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見了壽王,好好和他說一說,合則兩利的事,他應該不會反對。況且親弟也不是帶兵的料,交給九郎……九郎一定會做得很好,假以時日讓侍衛六軍實力超越禦前軍也未可知。


    天授帝很期待,道:“臨淵,明天你把侍衛軍三個大將軍都叫進來,讓他們先認認九郎。”又想起來問,“君逢好些了沒有?”


    白君逢是侍衛六軍大將軍白霖,牟漁之前的禦林軍大統領,天授帝的心腹,侍衛六軍的隱形領導者。


    因上次壽王去練兵,與白霖衝突。他心情不好喝酒,莫名因爭風吃醋受傷。本來隻是一些外傷,可能對方用的武器不幹淨,白霖一直被感染困擾,高燒昏迷,若不是體質夠好幾乎撐不過來。


    牟漁表情稍微放鬆一點,道:“因阿弟的外傷消毒fèng合的確有效,白將軍脫離了危險,已經在好轉,隻是到底虛弱,康復需要幾日。”


    “君逢康復了,就直接聽命於九郎。”天授帝又欣慰一笑,“再讓九郎有空整理好《長樂外傷論》,有這麽個寶物在手,九郎掌兵容易得很。”


    當兵的比文人可愛多了,熱血直慡。誰有能力,他們就服從誰;誰賞識他們,就為誰效忠;誰體恤他們性命,便會為誰而效死。


    而他的寶貝九郎,能力有,會賞識,更弄出個外傷新治法,可以救活無數傷兵,連白霖都因他而撿回一條命。所以,九郎想要收伏這些個兵兵將將,真不是難事。


    牟漁也深以為然。


    解決了問題,天授帝心情大好:“定王常誇他家長孫有乃父之風,喜讀兵書。你找些兵書給九郎送去,先讓定王孫對九郎講講基礎的,然後再找將軍們給九郎上課去。”


    以九郎的身體,不可能跑侍衛六軍所在的天京城郊的西山大營,實踐暫時有點困難……先豐富一下理論知識吧。


    然後叫衛終把壽王傳喚進宮,哥兩準備好好說道說道了。


    ……


    牟漁遵令,出宮去一趟西山大營,看裏麵一切如常,便對三個大將軍傳達了天授帝的意思。中午路過明麗街,他心思一動,進了聚德齋,也不要包間,隻在二樓大廳尋了個雅座,一邊聽坊間最新的傳言新聞。


    長樂王理政的事,不僅是各家權貴頭痛,與後妃皇子相關的家族急得跳腳。坊間討論也熱鬧。


    不過這裏風向有利,因百姓想法簡單,誰給大家活路走,就支持誰,所以民間對紫微星下凡,多個良策活人無數的長樂王更支持。


    士林則褒貶不一。讀書人最喜歡清談時政,那個反應激烈啊,各種詩會酒會,朋友相聚,都是在討論,或者說討伐長樂王。


    牟漁就聽得聚德齋裏,三三兩兩一桌的人都在說這事,雖沒有指名道姓,隻爭論“唯嫡唯長”還是“唯賢”?


    實際上能讓人開始討論“唯賢”,不得不說是長樂王的一種成功。


    牟漁吃著小點心等自己外帶的燒鵝弄好,心道:正主兒不急,到把旁人都急死了。想到沐慈並沒有繼位的打算,再聽爭論得快要打起來的幾桌人,不由得暗自好笑,有一種——全世界隻有我最接近他,最了解他的自豪優越。


    沐慈對他極其信任,比對天授帝更信任……牟漁嘴角微勾。


    ……


    因聚德齋臨近水碼頭,牟漁忽聽得碼頭方向熱鬧極了,似乎有誰吆喝著“有人跳水了……”暗中跟隨牟漁的一個夜行衛奔過去探查。


    牟漁等了一會兒才得了燒鵝,拎著兩個油紙袋出了聚德齋,拐了幾步和剛才的夜行衛碰頭。


    夜行衛道:“是一老嫗落水。據說一家人準備下江南定居,而老嫗因故土難離,不願離開才跳水。”


    牟漁點點頭,走開兩步,忽然停下,擰眉道:“不對!難離故土求死,早在家中就該……為何還跑碼頭上跳水,死了也是孤魂野鬼。”因傳統習俗,死在路上的人都會找不到回家的路,成孤魂野鬼,那老嫗不會不懂。


    夜行衛才恍然,道:“卑職派人到城外截下這艘船,仔細問問。”


    “跟遠點才動手,別鬧大了。”牟漁道,夜行衛並不適合在人前曝光。


    因牟漁事多,這點小事就被他丟在了腦後,回宮直接去找沐慈。


    ……


    沐慈每日堅持冥想,平心靜氣練習《問心訣》順帶滋養身體,為防出問題,小心慢來,循序漸進。再練習龍形健體術中級版本,鍛鍊身體。


    今天他覺得精神不錯,就把過來理政的官員扔書房讓他們自己玩,帶沐若鬆去過幾招,切磋武藝了。


    ……


    天授帝剛和壽王愉快地達成了意向,讓壽王趕緊得打包把自己和他的白鷺衛都弄進宮。雖然壽王推辭說兒子愚鈍,不用接回來,可天授帝還是派了人去接,總得給出誠意來。


    事情順利,他就一路溜達到合歡殿來看自家九郎。


    等九郎去看他得等到猴年馬月……/(ㄒoㄒ)/~~


    結果就撞見兒子“偷懶”,正事不管,在和侍讀官玩。


    所有人對他行禮,官員也出來相迎……天授帝揮手,示意該幹嘛幹嘛,自己就悄悄站在一旁看羽衛完虐侍讀官。


    看別人家優秀孩子被打……這好,天授帝示意不要打擾,在一旁看著。


    沐慈沒理會天授帝,在一旁出言糾正每個人的手法。天授帝也習武,看了一會兒也看出門道了。


    看上去嬌弱的九郎,指點的卻是殺招!


