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淩安諾奔過來一看驚訝的不可思議叫:“什麽?是父親那方雕了鶴立鬆日的白端嗎?多少人看上了想要他都不肯給……淩安靜你可真厲害!連這個都能討到,父親也太偏心了吧,你大字識不了幾個,送你這麽好的硯台做什麽?這太也……厚此薄彼了!”他氣得臉都紅了。


    淩安靜才不管呢,她隻要東西拿得出手,淩大小姐不丟麵子,沈玉謙看的上才重要,白端有什麽稀奇,不就是一塊石頭嘛!還能有沈玉謙好看呀?


    紫檀盒蓋上還鑲嵌著一塊和田玉,打開一看,果真是那塊正麵雕刻鬆針紋,反麵是一隻振翅欲飛的白鶴,背襯彩霓,極為傳神。


    淩安許手拿摺扇敲著手臂讚嘆:“石頭也好,潔白細膩似嬰兒肌膚,必定是水坑出的,雕的就更不用說了,頗有徽宗瑞鶴圖之開鋒媚麗,妹妹雖然寫字一般,眼光倒是一流的!一路上看你抱著個盒子不放手,問你是什麽也不肯說,是怕我和你二哥看上了要搶你的嗎?”說罷嗬嗬笑了幾聲,臉上光華頓現。


    沈蘿也抿嘴微笑,這個淩安靜啊,明顯就是寵得有點過頭了,淩家兩個公子教養都甚嚴,淩夫人獨獨對這個女兒很寬鬆,她聽淩安許說過,安靜兩歲時打擺子又發高燒差點救不回來,此後父母便開始對她無原則的寵愛,然後就變成如今這個無所顧忌的樣子。


    沈玉謙傻呆呆的看著這珍貴的禮物,毫不留戀的搖搖頭說:“這個我不要!你帶回家還給你父親……”說完就扭頭朝門外走去。


    淩安靜立刻委屈又惱怒的大叫:“為什麽不要?憑什麽不要?是東西不好還是因為是我送的?”


    沈玉謙回頭道:“就是東西太好了我才不能收!”


    “那不行!人人送禮你都收,為什麽我的你不要?必須收!一定要!”淩安靜跺著小腳,晃著身子,小臉漲的通紅,頭上那個嵌寶累絲金蝴蝶須上的明珠都顫顫巍巍的,右手死死拽著沈玉謙的袖子不放。


    淩安許一看這對冤家又要鬧起來,趕緊上前打圓場。


    “玉謙就收了吧!再好也就是一塊硯台,這也是安靜的一片心意!”


    淩安諾也來勸他,誰知沈玉謙也青著臉背著手搖頭道:“這個我不收!你要真想送我禮物,就換一個,這塊硯台我若留下,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了,沒意思!”


    淩安靜聞言幹脆大哭起來,“你根本就是嫌棄我!一塊硯台,你竟然說害你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它又不是妖怪,你存心的!你,你氣死我了,嗚嗚嗚……”


    沈蕎也看不下去了,不就一塊石頭嘛!人家送你就收了唄,當然前提是她也不太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不過就算再貴對於淩家來說也應該不算什麽。


    “五弟!”沈蕎和沈玉豐突然齊聲喚。


    沈蕎朝他點頭,示意他說。


    沈玉豐說:“收下吧!何必惹淩小姐大哭一場,君子不以物喜,也當不以物悲,何況硯台相贈讀書人也算相得益彰,又不是金銀珠寶那樣的東西”他話還沒說完,淩安靜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淩安諾有點心疼妹妹,上前攬著她輕輕安撫。


    “都怪我不該說那幾句玩笑,沈玉謙你就收了吧!比這個好的硯台我父親還多著呢,若真是太貴重的怎麽也不會送給妹妹!就當給我點麵子收了吧收了吧!”


    誰知沈玉謙這個破小孩竟然倔強的很,仍是陰著眼搖頭。


    “換個不那麽貴重的我才要,否則我不要!”


