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若鬆都想為這個又胖了一圈的二叔掩麵……


    吃過飯,有錦衣衛來報告說清河王世子沐蘊歌又派人來,也是送帖子邀請他參加聚會。沐慈拒絕了,賢世子嘀咕一聲:“你可真難請。”又覺得沐慈在他家住這麽些天,還和自己交朋友,讓他蹭飯,挺有麵子的哈。


    一個人就自顧自樂了起來。


    沐若鬆別開了臉。


    沐慈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賢世子心思,但他卻不在意,掂量請帖分量不對,捏了捏。


    賢世子道:“裏麵有禮單呢。”熟門熟路介紹這種帖中帖的貓膩,幫沐慈撕開了帖子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絲質禮單。當然隻是取出一個角,並不看,還給了沐慈。


    沐慈攤開,掃一眼就看完,知道上麵列入的東西,價值讓人咋舌。不過還不至於讓沐慈心動。


    他平靜道:“把阿兄請來。”


    牟漁雖答應天授帝,保證守護沐慈,讓他一直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可偶爾有一些事情必須他親自處理的,便會讓滄羽或微生疏多帶人守著沐慈。


    這會兒牟漁在西山大營幫焦頭爛額的衛終,按沐慈給的方法規則,選拔新兵。是微生疏值班保護沐慈,便讓人去喊牟漁。


    牟漁這時已經從西山大營回來,隻是剛好預見清河王世子派來的心腹,因為相熟,便說了幾句話。


    等牟漁見著沐慈,並不意外那份禮單。


    “這是謝你在梅皇後一事上援手,不收倒叫梅家不安。”牟漁看過禮單,咋舌,“梅家還真是財大氣粗,一送就是五十條大海船和滿倉寶石、金銀。”


    沐慈還真不是個目下無塵的,相反他人情世故極為通透,並不忙著拒絕,隻是問:“清河王欠他什麽了?一次兩次幫梅容。”


    能請動清河王和世子的,絕不可能是梅家,隻能是梅容。


    “不多,三四條命而已。”這個牟漁是清楚的,還當笑話損過清河王。


    沐慈微微挑眉。


    “梅三郎在海上有個諢號,大家稱他‘永不迷失的海神’,因他是梅家家主與胡姬所生鬍子(胡人之子),眼睛是藍色的,似大海,便有人傳說他是被大海庇護之人。”牟漁道。


    “哦?”


    “別人帶海商船隊,能回來的有六七成已是極好的運氣。因為大海上有風暴,且茫茫無際容易迷航。”牟漁解釋。


    沐慈點頭,他知道古代導航技術不先進,指南針還沒有,基本靠太陽和星星辨別方向,迷航意味著死。航海的海船容量有限,找不到陸地補給,沒有淡水和食物,隻能等死。還有疾病和風暴會奪去海員性命,所以古代的航海史,也是一段堆滿屍骸的血腥歷史。


    沐慈問:“梅容的船隊呢?”


    “有他領航,能保持八成以上回航率,運氣最好一次把九成九的船帶回來了,且他真的永遠沒有迷航過。”牟漁道,這也是梅家船隊在十多年間就成為最大的一支海商船隊的原因。


    “是個能人。”沐慈點讚。


    沐慈想到了那個星夜,張揚灑脫又不失溫柔的男子,身上帶著陽光與海風的清新氣息,用醇厚低沉嗓音講述遙遠星空的故事……


    那傢夥,腦子裏有一整片天空的四季星圖呢,難怪不會迷航。


    牟漁見沐慈對他有興趣,便繼續道:“梅三郎為人不錯,豪慡仗義,見著海上有人遇難,必會援手。若遇到出航有人想要跟隨,他也從不拒絕,還不強求他人不與他搶貨。”


    沐慈笑,他當然不用強調,因為大家都自覺不會與他搶,不然下回誰好意思繼續跟航呢?


    牟漁也是知道這原因的,笑道:“清河王與他的淵源,是因清河王愛遊歷,多年前他就走遍了地麵諸國,便想著出航遊歷海中諸國,結果運氣差,不是遇到風暴,就是被蠻國扣留……那麽巧,都是梅三郎所救。”


    沐慈又笑了:“茫茫人海的,兩人倒是有緣……清河王也是個妙人。”


    “可不是?”牟漁和清河王私交不錯,便和沐慈聊他,“夜行衛這邊之所以有詳細的全國地圖甚至周邊國家地圖,就是他強烈要求繪製的,說有備無患。”


    “有眼光,有見地。”沐慈點評。


    牟漁也是敬服:“清河王雖未舉起刀劍上戰場殺過一人,可確確實實在保護大幸,稱得上一句真英雄。這些年清河王就一直跟著梅容遊歷海外諸國,夜行衛也有人在船上,隻是海上與地麵不同,人情風物搜集不少,卻沒多少有用的,海圖都沒拿到一張完整的。”


    沐慈點頭:“海圖本就是各船隊的絕密,不外傳的。”不過他想要自有方法,便點著禮單上的五十條船,問:“船上是老船工?”


    牟漁愣了一下,剛才他見過清河王府的人,卻並沒有問這個細節。所以隻道:“我明天問問。”


    沐慈道:“老船工就繼續留用,新船工的話就把東西都退回,沒誠意。”


    牟漁想了一下恍然,老船工才能出航,不然船送來也是死物,隻能作價賣不能組建船隊的。


    他道:“我打賭必是老船工,梅三郎這個人我與他見麵不多卻打過多年交道,撇開身世不提,他是個滴水不漏,算無遺算的人物,人情也極為通透。”說罷帶著笑意看沐慈,“他也是個不肯吃虧,不讓身邊人吃虧的性子,且那腦子,隻怕也不比你差多少。若你們得見,說不定還能惺惺相惜。可惜他一直在海上跑,少有上岸的時候,你如今也出不得海,大概沒這機會。”


    混血兒智商本就高一些,沐慈不以為意,道:“梅容在外頭天高海遠,逍遙自在,幹麽讓人上岸跑我身邊蹚渾水?”


