文廟的功勞推給了德光帝,深得聖心,讓他管著大宗正寺,管皇族宗室事務是順理成章的。


    再說清河王年紀也大了,不適合到處遊歷奔波,做大宗正令算皆大歡喜。


    這兩位王爺位高權重,本該上朝,可廣陵王隻愛與商人打交道,是個閑散王爺,除了三不五時國家遭災他捐款散財,從不過問朝局。不知怎麽今天上了朝。


    好在他提前打過招呼,在清河王下首加了個王椅,才沒鬧出讓王爺站著的笑話。


    空著的一張王椅屬於定王,他領禦前六軍也應該來,卻還在病假中,賢世子也沒敢繼續代表。


    沐慈卻知道定王對軍製改革持觀望態度,想看看情況再說。他生怕在朝堂上被沐慈逼著不得不答應,索性就沒來。


    惹不起總躲得起!


    ……


    沐慈對常山王點頭致意,常山王也冷著臉點頭。兩人雖外傷藥品的買賣都做上了,私下裏也被人劃做一個陣營,可實際上兩人隻是點頭之交,且他們都沒有更深一步交往的打算。


    因為兩人都手握重兵,不好走太近。


    清河王卻主動往前湊,和沐慈說話。


    清河王心中最清楚建文廟一事的真相,對沐慈提點他長子沐蘊歌“收著表情,務必回家和父親商量”充滿了感激。他長子畢竟年輕,雖文才驚世,歷練還是少些,不在朝廷也不懂政治的殘酷,若露出一點風聲把建文廟的曠世大功攬下,可不是福氣……是全家的禍事。


    清河王雖也有過一秒的心動,最後還是果斷把建文廟的功勞給了德光帝,所得利益才有福氣享用。且讀書人也不傻,能猜中到底是誰提議的——這才真叫名利雙收。


    清河王最是通透明白,也知這“名利雙收”算沐慈白送給他的好處——能想到建武祠,不可能想不到建文廟啊。


    不過,就算沐慈沒給他好處,清河王也覺得這個才智卓絕,有權謀手段卻沒有陰暗心思的小少年值得傾心相交。所以清河王的神色極為真誠,雖隻是簡單問候兩句身體,在人精一樣的朝臣眼裏卻意義不同——兩位王爺關係是真不錯。


    清河王不是屬於德光帝陣營嗎?


    沐慈對清河王也是容色和悅,清河王為人清醒聰明,值得一交。


    廣陵王看看兩個說話的王爺,又瞥了一眼渾身散發冷氣的含山王,屁股在王椅上不停地挪。直到沐慈給他做了個一個類似“安心”的手勢,他才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坐正了不再亂動。


    一直關注王位的幾個朝臣敏銳發現這個細節,心道:果然廣陵王是楚王叫上殿來的。都沒見兩人有過交集啊,啥時候也成一個陣營啦?


    楚王心計手段,當真深不可測。


    時間到,德光帝上朝,大家站好彎腰行禮。沐慈也起身行禮,之後視而不見德光帝灼灼的目光,淡然安坐,隻看手裏的議程表。


    態度散漫,不在意皇帝的楚王;神情激動,很想撲到楚王身邊的德光帝……


    大家表示已經看習慣了這兩兄弟,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


    朝會開始,先議國政,後論武事。前麵半個時辰在王丞相的主持下朝會按議程走……今天的效率奇高,一個敢扯皮的也沒有。官員說話時都不偷瞧皇帝的臉色了,全下意識瞧一眼楚王。


    隻是無人能從楚王神色猜出他的心思。


    楚王容色平靜,不冷漠,不高傲,不喜悅,不憂憤,雙目似月下靜湖,不起微瀾。可卻不是空洞的,仿佛倒蘊宇宙蒼穹,星河流轉,亙古幽深,不為渺小的人事動容、停駐。


    德光帝心中安穩,無憂無懼,沒想到維護皇帝權威,就連他自己也隻盯著沐慈看,隻覺得自家九弟果然是定海神針,就該天天來朝堂上呆著,可以更進一步提高朝會效率。可又憂心那脆弱的身體。


    他看九弟換了兩次坐姿,隻怕是累了,立即招了李海過來,小聲吩咐:“九弟的王椅,軟墊不夠厚,拿朕的座墊給九弟再加一層。”


    李海:“……”已經比旁人厚兩倍了,不過麵對弟控,他也隻有聽命的份,再說楚王真像有些疲累,斜倚著,單手支額,小小的瘦弱身軀在寬大的王椅上更顯單薄,配上精緻到惹人愛憐的美顏,讓人一陣一陣心疼。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殺傷力。


    所有這麽想的官員,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當李海拿明黃色的軟墊來給沐慈鋪上時,國政已經議完,沐慈順勢站起身,活動一下肩背,開始發大招。


    德光帝看沐慈“大殺四方”總是與有榮焉,懷著極大的惡作劇心態,期待這些平時對他看著恭順其實不怎麽馴服的官員們一會兒臉上會有怎樣精彩的表情。


    眾人屏息凜神,等楚王提及軍製改革,可楚王卻是個從不按牌理出牌的人,隻道:“議程上有軍改措施六條,按法度規矩,這六條所涉的侍衛六軍內部事務,我這個大都督定下即可,並無什麽可討論之處。之所以提交,是因改的是朝廷的軍隊,大家得知道有這麽回事。”


    眾人:“……”


    “其中唯一牽扯外部事務,需要朝廷全力支持的一條製度,才是要議一議的,”沐慈從懷裏抽出他那能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招牌小絹布,招李海來念。


    眾人臉色為之一白!


    德光帝看向李海——這是咋回事啊?李海低頭不敢耽擱,趕緊的拿著小絹布,念:“改革軍餉撫恤發放製度。”


    隻一個標題,就直指潛規則!


    侍衛六軍幾個大將軍有心理準備,並不意外,其他武將卻是炸開了鍋,寂靜的朝堂很快響起“嗡嗡”聲,更多人是眼神交流,隻傳達一個訊息——擰成一股繩,誰也不能先背叛,聯合硬頂。


    沐慈示意李海繼續念。


    李海抖著腿,照著小絹布一字不漏念道:“廢止餉銀髮放舊製,不再由各番號軍需官發放餉銀,引入第三方監管機製,籌建發餉機構,由原本‘個人發放至個人’的模式改成‘機構發放至個人’。


    第一、兵部擬定每一級軍士的基礎軍餉,功績獎勵,撫恤數額等,公開成文。


    第二、兵部定額,戶部撥銀不再撥給兵部,直接撥入有第三方監管的發餉機構。撥付時間也從每年年末改為每季度一次,分別為三月、六月、九月、十二月下旬。無特殊情況,戶部撥銀延遲不得超過十天。


    第三、在城區或營區定點設立發餉機構,稱為大幸皇家銀號,每位軍士憑軍牌與約定密語、印鑑信物等,由本人或直係親眷領取各自餉銀、獎金和撫恤金,簽字畫押,記錄在案,以備核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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