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高興,能為沐慈做點什麽,而不是隻受沐慈照顧。


    他更高興,能得到沐慈的愛。


    沐慈吻他一下,溫柔如水:“我不剃髮,子韌,隻要你不想讓我剃,我就永遠不動頭髮。”


    沐慈是說到做到的人,沐若鬆才鬆口氣,一下一下順著沐慈猶如黑瀑的漂亮頭髮……


    溫存良久,兩人才起床。


    沐慈拿著沐若鬆割下的髮髻:“這個給我吧?”


    沐若鬆點頭,目光複雜。


    沐慈將沐若鬆的髮髻,珍而重之找了個匣子存放,又問:“家裏有剪刀嗎?”


    “有的。”沐若鬆找一把剪刀給沐慈,並不怕他再剪自己的發。沐慈應下的事,就一定能做到的。


    沐慈拉了沐若鬆坐在凳子上,抓著他長短不一的亂發,溫柔道:“我給你理一理。”


    “別,讓別人理吧。”


    “不,我就想親手給你理髮。”沐慈道。


    沐若鬆喜歡沐慈靈巧的手在他的發隙間穿插,也愛沐慈對他的用心,便不再拒絕。


    沐慈拿了他洗浴用的大毛巾給沐若鬆圍著。


    然後……這個才說自己時間精力有限,應該把寶貴時間花在刀刃上的人,卻一縷一縷,細細給沐若鬆修剪著頭髮……


    “你啊,可真狠……”沐慈親了一下沐若鬆頭髮最短的頭頂,“貼著頭皮削過去的,好險沒傷著。”


    “沒事的。”沐若鬆不好意思。


    一縷一縷柔軟的黑髮,被沐慈搜集起來,也放在匣子裏,越積越多。最後,沐若鬆的頭被理成了一個帥氣的小平頭,額前留了短碎發,更添潮男範兒。


    當然,隻是以華國審美為準。


    雖是沐慈喜歡的,可他知道,在大幸朝,再帥氣的小平頭,也隻會與小和尚等同,並不好看。


    沐慈心疼,從未有過這般的心疼,他捧著沐若鬆腦袋,伸手插入那短短的發茬感受柔軟中略帶刺硬的觸感,低頭一下又一下輕吻沐若鬆青色的頭皮,目中滿含讓人溺斃的愛意:“很英俊,子韌,我的愛。在我心裏,你今天最英俊!”


    甜言蜜語的情聖技能都點滿了,說得沐若鬆心軟如綿。


    “若缺……”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


    賢世子找到藉口,說是自家大侄兒又缺席家族每日晨練,自己藉此翹了晨練,一大早就過來看情況……他昨天已經聽說沐慈逼著誰做出表率,第一個剃髮了,卻打聽不出到底是誰。


    賢世子一晚上沒怎麽睡踏實,心裏總有不妙的預感。


    因為,沐慈的人昨天是從他家大門出入的,除了沐若鬆和牟漁兩個,其他人並未有剃髮的。


    賢世子沒辦法不擔心,因為把他家大侄子和牟漁放天平上,必然是自家侄兒吃虧。


    牟漁並沒有守在臥房門口,賢世子也沒見到沐若鬆,抓心撓肝,卻見著滄羽戴著銀色麵具,周身溫度比牟漁還低,更不可能打聽到什麽。


    主廂的小廳內,牟漁和兩人一塊兒用過早膳,沐慈雷打不動去做健體術。


    牟漁盯著沐若鬆的青頭皮,破天荒拍了他的肩:“子韌,腦袋上什麽感覺?”


    沐若鬆注意到這位護國公對他的稱呼,從“北海郡王”變做“子韌”,心知自己被沐慈最重視的兄長承認。他忍著羞窘,傻傻地笑,摸摸自己的短短髮茬道:“涼颼颼的,但是……感覺很輕鬆,有脫胎換骨的感覺。”


    “真那麽好?”牟漁摸摸自己的頭,他今天都沒束髮。


    沐若鬆福至心靈,臉色微變,趕緊道:“大將軍,您可不能有這想法。”


    牟漁不答,隻道:“以後你跟阿弟一樣,叫我‘阿兄’好了。”


    沐若鬆知道這代表被對方家長承認,臉紅耳熱的,卻不推辭,吶吶道:“阿兄。”又急忙勸,“有我就行了,真沒必要都……”


    牟漁無所謂:“我父母早亡,用不著對誰交代。況且你能剃髮,我為什麽不能?”


    沐若鬆也下意識摸摸青頭皮,擰了眉。


    沐慈做完健體術走出來,看沐若鬆的神態就知道他想什麽,目光柔和道:“今早給你家裏人請安,我陪著你一塊兒去。”


    沐若鬆訝異張嘴:“啊?”


    這就是……傳說中的見家長?


    沐慈好笑又摸了一把沐若鬆的腦袋:“你是為了我,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家裏人?”又是一摸,壞笑,“再說,他們就算想罵你,看到了我,也不好意思的。”


    沐若鬆卻沒有被這小玩笑安撫道,想起家人更忐忑,卻還是強笑道:“不用的,我沒事。”


    沐慈卻率先走過去:“走吧!”


    牟漁道:“等等!”他招呼沐慈,“問你們一個問題,然後給我也剃一個!”