    牟漁揉了一下沐慈的臉:“你這人……在哪都不消停,怕誰來蹚渾水?”


    沐慈隻是笑:“少貧嘴,咱們先把船隊組建起來,將來哪怕不為退路,也去海上玩玩……能走到更遠的地方,到處看看也不錯。這事交給包源,組織商隊開拓海上貿易……上船的人要自願,別逼迫誰,報酬定高,把家安置好。”


    牟漁點頭:“會的。”


    沐慈道:“初期就一直跟航,和梅三郎的船隊一起走。”


    牟漁應下,道:“我也打算這樣。”


    沐慈又道:“叫李相(李康2)派人在我們的海邊巡一巡,看有沒有適合建造海港的地方。”


    “好!”牟漁就沒有不點頭的,反正他的宗旨就是,隻要沐慈不傷害到自己身體,想怎麽幹,他上天入地也要幫沐慈實現了,從不去考慮其他。


    ……


    夜裏洗漱過後,沐慈還在挑燈看各種文件資料,今天跑出去一下午,就積了許多公事。


    沐若鬆有時候也不知沐慈到底忙些什麽,在計劃什麽,不過沐若鬆因自己身份,有些公務,特別是軍務他都會下意識迴避。所以能幫的也有限,隻覺得沐慈不做皇帝也不錯,不然再加上一堆朝政,國家大事要沐慈決斷,非累垮他不可。


    沐若鬆怔怔看著沐慈,想著下午沐慈讓他帶兵的事。


    沐慈在用羽毛筆批註掉一份文件後,抬頭看沐若鬆:“從阿兄來的時候就一直看著我,想說什麽就說吧。”


    “清河王世子的邀約,你也不去嗎?”沐若鬆卻是問。


    “不去!”


    “交朋友講究禮尚往來的,他們都送帖子來,你一家也不去,不好吧。”沐若鬆怕沐慈太“獨”,將來有事沒朋友相幫。


    “去一家不去一家才不好,要麽全部去,要麽索性一家不去。”沐慈似笑非笑看著沐若鬆,用羽毛筆輕敲文件,“這麽多軍政事件要處理,你也沒答應來幫我分擔走一部分,我哪裏有時間?”


    沐若鬆閉上嘴不說話了。


    沐慈也不勉強,隻道:“我也沒打算和天京城裏的權貴高官打成一片。一是我真沒時間,本來辭了皇位就是懶得將時間浪費在平衡人際上,有空不如多做些實事;二來,常言道‘想做人就別做事,想做事就別做人’,我一邊和人觥籌交錯關係火熱,辦起事來鐵麵無私,不講情麵,必會結怨,倒不如一早不建立私交,保持距離倒叫人生不起太多怨懟之心。”


    沐若鬆嘆氣,的確,人性至賤說得便是這般情況。


    “還有,我若真將所有人籠在身邊……有人會坐不住。”沐慈說得就是沐惗和他背後的既得利益者。


    沐若鬆便不再勸,恍然醒悟過來,剛才牟漁根本連問都沒問沐慈會不會應邀,也沒勸。看來沐慈不應各種邀請的理由,牟漁心裏都清楚。


    自己到底缺少歷練,眼界所限,便少了冷靜縱觀全局的視角與決然取捨的幹脆。沐若鬆想……也許沐慈真有辦法讓自己不再有顧慮。


    待到要休息的時候,沐慈留了沐若鬆一塊兒睡,抱著人打著哈欠:“十月我們搬入新家,要半一次宴會,你斟酌著請人來,幫我接待。我不耐煩處理這些,你就要多擔待。”


    “好的,”沐若鬆點頭應下,怕沐慈委屈自己,便問,“是不是我的勸讓你改變自己的想法了?”


    “不算是,搬新家請客吃飯是最基本的禮儀,我早有這個打算。況且……”沐慈的目光微涼,“也是時候,給宮裏送張請帖了。”


    要與新皇重建情誼了?沐若鬆心裏還有疑惑,卻不再問,隻自己琢磨。


    沐慈下午玩得累了,便讓沐若鬆一個人去想,早早睡著……


    作者有話要說:


    沐慈的愛從不自私,他懂得尊重,不會禁錮愛人的翅膀,會讓愛人成為更好的自己。


    1沐想:天授帝第六子,生母敏妃袁氏,少年聰敏深得天授帝寵愛,後被五皇子沐意設計,推下假山摔斷手臂,失去了競爭資格,從此沉鬱寡言,沒有太大存在感。天授帝憐惜他,見留王去世,沒有後嗣時,讓他過繼,封為忠親王。


    2李康:天授帝時期的參政之一,曾為天授帝侍讀,頗得信重,為人能幹又務實,且心胸廣眼界寬,接受新事物,也從不試圖以世俗規矩衡量沐慈,有點小野心。所以被沐慈選中,成為他封地——楚地的第一任內相“楚相”,去按沐慈的規劃建設封地去了。


    第232章領袖氣質·心中堅持


    沐若鬆陪著沐慈不知不覺也睡著了,醒來發現沐慈還在睡,看了一會兒他舒展放鬆的睡顏,心中愛意千鈞,落在沐慈額間的吻卻輕如羽毛,怕驚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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