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領,怪我!”微生疏也回答。


    “你們是該死!”牟漁雙目猩紅,呼吸急促,似走投無路的困獸,拚了命握拳才讓自己冷靜一點,問:“阿弟說了什麽?”


    樂鏡道:“爺說,‘一致對外!追查到底,不及無辜。’還說一切交託給您,並且……”他看了看房中,道,“最後一句,還是讓爺醒了自己說吧。”


    牟漁點點頭,他是相信沐慈的,這少年意誌力強大,一定能撐過去。


    牟漁冷眼掃了滄羽與微生疏,道:“死不了就起來!先一致對外,給我查!”又掃過樂恕,“你照顧好房裏兩個。”


    三個人不敢再說話,都各自爬起。


    “通知嵠丘,帶人下來!”牟漁說出一句讓全世界的美好都能被冷酷凍結的話:“找出真兇,送入地獄!”


    ……


    所有歸屬沐慈的勢力,開始瘋狂運轉輯凶。天京城一時間風聲鶴唳,形容虛設的宵禁令重新生效。


    牟漁不願遠離,把公務都搬入長樂居中與主臥相連的小書房。無數人進來匯報,都盡量壓低音量,生怕驚擾了沐慈。


    處理幾件,牟漁便心中不安,示意眾人離開辦事,自己進了主臥。他總要看一看沐慈,摸一摸感覺他的體溫,測一下心口的跳動頻率,才能放心。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有沐若鬆在,沐慈便安穩許多,狀況好轉加快,“撐”過去也能輕鬆些。


    有個人能讓沐慈牽掛著,放不下,盡力掙命,挺好!


    牟漁看沐若鬆的目光,顯而易見地緩和下來。


    ……


    “臨淵,你失職了。”聲音冷戾,毫無人類該有的溫度,打破了室內短暫的寧靜。


    牟漁並不意外長樂居主臥被這個聲音的主人無聲闖入。他抬頭看看來人,第一眼被那冷厲如劍,喉間心口都似被刺穿的殺氣激了一下,渾身寒毛倒豎升起防禦。


    第二眼就被這個人貼著頭皮剃光頭髮的腦袋驚了一下。


    “出去!別驚了殿下!”沐若鬆察覺沐慈身體一瞬間緊繃,昏迷中依然對殺氣有反應,這顯然會耗費沐慈對抗毒素的體力。


    牟漁也察覺了,趕緊帶來人出去,讓人守著別接近小書房,才道:“陸吾,以後別進阿弟房間。”


    石秩穿著一身黑色,高大冷峻,銳利目光從主臥房門收回,聲音裏如有實質的寒氣能將人凍傷:“主子很敏銳!”


    “他的厲害,超出想像。”牟漁疲憊地揉一揉眉心,“先不說這個,你帶了多少人?”


    “兩千,最精銳的人才有用。”


    “多謝你!”牟漁知道石秩這麽快趕來,肯定是急行軍了,又看看他的頭皮,“頭髮……”


    “剃了,全部!”


    牟漁:“……”


    別告訴我……是全部嵠丘軍都剃了發?


    石秩眯眼。


    牟漁對他很了解,看這神色便知自己所料不錯——嵠丘軍成立三十年,陸吾換了四任,是一代比一代更冷血,絕情,狠戾!


    隻達到目標,從不問手段。因剃髮可提高嵠丘軍戰力,哪怕提高僅僅是一絲一毫,石秩必會強硬施行下去。為剃髮,一定斷了不少人的頭。


    石秩難得解釋,冷道:“主人下一步就是全軍剃髮。”


    牟漁:“……”


    還真是沒說錯。


    “別浪費時間,辦正事。”石秩抬手輕輕一揮,就有幾個黑衣人進來,丟下了好幾個人頭。


    牟漁早習慣了石秩骨頭fèng裏都能聞見的血腥味,隻淡淡道:“別熏到殿下。”


    那些黑衣人迅速人頭拿走,打掃幹淨。


    牟漁才問:“什麽人?”


    石秩道:“在附近打聽的人。”


    牟漁:“……”


    外頭還有宮裏派來打聽消息的人呢。


    牟漁揉一揉更痛的太陽穴:“所以,你不論是誰派來的,都通通殺了?”


    “說得出來歷的抓了,不說的都死了……”石秩冷道,“你帶的錦衣衛,太稀鬆。”


    牟漁:“……”


    這真不怪錦衣衛,有諸多顧忌與牽扯,在鬧市不能傷及百姓,在自家門外,也要小心不把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光,必不能似嵠丘軍般鐵血。


    這也是牟漁請了石秩下山的目的——開閘放餓虎,咬死一個是一個。


    這會兒總沒有人敢接近楚王府,打聽盯梢了。


    ……


    有了嵠丘軍的加入,抓人的效率高了許多。天京城更是鬧得天翻地覆,好在嵠丘軍自有一套,讓人噤若寒蟬,不敢聲張,更別提鬧事了。


    也很快有了一些線索。


    ……


    牟漁一邊理事,一邊回絕所有人來探望的請求,隻放了朝陽郡主和王又倫丞相看一眼,就立即把人請走,怕沐慈被打擾。


    誰知樂恕過來回稟,雙手抱拳對皇宮方向行禮道:“那一位……微服到訪了。”


    牟漁雙目微眯,目中冷絕殺氣與石秩更冰冷銳利的殺氣在半空撞了一下,碰碎一地冰碴,凝成實質的殺意讓樂恕渾身戰慄。


    牟漁道:“查一查,他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人來的?”


