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這麽多錢財,這麽多精力,打造了一個稱得上天京三景之一的園子,就應該發揮更大作用,比如說變成國家公園。因維護費用高,收費也合理。


    沐若鬆擰眉,他並不贊同。


    他時常有機會參加壽王的宴會,知道這座似錦園超級美,設計精巧,覺得沐慈就這麽劃出去實在可惜。不說自家逛吧,隻說壽王也會借似錦園,以此收買了多少人心,怎麽到沐慈手裏,就獨立經營了?


    隻怕會有禦史譏諷楚王一身銅臭了。


    沐若鬆看地圖,再三嘆氣。


    沐慈無所謂擺擺手:“我不需要,也不能和太多人交好,用不著藉助似錦園賺人情。去辦吧,把消息公開出去。若有毀壞園中花糙山石的人,列為拒入名單。”


    沐慈不喜歡“xx到此一遊”這類毀壞文物的惡劣行為,有本事,做一首名詞好詩來,專門給你立塊碑傳頌千百年。


    沐若鬆又說:“先皇將自己與壽王私產都給了您,合計共金……銀……”報了兩個在沐慈看來都算天文數字的數值,又說了許多處莊園、獵場、鋪麵等不動產,又道,“字畫珠寶古玩玉器筆硯等有上千大箱,府邸倉庫不夠,要修幾座大倉庫。”


    沐若鬆心跳加速了,他別說見過,聽都沒聽過這麽大一筆錢財,傳說天授帝內庫抵得上國庫十年收入總和,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沐慈問:“誰在管?”


    沐若鬆定了定神,回道:“先皇的原內藏庫使,名叫包源,字開源,他如今成了您的內庫使,是先帝信重的人。他如今管著您名下所有出息產業。這幾日錦衣衛幫著他加蓋庫房,徹夜按單清點……這是詳單。”


    沐若鬆拿出一尺厚的好幾十本冊子,沐慈翻了翻,蠅頭小楷記錄的財產帳雖不可能符合他變態的高要求,但分門別類,比較齊整,且寶石珍珠類小東西,都是以“箱”為單位,隻有出名的字畫古玩,才會在箱下麵記錄一兩件。


    沐慈道:“給我一把剪刀。”


    沐若鬆一頭霧水,遞來剪刀。


    沐慈拿了剪刀,把每本都從中間剪開,把其中一半遞給沐若鬆說:“把那些都從中對半分開,金銀也平分兩份,給宮裏送回去一半。”


    沐若鬆:“……”


    若說似錦園被分出去,沐若鬆猶豫,現在分走一半錢財,他就是絕對不贊同了。


    “殿下,不可以這樣的,你……實在……”


    太亂來了。


    國庫一年收入總計才七千多萬兩銀,先皇內庫光銀錢就超過十年的國庫收入總和。更別提其他箱子裏都是超值錢的物件——一般二般的東西,天授帝也不會收藏啊。


    不知道天授帝怎麽往口袋扒拉的銀錢的,太能攢錢了。不過聯想到天授帝一上位,作為大幸開國五大異姓王之一的東興王係衛家,慘遭滅頂……


    衛家可是作了大幸七十年“錢袋子”的,在昌和盛世幾乎占了大幸半壁江山。可衛家倒後,積蓄的“真正富可敵國”的財物卻不見蹤影。


    結合內庫的儲備……想也知道衛家幾十年汗水積累,大部分都隨著鮮血流入了天授帝口袋。


    但不管多少,怎麽來的,都是皇帝私產。私產與爵位公產不同的,後者是祖宗遺物,得遵從嫡長繼承製。私產則完全自由分配,想給誰就給誰。


    當然,不允許化公為私的。


    天授帝把內庫給楚王,沒誰會說不合理,最多認為不合情——對別的兒子太無情。


    沐若鬆苦勸,可沐慈卻無動於衷。他隻好甩了手出門,讓守著沐慈的微生疏找人去把牟漁叫過來。


    總之,絕對不能讓沐慈這個敗家子,一動嘴,就送回去那麽那麽……那麽大的一筆錢財。


    還是送給敵我還沒確定的德光帝,會造成多大威脅啊?


    ……


    牟漁正在安排沐慈搬家事宜,檢查輪值戍衛,聽說北海郡王氣急敗壞,派人來找,卻沒說是什麽事,就猜到一定是沐慈弄出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飛快回來。


    結果,也把牟漁氣個倒仰。


    “你知道這一半代表什麽嗎?”牟漁語氣不善。


    知道嗎?


    沐慈依然不徐不疾,雲淡風輕:“知道,我深思熟慮的。”


    牟漁趕緊擺手製止他說理由,隻道:“先皇父的意思,你比我更清楚,是在盡可能消除一切對你的威脅。你倒好……這麽一大筆錢給別人,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筆錢,足夠養幾十萬兵十多年,且是兵強馬壯,兵(武器)甲齊備的那種。


    沐慈卻有自己的道理:“你憂心的,子韌都說過。放心,養兵不是給吃喝,給兵甲就夠了的,我也不懼任何競爭。”


    牟漁將沐慈按在懷裏揉了兩把:“你氣死我了,人家若拿這筆錢買你的性命呢?並不是所有人都足夠光明磊落的,須知暗箭難防。”


    沐慈隻是笑:“夜行衛難道是擺設?”


