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兒,我要你的小情人死,你舍不捨得?”


    捨得,剛好殺掉。不捨得,就更妙了。


    不容易啊,太子還以為這輩子他都找不出沐慈的弱點,找不到任何能夠脅迫沐慈就範的東西。太子腦子裏已經有了起碼十種要求美人在床上擺出的姿勢,起碼二十種哭到求饒的魅惑聲效了。


    ……


    沐若鬆不想讓沐慈被脅迫。他極力掙紮,怒對太子吼:“你這個無君無父的東西,陰謀篡位,謀害君父,侮辱親弟,豬狗不如,必遭天譴。”


    太子火冒三丈,不過他到底做了三十年儲君,天授帝和老臣的心思他天天都要琢磨的,沐若鬆這種小青年的心思簡直是明明白白碼在臉上。他玩味笑看沐慈:“這孩子倒心疼你,為了你寧可自己找死。好慈兒,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不接受任何威脅。”沐慈冰火交織的目光已經平息下去,重回淡漠。


    太子無所謂道:“那我殺了他,你別心疼。”


    “不行,你不能殺他!”沐慈道。


    太子收緊手臂,幾乎把沐慈的腰折斷:“你再說一遍!”危險意味十足。


    喜歡了?捨不得了?


    沐若鬆也被沐慈維護的話驚住,卻沒有喜悅……他覺得驚恐,自己在沐慈心中分量那般重要了?竟然讓沐慈都……那豈不是要受威脅而低頭,做違背本心的事?


    一想到沐慈為了他,忍辱承歡人下……那後果太嚴重……


    絕!不!可!以!


    沐若鬆又開始掙紮……


    “你不能殺。我的人,隻有我能動!”沐慈道,氣勢十足。


    太子噎了一下,然後笑得更玩味,摸一摸沐慈的臉,溫柔道:“對,咱家的人都護食。行,這是你的小貓小狗,我不碰,那麽……你親自動手,去殺死他!”


    第157章殺死侍讀官


    沐慈向來認得清形勢,不再與太子浪費口舌,現在說任何話都不再有意義了,憤怒哀求都隻會讓太子更得意,不會改變結局。


    太子把沐慈推到沐若鬆麵前:“動手啊,殺了他,別叫我久等。”


    他倒想看看這個比冷鋼更難捂熱捂暖的冷美人,是不是有感情,有弱點?反正兩個人都成了他砧板上的魚肉,逗著玩沒關係。


    壽王一邊掌控大局,也饒有興趣看太子逗玩兩人。他已經對“太子英明睿智,大發神威”這個模式不抱期望,或者說巴不得太子更荒唐些。


    沐慈站在沐若鬆麵前,垂頭看著半跪在地的血人。


    沐若鬆抬頭,目中怒火被哀傷取代:“你殺了我,我不怪你。”我不能成為太子脅迫你的把柄?


    沐慈凝凝地看著他,聲線飄渺:“我若淪落,你死了又能改變什麽?為什麽總要做無意義的犧牲?”


    沐若鬆心痛如絞:“我……實在沒辦法看著你……”


    “所以你自己找死?你死了眼不見為淨,把我陷入了怎樣的境地裏?”沐慈問。


    沐若鬆無言以對。


    太子抱臂觀望。


    掙紮吧,就像網中的魚,越掙紮,捆得越緊,就越不可能掙脫。


    但他臉上看著越笑越開心,心裏卻一股一股冒上了黑色的酸水,嫉妒得要瘋。md,沐慈居然在遲疑,真的對定王家的小崽子有情了?


    就在太子被嫉妒淹沒,想要不管不顧殺了小崽子時。


    沐慈半蹲下,手伸向沐若鬆的脖子,卻不掐,隻是輕輕撫摸,平靜說:“我一直在努力,想保住你的性命,你自己更要珍惜,懂嗎?別辜負我。”


    “對不起。”沐若鬆啞著嗓子說。


    “你沒有對不起我的,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讓你在這種時候忍耐,是我強人所難。但你的確要說一聲‘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自己,還有生養你的母親。子韌,有句話即使會傷害你,我也應該對你說的——你不懂保護自己,逼我回頭,有了後顧之憂,就像現在這樣,讓我為難。”


    “如果……真要死……”讓我死在你前麵!但沐若鬆沒機會說出這話,沐慈的手開始用力……


    “噓!我送你離開!”沐慈的雙手阻絕了沐若鬆的氧氣,可目光依然很柔和平靜,黑沉的雙眸有一種讓人沉淪的魔力。


    沐若鬆很快麵部青紫,力量流失……咽喉的鉗製,胸腔的窒息,都比不過心裏的痛苦。


    他拖累了沐慈,讓他為難。


    ——我真的太弱小了,無能為力,什麽也改變不了,反而是個累贅。


    沐若鬆用最極致的痛苦,終於領悟到了這一點。


    他恨!


    不是恨自己不夠沉穩,過於衝動;他不後悔自己惹怒太子,即使會死。正如沐慈所言,太子的暴行已經超過了他的忍耐底線。


    沐若鬆隻恨!


    恨自己還不夠強大,不能保護沐慈,反而成了沐慈的弱點。


    沐慈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對皇帝都從不低頭,居然為了他,開口對這麽噁心的敵人討情。


    ——殿下,殺了我!


    ——我隻願意死在你手上!