    沒一會兒就有人回稟,說是德光帝一個人來的,身邊連李海都沒跟著。


    好機會!牟漁殺氣陡漲……


    石秩按住他的肩膀:“等主子清醒,不要妄動!”


    牟漁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主臥方向道:“你說多奇怪,放著筆直的通天路不走,他非要走多鬼多怪的小路。而我總不忍勉強他,縱著他走自己想走的路。”


    石秩永遠直擊目標:“你我隻是執行者,他是天生的決策人,跟著他走,不用懷疑,不需猶豫!”


    牟漁嘆氣,不得不承認石秩總是讓人無法反駁,他對樂恕揮手:“讓那位進去看一眼,觀察他的行止。”


    幾人都清楚,兇手應該不是德光帝,否則他根本不敢一個人微服到訪。


    ……


    德光帝一收到消息,排除萬難微服到訪,也不顧自己算是隻身入“龍潭虎穴”,隻一門心思想見一見自己的九弟。


    九弟,你是否安好?


    不!


    不好!


    德光帝見到中毒煎熬,痛苦異常的沐慈,便覺得心髒裂開fèng隙,汩汩流出毒汁……


    “什麽人幹的?”德光帝咬牙切齒,腦門烏雲罩頂,風雨欲來。


    牟漁冷道:“還在查!”


    “查!我這邊也派人查!”德光帝從齒fèng裏留了這句話,再不情願,為不打擾九弟靜養,還是走了。


    的確派出所有能派的人,大理寺,宗正寺,京畿兵馬司……全部都在查。


    ……


    接連兩天,天京城八門緊閉,失蹤人數直線上升,正經歷著十幾年來最黑暗的恐怖,人人關門閉戶,安分守己。好在楚王有命,不傷及無辜,便是穿黑衣如惡魔的嵠丘軍也沒有大肆殺人,才沒有讓天京城血流成河,引起時局更大動盪。


    這樣的追查,引得禦史參奏,結果不提還好,一提就惹爆了這兩天麵色陰沉可怕的德光帝。


    德光帝一直做噩夢,整整兩夜沒睡,一閉眼就見到自家九弟中毒煎熬的樣子……心都痛碎。


    九弟活不了,他覺得自己也會丟掉大半性命。


    還有禦史不識相,指責楚王查案擾民。


    這個一貫溫吞沉默,脾氣挺好的新皇帝,終於火山爆發!


    他一腳踹翻了龍椅。


    伴隨龍椅“咕咚……咚……咚……”從台階上滾下來的沉悶聲響,是德光帝的咆哮:“查!給朕查!全部都去查!竟然連天都敢捅個窟窿!有刺客敢在天子腳下,皇城門外,暗殺朕的九弟!把國法皇威置於何地?給朕查!掘地三尺地查!查出來,朕滅他九族!查不出來,那就誰都別想活!再給你們三天,查不出,城門就落斷龍石,禦河關閘焊死不許進出……滿城的人有一個是一個,全部餓死陪葬!”


    群臣都噤若寒蟬,才知這位新皇並非沒有脾氣的人,隻是別踩著他的底線,否則一爆發就是雷霆萬鈞。


    心在看來,德光帝唯一的底線,是他的九弟。


    哎呀,這真是……


    所有人開始祈禱,楚王沒事,趕緊好起來!


    本來有些傾向新皇,想敷衍,並不認真查的官員,也開始振作精神查這個案子了。不然斷龍石一下,城門再也別想打開……滿城的百萬人口,圍困一城,沒田沒地,真會全部餓死。


    第245章殺人的意義·傷亡


    長樂居。


    主臥按沐慈要求,布置得並不華麗,卻溫馨舒適。沐若鬆無心欣賞,隻呆呆坐在床邊,鬍子拉碴,雙目赤紅看著沐慈,握住他的手一直沒放開過。


    才兩天時間,沐若鬆憔悴成備受摧殘的枯葉,牟漁看不過眼,拍一拍他:“別這麽枯坐,累了就上床躺會兒,陪他一起。”


    沐若鬆好半天才呆呆說:“還要餵藥。”


    牟漁道:“餵藥時起身就行。阿弟的身子骨嬌氣,總一個姿勢躺著會不舒服的,你給他揉一揉腰背腿腳,讓他舒服一點。”


    沐若鬆的眼珠兒才動了動,泛出一點活氣,也不顧坐得酸麻沒知覺的腰腿,硬是爬上床幫沐慈按揉。


    牟漁看他這樣,嘆口氣:“你保重自己,若你倒下了,那誰來照顧阿弟?”


    沐若鬆遲鈍地,半天才哼一句:“如果,我一直留在他身邊……”


    牟漁苦笑:“這是意外,你別太自責,要怪也怪我,我才是最不應該離開他的。”


    牟漁心中發狠,暗自決定以後不論沐慈說什麽,他都再不因任何原因離開半步。去他的軍務,哪怕整個侍衛六軍十幾萬人都反營,甚至全天下毀滅,也及不上沐慈一個人重要。


    沐若鬆所有感覺都變得遲鈍,思維慢了幾拍才問:“兇手……找到了嗎?”


    今天是刺殺後第三天,德光帝威脅落下斷龍石的第二日,全天京城動員……


    這麽大型的刺殺,必然會留一點蛛絲馬跡。


    牟漁於是道:“有嫌疑的,抓到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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