    牟漁還要勸,沐慈拍他的肩:“阿兄,我有這樣做的必要。內庫搬空,宮裏那麽多人的月銀花用,都從哪裏出?不能動國庫,新皇並不是個富裕人,我估算過,這些天他的家底都花光了。做人留一線,父皇故意搬空內庫是為了我不錯,我不還就得實惠,我還一部分回宮,就叫新皇感激我。”


    牟漁知道這的確是天授帝的思維與行為模式。


    沐慈是真不在意:“銀錢在我手裏能迅速升值,少一半也不會不夠用。若一個角子都不還,叫人覺得我薄涼,有把柄挑撥我和新皇關係,何必因小失大?”


    是這個道理。牟漁揉了揉眉心:“我事兒夠多了,不管你什麽理由,真想給……就給一部分,十分之一也盡夠宮裏用度了,不用一半。”


    反正內庫所有詳單帳冊在手,別人不知道有多少的。


    沐若鬆也狂點頭。


    沐慈真是個大方人,繼“慈不掌兵”後,沐慈再次詮釋了什麽叫做“義不守財”。


    沐慈自然能知道兄弟和情人的想法,隻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內庫有多少東西,估一估還是能算出來的。我還了一點是施捨,是仇人;還一半是分享,是兄弟。”又交代一聲,“不要悄悄的走水路,直接從南德門進,我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牟漁和沐若鬆:“……”


    牟漁嘆口氣,鄭重問:“利弊都衡量清楚了?”


    “足夠我做出決定,不會有很大的麻煩。”沐慈笑,“這麽一注大財送過去,先惹麻煩的絕不是我。”


    牟漁想想,隻能應下來。沐若鬆想出去把包源叫進來,牟漁也跟著去了。


    包源領了命令,先是木了許久,然後整個人才開始顫抖,是那種激動的無法克製的顫抖。他星星眼看著沐慈,首先想到的不是又要多做許多事,搬來搬去的麻煩,也不是失去了一注大財。實際他也覺得吃獨食是最容易死……撐死的。


    他激動的是——楚王這樣的人,不成大事簡直沒天理。


    這麽一注大財都能眼睛不眨,沒一點猶豫、不舍,分走一半……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到這點。


    沒!有!人!


    除了楚王!


    這天下,若有人能抵得住如此誘惑,視若平常,那麽這個人就怎麽也平庸不了。就連包源自己,天天和先皇內庫這麽多錢物打交道,每天清點銀錢的時候看到那個天文數字都會心跳加速,不能平常視之。


    牟漁還想讓包源勸上一勸,可現在包源完全被沐慈散發的“王霸之氣”征服,覺得燦爛的前景在等著自己。之前若說天授帝叫他以後跟隨楚王,他有一點點不甘的話,現在完全消失殆盡。


    混到包源這份上,錢財多寡對他來說隻是個數值,他更在意的是——成為青史留名的第一個商人。


    包源如今隻想拜倒在沐慈的白色錦衣之下,傾心跟隨,將來……楚王一定能成就一番霸業噠。


    而他作為元老,一定能夠青史留名。


    哇哈哈……


    第225章領袖氣質·軍隊與科技


    包源滿含激動出去辦事,牟漁看了沐慈半晌,最後隻是搖頭一笑又一嘆,捏了一下沐慈的肩膀,認真卻帶著一點無奈的笑意:“答應我,若事不可為,有危險了,你一定要和我說。別一個人死撐,知道嗎?”


    “離開大幸?”


    “總要先想好退路。”牟漁道。


    沐慈認真想了一下,搖頭:“我不會讓大家陷入那樣的被動,不過能,讓大家安心也不錯。你看著安排。”


    牟漁應下,這才放心。


    沐若鬆到底經事少,還是不安,胸口悶得慌,壓住情緒繼續匯報:“原壽原王府僕從都已遣散,需要添置。這是內侍省按親王例撥給您的內侍及女官的名單……另還有三百多戶人家自請入府為奴……”


    沐慈把名單推開:“一個都不要。”


    “殿下,不要的話,王府連個灑掃的人都沒有。”沐若鬆。


    沐慈仍然搖頭:“除了和順,不用任何內侍,不是看不起,而是我不喜殘害他人身體,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吧。我也不要宮女。”


    “殿下,偌大一個王府,伺候的人手少了,不是天家氣象。”


    沐慈自有應對,他問牟漁:“阿兄,你招聘退伍禁軍進王府做事。”


    牟漁挑眉,這得問個清楚:“緣何一定要退伍禁軍?”


    真是聞所未聞。


    “嗯?有什麽法規律條不允許嗎?”沐慈問,他不是土著又沒常識。


    牟漁道:“倒沒規定說不行,隻是軍戶世代傳承,能退下來不是傷殘就是老邁,沒辦法很好做事。”


    主要是,殘疾人特別是麵貌有礙瞻觀的,都不允許做官,不能麵見君王。用這樣的人伺候王爺,是大不敬。且人家會問……難道泱泱大幸,都沒人可用了?


    在別人眼裏看起來很匪夷所思的事,沐慈去做的話,他就有本事讓這件事變得十分理所:“一點關係都沒有,不論老邁傷殘,整個王府伺候我一個人,也用不著什麽人。王府裏日常維護工作不會很繁重,退伍禁軍應該不覺得吃力。若吃力就多安排幾個人一起做,另外有家人的也可以一起帶進來,這樣灑掃浣衣的婦人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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