    沐慈看著他,笑開了:“阿兄,我就知道你對我是最好的。”


    牟漁揉一揉沐慈的腦袋:“少廢話,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行,你想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剃髮?”沐慈是敏銳的。


    牟漁點頭。


    沐慈笑看沐若鬆:“子韌,你說吧。”


    沐若鬆跟了沐慈許久,時常被沐慈有意識灌輸許多超前意識,多少了解一點沐慈的用意了。他摸摸自己的頭皮道:“剃了發,感覺輕鬆許多。沒頭髮,少了累贅,一是方便訓練作戰;二來方便清潔,不會生頭虱。而且……戰場上以命相搏的時候,少了一個被敵人鉗製(扯頭髮)的弱點,所以殿下才推行‘以剃髮替代黥麵’……”他看向沐慈,“我說得對嗎?”


    沐慈點頭:“很正確,同時,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沒時間浪費在打理儀容上。短髮也會讓人看起來精神,幹淨利落……當然你現在看不慣,以後會習慣的。”


    沐若鬆想想一下,的確,不論是操練還是上戰場,都是很累很辛苦的,腦袋又被厚厚頭髮包覆,最愛出汗,沒時間打理,汗塵雜亂的又髒又藏頭虱,的確不好。


    沐慈又道:“再有,若是腦袋被傷了,也好消毒包紮。若髮絲蓬亂內藏汙垢頭虱,治療不方便,更容易感染。”


    經過沐慈解釋,沐若鬆便能理解他推行剃髮的原因了,更覺得自己雖是一時衝動,卻沒有做錯。


    牟漁點頭笑:“這些理由很充分。我就想著,阿弟你也一定是有深意才要推行剃髮的。”他抓抓自己的發,喊了樂恕進來,“給我剃了!”


    沐慈沒說話。


    沐若鬆卻不安:“阿……阿兄,你不必……”


    牟漁對他擺手:“大家都是自己人,單你一個人以身作則,我們都不剃,算是個什麽意思?”


    牟漁把剪刀遞給樂恕,樂恕微不可查抖了一下。


    這自然逃不過沐慈的眼睛,他道:“你是左都督,願意剃髮我不反對,但‘剃髮令’隻在軍中推行,不擴大範圍。且最好以說服為主,好好做解釋工作。另外,已黥麵的兵丁可免於剃髮。”


    樂恕微不可查鬆口氣,放鬆了身體。


    牟漁看一眼樂恕,想像了一下沐慈身邊都是小平頭……那場麵……他便點了頭,算放樂恕一馬。


    沐慈接過樂恕手裏的剪子:“阿兄第一次剃髮,我來吧。”


    樂恕便在一旁看著。


    沐慈手起剪落,很利落給牟漁整了一個超帥的髮型,和他的臉型很搭配,顯得幹練又有型。


    雖然大家眼裏看來還是別扭,卻比短短青頭皮發茬順眼多了……大家不敢說,沐若鬆剃得跟個小和尚一樣。


    牟漁看著自己髮絲垂落,又挑眉問沐慈:“白霖,何秋軍他們……”


    沐慈笑:“叫他們自己看著辦,最好在三軍麵前表態,讓大家看著。”


    牟漁幸災樂禍大笑:“好極了!大家都剃了,誰也別小誰。”


    一旁的沐若鬆心中感動,知道牟漁剃髮,雖主要為了力挺沐慈,可他不在三軍麵前剃髮,而是現在剃了,是為了照顧他的感受。若大家都剃了發,就沒那麽招眼了。


    牟漁雖麵冷手黑,可的確如沐慈說言,是個內心極溫柔的人啊。


    ……


    賢世子看著牟漁和沐若鬆兩個青頭皮,訝異地下巴都要掉了。再看沐慈一臉平靜跟在一旁,簡直了……


    他不知道能說什麽,腦子一團漿糊,愣愣跟著三個人走。


    等風中淩亂的賢世子恢復清醒,才發現三個人竟然……去的是定王府晨練所。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執意要參加晨練的定王已經……


    看見這三個人了,其中,有兩個青頭皮……


    我的天啊!


    阿鬆,你可別把你祖父給氣死了……


    第238章掌兵·必成大器


    沐慈揮手讓錦衣衛停下,自己走近晨練的場所,引得無數人側目。


    牟漁氣勢全開,亦步亦趨守護。


    唯此二人,氣勢卻如千萬軍馬,讓人不能小覷。


    ……


    沐若鬆頂著青頭皮站在定王麵前。


    臉紅紅的,卻挺著脊背,並不做出低頭認錯的姿態,眼睛也不遊移退避。便是剃髮,他也不覺得自己做錯,隻是到底有點……對不起父母。


    定王不愧是見慣世麵的,略變了變臉色,眯了眯眼便恢復常態。然後,這位征戰沙場半生的真漢子,踢了自家眼如銅鈴,一張嘴能塞下河馬的二兒子:“跑步去,不跑足二十圈今天別吃飯!”


    賢世子受到致命暴擊,還是雙倍,黯然退下。


    眾人見定王明顯遷怒,紛紛收回好奇目光,目不斜視比往常更賣力晨練。


    ……


    定王不動聲色,打量沐慈和也剃掉頭髮的牟漁幾眼,聲音仍然有些沙啞,問:“楚王殿下,你這是……”


    沐慈麵色淡然,理所當然道:“想必定王昨日已經知道消息,我要‘以剃髮代黥麵’,所以今日定王見到子韌與臨淵都剃了發,並不訝異。”


    “的確,”定王點頭,明人麵前不說暗話,他連同沐慈對下屬表示“我與定王不是敵人”這類的話都知道了,深受觸動。


    不過,這並不表示他認同沐慈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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