    ——你親手殺了我,我一點也不怪你的,相比活著,我更不願意成為你被太子那種人威脅的把柄。


    ……


    沐慈手指用力,聲音平靜到可怕:“子韌,你是我的人,做對做錯,我都不會允許別人碰你一下的。”


    “死在……你手……我……無憾。”沐若鬆蠕動嘴唇,無聲說出最後的話,痛苦絕望及愛意糅雜在他的目光中,複雜卻易懂。


    沐慈感覺到指下的搏動越來越微弱,手指再次用力,目光依舊無風無瀾,卻道:“子韌,別放棄!”


    沐若鬆見沐慈嘴唇翕動,耳中嗡嗡卻已經聽不清了,忍著窒息的痛苦,扯出一個求仁得仁的微笑。黑白分明如星子的眼裏,卻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在了沐慈的手背上,滑落入了塵土中,瞬間消逝。


    沐慈的手背被冰涼的淚滴燙傷,卻沒有放手,連一絲顫抖也無。


    如黑曜石般極美的雙眼,沒有一絲溫度。


    ……


    沐若鬆閉上已經模糊的雙眼,嘴角還掛著一絲淺淡的微笑。


    若缺……


    生死關頭我才看清,我愛上的,是這樣的一個人。


    剛剛還和自己唇齒纏綿,說“每一個吻都是真心”,如今殺死自己也毫不手軟。很無情,卻足夠強大。


    這樣的沐慈,才能走得更遠。


    但他依然不恨!


    ——我不會恨你,若缺。隻希望,我的死,能夠讓你再無掛礙,不用回頭,不被拖累。


    我愛你!


    短短幾分鍾……


    久到像過了悠長的一個世紀。


    沐慈慢慢放開手,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痙攣。手中的人失去支撐,猶如一個破布娃娃,軟軟地滑落,向後仰倒在地上……


    雙目緊閉,嘴角含笑,卻已經失去了一切生機。


    一個叛軍上前探查沐若鬆的鼻息脈搏,再三確認都停止了,才對太子道:“死了!”


    死了?


    喝,真殺了?


    太子對這個美人弟弟有點刮目相看了,可真夠狠的。


    在叛軍想移動沐若鬆屍體時,沐慈忽然伸手按住:“你們不能動他!”在沐若鬆胸膛處再三用力壓住,讓叛軍無法移動。


    叛軍看向太子。


    沐慈用下巴指一指被叛軍控製的兩個禦林軍:“讓這兩個人把他帶走,其他人我不相信。”


    太子總覺得哪裏有問題,冷笑:“死都死了,何必多此一舉。”


    “算我求你!”沐慈道。


    太子眼睛都睜大了,再三確認自己沒幻聽,把沐慈抓起來抱在懷裏,戲謔地捏他下巴笑:“這還是你第一次求我啊,慈兒,你不是說一輩子都不求饒的嗎?”


    “我求你!”沐慈又說了一遍。


    在沐慈的三觀裏,如果敵人腦子進水,讓他跪下來舔皮鞋就放過他,當然得確認敵人說的是真的而非戲弄,沐慈必定毫不猶豫跪舔的。他隻需要達到目的,其他一切,包括所謂尊嚴與驕傲,都沒有意義。


    “求我啊,可你一點誠意都……”話還沒落,沐慈就揪著太子的衣襟,湊上去給了他一個親吻。


    太子愣了一下,這輩子他第一次得到沐慈的主動,立即抓著沐慈想狠狠地親回去……卻被沐慈堅定的擋住了:“你答應我的,要做到!”


    “再親我一下……”太子癡迷得說。


    沐慈又親了一下……


    太子目光繾綣抵著沐慈的額頭,看著沐慈的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慈兒,你不知道我多高興,以後你也要這麽聽話知道嗎?”


    沐慈坦然看著太子,說:“你不守信,就沒下次了。”


    太子笑容燦爛,抱著沐慈感嘆:“你聽話,我真的什麽都能答應你的。”嘴上這麽說,卻偏偏指了沐慈沒點到的兩個禦林軍俘虜,道,“你們把屍體抬走……”


    沐慈看兩個被推出來的禦林軍,其中一個恰是羽衛一營做校尉的,就做了一個手勢:“給他擦幹淨身上,換身衣服,別讓人就這麽走了。”


    兩人點頭,在生出變故之前,飛快扛著沐若鬆離開。


    “攔住他們!你在搞什麽?”太子總覺得哪裏不對,冷情的沐慈從沒有這麽囉嗦的時候。他上前指揮人去把沐若鬆抓回來。


    變故陡生,沐慈忽然掙脫他的懷抱,朝一旁衝過去,正對著一柄距離他最近的劍尖……


    “別……”太子飛撲過去。


    好在之前太子下過死命令,不能傷長樂王一根毫毛,倒黴的持劍叛軍也靈醒,在沐慈撞上他劍尖之前,那叛軍飛速撤劍,避開了危機。


    沐慈收勢不住,一頭撞進了叛軍懷裏。叛軍怕把他摔了,還伸手抱住了他。


    科學證明,見到有人撞懷裏,扶一扶,這隻是人體本能反應好嗎?


    他純粹是好心。


    太子卻像是踩了尾巴的凶獸,他衝過去,一手抱過沐慈,一抬腳踢倒那個叛軍,命左右:“給朕殺了這混帳。敢碰朕的人?”


    指的居然是倒黴的叛軍。


    眾人:“……”請問您斜視還是弱視?瑪淡,是長樂王自己撞上來的啊,還講不講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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