    是從屍山血海中凝練出來的,沒有絲毫繁贅,直接簡單也有效的殺招!還兇殘血腥地要求大家用殺招互毆,不要留手。


    於是……大家用沒開封的鈍武器,也見了血。


    沐若鬆雖從小練武,卻沒親手殺過人,每次武器殺到“敵人”要害就猶豫。於是被安慶等人“輪”趴下了,再爬不起來,身上掛彩無數。


    沐慈好似不在意鮮血,蹲沐若鬆身邊道:“受不了就說。”


    沐若鬆瞪目,不服輸地咬牙,拚著最後一口心氣爬了起來,免得沐慈又要把他送出宮去。沐慈也沒說什麽,隻吩咐安慶帶他下去處理傷口。


    天授帝心知,一身武藝若不見血,就隻是強身健體之術而不是殺敵之法,會手軟心軟,連禦敵都會落在下風。


    看來,兒子是真重視這個侍讀官,把小狼崽往狼王方向培養。


    ……


    天授帝沒問兒子怎麽會這麽些殺招,拿汗巾親自給兒子擦了汗,說幾句體己話,比如讓兒子別太辛苦注意身體,就轉告了要讓他做侍衛六軍左都督,與壽王合作的意向,勸沐慈放下成見,讓壽王世子回來。


    沐慈道:“我和那孩子本就無冤無仇,沒必要計較。”


    天授帝就喜歡兒子的豁達胸襟,這樣才能容納天地,而被人容納,他欣慰道:“外傷治療新法,有時間也要做出來了。”


    “我已經吩咐那十五位禦醫各自實驗了,他們有了臨床經驗才好整理,約好了今日下午會麵。”


    “下午見見侍衛六軍的幾個大將軍。”天授帝道。


    “明天吧。”


    沐慈答應了,天授帝這才真高興了,道:“也行,朕讓臨淵給你找了兵書,有不懂可以問阿鬆,問大將軍都行……虎符關係重大,父皇先保管……”說著發現兒子心不在焉並沒有聽,視線也轉移了。


    天授帝順著兒子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牟漁回來了。


    隻見沐慈小巧可愛的鼻子抽動幾下,唇角微揚,丟下正給他交代兵權的天授帝,走向牟漁,輕快愉悅道:“我聞見燒肉味兒了,有好東西交出來!”


    這可真是狗鼻子。


    牟漁先問了皇帝安,才把一直暖在懷裏的油紙袋先給了天授帝身邊的人,再遞一個給沐慈:“聚德齋燒鵝。”


    入手沉甸,猶有餘溫,打開紙袋聞一聞,沐慈眉開眼笑:“阿兄,你最好了。”拉著牟漁一邊走,一邊道,“走,先去嚐嚐,冷了不好吃的。”


    天授帝:“……”


    牟漁:“……”


    聽見剛才天家父子談話的羽衛們:“……”


    很顯然,對長樂王沐慈來說,一隻燒鵝的魅力,絕對比整個侍衛六軍的兵權的誘惑來得大。


    吃貨的世界,真的好難讓人理解。


    第135章義商策危局


    阿兄牌溫暖燒鵝,味道就是好。


    但因沐慈脾胃弱,牟漁把皮油都扒掉了,卻也隻給沐慈吃了兩塊最嫩的肉。


    沐慈愛美食,卻不貪口腹之慾,對任何人事物都沒有“非要不可”的執著,就大方把燒鵝分給了羽衛,涼了不好吃。


    牟漁溫柔道:“你把身體養好些,以後帶你出去吃。”


    沐慈無所謂道:“到時候再說。”


    簡直無欲無求!


    牟漁卻心疼——對什麽都不在意,也叫了無生趣。


    天授帝也心疼,可兵權必須得重視,見沐慈可有可無的態度,天授帝忍不住揉一下兒子的頭:“牛兒,這不是玩笑,你想法子盡快收攏軍心,父皇也不知道能保你多久。”


    九郎目前這站得高,根基不穩……不,是一點根基都沒有,太危險了。


    沐慈就沒多說什麽,隻是點頭:“我知道,為我的安全計,我也不推辭,會好好做。”


    有這句話天授帝才放心了,又說了一遍讓兒子別太辛苦注意身體,就優哉遊哉又溜達走了。


    都沒問一問幼子理政有無難處,放心得很。


    一牆之隔的書房,兢兢業業批覆奏章,翹首以盼終於等到了今天,等到皇帝出現……的臣子們:“……”


    什麽鬼?這就走了?也不進書房看一眼陛下您!的奏章麽?


    還真是放手了啊!


    我們還有好消息要告訴您呢!


    今天處理的政務裏,大水災的後續工作,因為幾番良策,損失不大,天京城破天荒沒出現流民,又免了幾地賦稅,沒有激起民怨。


    否則在權力不正常的更迭時期,若加上災難的風雨飄搖,就是大幸的一場禍事了。而且西北邊境,十一年前被天授帝打趴下的兩個糙原鄰居,又有一大批的壯丁戰力長成……


    說實話,就為這減災為國的貢獻,大臣私心裏倒希望是長樂王。


    奈何啊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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