    “不換不換就不換!你不要我就砸了它!”淩安靜覺得他是存心和自己做對!自己的尊嚴徹底被踐踏,她在府裏誰不寵著讓著捧著迎著,偏偏這個沈玉謙從來不把自己當盤菜,自己還伏低做小的討好他,結果她得到了什麽?好好好,你不要我就砸掉它,而且就在你家裏砸給你看!碎在你家的客廳裏,石粉到處飛,掃也掃不幹淨,變成空氣裏的灰又變成你家的土,叫你永遠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永遠不能拒絕它留下的事實!


    就在所有人還在懷疑這句話真假的時候,咬著嘴唇麵色峻白的淩安靜如脫兔一般奔向桌子,抓起開著蓋子的硯台盒高高舉起,看都不看向自己圍過來的人就狠狠的果斷的向地上砸去……


    好像炮仗聲都沒有這麽響亮吧,大家都愣住了……


    劉氏也帶著茹姑跑過來,正好看見一屋子人傻眼和心疼的表情,個個盯著地上像粉冰碎雪一樣的硯台,淩安靜眼裏燃燒著快意,真好!碎的還不錯,嗯?還有幾塊大的呢。


    她蹲下去撿起幾塊高高舉起又狠狠砸下,這回滿意了,沒有大塊的了,若是有把斧子再砸幾下就更好了,到處都是石粉,它們都留下了,沈玉謙,你還能怎麽樣?


    她嘴角翹起帶著高傲的笑,眼裏有脆弱的血絲。


    沈玉謙也負氣冷冷斜視著她,像兩隻即將撞上的鬥雞!


    侯門的大小姐就這麽個性格?看來我一直退避三舍是多麽正確的行為!別人不要你的東西你就把它砸了,如果別人不要的是你呢?你也要毀了自己嗎?怎麽會有這麽暴躁又愚蠢的人。


    第117節 硯碎不瓦全


    淩安許走到妹妹麵前輕輕的卻明白的說:“看來我確實做了一件錯事!我不該心軟帶你出來,玉謙生日本就沒有邀請你,是我沒有原則和了稀泥……安靜,我對你很失望,你聽著,在你這個脾氣沒有改掉之前,沒有認識到自己有錯之前,我再不會帶你出門,無論是哪裏!”


    “哥哥呀!難道他就沒有錯嘛!什麽大不了的東西,他寧願薄我的麵子也不肯收,是他不知好歹!我淩安靜送人的東西怎麽還能拿回來,我受這麽大的委屈,我才要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呢!”


    “這是你淩安靜的東西嗎?這不是你死纏著父親討來的?這家裏有什麽東西真正是你的?你付出過嗎?你珍惜過嗎?這是父親心愛了多年的東西,你居然毫不猶豫砸得理直氣壯!他若知道了該有多生氣?……你啊!”


    眼見大哥真生氣了,淩安靜愈加委屈,索性掩麵又大哭起來。


    淩安許轉向劉氏深深一揖道:“抱歉了伯母,叫您見笑了,舍妹不懂禮數是我做兄長的責任,眼下她這副樣子也不適宜在貴府做客,伯雅這就先帶她回去,改日她真的醒悟了,再帶她登門道歉。”


    “玉謙……”他正色看他一眼。


    “你沒有錯,沒有人可以逼迫他接受他不想要的東西,你堅守內心的原則不受外力的脅迫,我敬服你,隻是,攪了你的生日宴我內心甚為不安,過幾日我做東請你和沈家姊妹來我院中做客,今日之事還請你原諒!”


    淩安諾也走過來拍拍沈玉謙的肩頭:“兄弟,咱們還是兄弟啊,過兩日我再來找你……”說完悄悄看了沈蕎一眼,臉上微微泛紅。


    沈玉豐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沈蘿說:“蘿姐兒陪我一起送送客可好?”


    沈蘿看他一眼又看淩安許一眼,那人的眼裏分明是帶著歉意以及期待的,便跟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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