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說的,至於隕鐵又有什麽稀奇,天上落下的便是,一般帶有磁性,堅硬又有韌勁,做弓或刀劍都很好,也並不是什麽隕鐵都好,有的中間有大孔隙便沒什麽用!”


    “嗬嗬!你整天在屋子裏想些什麽?難道死過一回便通曉百科了?”


    “聽別人說的罷了,你試過了?真的能射五十丈遠?”


    沈玉朝突然變臉激動道:“你一個姑娘家懂什麽,別人說五十丈你便信了!你知道五十丈要多大的臂力?”


    他臉上隱隱發燒,若不是夜裏燈暗她又是個瞎子,他幾乎想轉身就走。


    那天和秦岫去試弓,秦岫比他多射了兩丈,但兩人都沒有達到五十丈,當場被一個小黑胖子恥笑了幾句,秦岫便激了那人幾句,誰知那人嚼著一根稻糙吊兒郎當發狠一射,竟然遠遠超過了二人,雖然是不是五十丈也不得而知。


    那人扔下一句話就走了,東西不錯,人不行!


    沈玉朝心高氣傲這麽多年,還從沒遇到過這麽赤/裸/裸的輕視。


    這件事梗在心裏不痛快了許久,他一心要鍛鍊臂力找到那人一洗前恥,隻可惜遍尋不著……


    沈蕎哪裏知道這個故事,但也猜到他有心結是一定的。


    其實之前她的臂力就很好,像沈玉朝這種公子哥兒都比不上的,但那是之前,不是現在。


    “臂力固然重要,技巧也有講究的。”


    “說的好像你會似的。”


    沈蕎沒有說話,臉上卻隱隱露出不容置疑的神氣來,沈玉朝看得疑惑不已,過了一會兒才換了口氣問:“母親罰你跪多久?”


    “到明日卯時”


    “看來她是真生氣了……回去吧!母親那裏我去說一聲就可以了。”


    “不必了,今天跪足了比較好,欠下的終究要還的!”


    沈玉朝有些怒意,這家裏還有人敢不領自己的情!平常他連沈茵都懶得理會,要不是看她是個瞎子身子又弱,誰管她跪多久。


    “不知好歹!你別以為我愛管你的事……”沈蕎入定一般不為所動。


    他氣結道:“你慢慢跪著吧!”說完一甩袍子就走了。


    沈蕎重新坐好,連罰個跪都不得安生。


    事實證明,她這句話還是說早了。


    沈玉朝走後不一會兒,夜風中忽然就傳來縹緲的哭泣聲,是女人的聲音……是從西麵的大花園裏傳來的,“……咿呀……嗚嗚……”


    沈蕎倒不是害怕,但是那聲音卻撩的她汗毛直豎。


    這時一直在打呼嚕的兩人倒是醒了,婆子在低聲問:“那邊又哭上了……”


    “不是說已經好了嗎?怎麽又哭了?”


    “進去看看三小姐有沒有事,這聲音太瘮人,別把她也嚇出個好歹來!”


    一個人拎著燈籠進來探頭探腦,看著沈蕎孤零零跪著就叫了一聲“小姐”


    “……是誰在哭?”


    婆子吧唧了一下嘴,口中飄出一團白霧,過了一會兒說:“您真不知道?……您也該有點數的。”


    “外麵風大,媽媽進來坐吧,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其實婆子被這聲音吵醒後也睡不著了,想想夜裏也沒人過來,便放下燈籠坐在一張小掉了漆的小凳上。


    “阿呆,你要不要也進來,小姐聽了害怕呢!”


    外麵那人悶聲應了,半佝僂著身子拖著鞋進來,“真他媽冷,這祠堂裏也沒個火盆的。”說著還吸了吸鼻涕。


    又是一陣嚶嚶的哭聲。


    坐在小凳子上的婆子看著遠處說“照道理說,那個哭的還該是三小姐呢……”


    “什麽?”沈蕎大吃一驚。


    “沒你這麽瞎嚼舌根的……三小姐不在這兒呢嘛!”阿呆唾了婆子一口。


    “我這不是說照道理嘛!”


    “哭的這個是封姨娘生的女孩子,原本是好的,小時候被壞人給…衝撞了,就落下了夜哭的毛病,後來就癡癡傻傻的,本來封姨娘也沒什麽地位,老太太也不喜歡,最後就把她移到花園裏單獨住著了,說來她比小姐您還大一點,原本算三小姐來著,後來老太太說人都挪出去了又是不吉利的毛病,就不要占著排名了,因此外麵的人都不知道咱們家還有這麽一個小姐在呢!”


    沈蕎卻明白,哪裏隻是不占排名這麽簡單,恐怕家譜裏根本沒上她的名字!


    另一個打了哈欠說,“原本也以為她這又病又癡的活不長,誰知活到今天,前一陣子說好多了夜裏不哭了,不知怎麽今兒又哭起來。”


    “封姨娘也是二房裏的?”


    “是啊!就住在太太正房後頭的院子裏,常年吃齋念佛不出門。”


    沈蕎長籲了一口氣,這個二房,難怪爺爺說是破事一堆不愛管,難怪沈蘿去了上房連回都不願意回來,確實是亂七八糟的,這還是麵上的呢,要是撥開表麵去看內裏,還不知道有多少糟心的事情!


    話匣子一旦打開,婆子就開始說起來。


    “這府裏的事情若寫出來,讓說書的來說,隻怕聽得人都覺得是瞎編濫造的,外院的婆子和管事倒還安生些,這內院裏的是整茬整茬的換過幾次,加上那莫名其妙死的,沒的……”


    阿呆踢她一腳嗬斥她:“你胡說什麽?不要命了!”


    “你叫什麽,不過說幾句話陪小姐解解乏罷了,明兒睡一覺就都忘了吧!”


    沈蕎覺得這婆子是個願意開口的,忙說道:“你們不必擔心,我誰也不會說的……”想了想就從荷包裏摸出兩塊碎銀子,一個人給了一塊。


    “若不是母親罰我,你們兩也不必夜不得眠的守在祠堂,這點錢就當你們陪著我說話打發時間吧……”


    兩人略推了推就收下了,一時間莊嚴肅穆的祠堂裏仿佛突然多了點人情味道出來。


    第53節 放行


    “老太太不大在意二房也是正常的,畢竟父親不是她親生的,比不上四叔。”


    “哼哼,四老爺當然寵,不過老太太還帶來一個大姑奶奶呢,那才是寵成了眼珠子……”


    “你快閉嘴吧!這事也敢拿出來說,你今天是吃酒灌黃湯了不成?”


    沈蕎從地上站起來,是大姑奶奶嗎?那就是嫁出去過的咯?


    “大姑奶奶嫁給了誰?”沈蕎問。


    婆子古怪的笑笑,“她那樣的,嫁不嫁的怎麽說呢……再說早就病了死了!”


    “把個老太太傷心得喲,一晚上禿嚕了拳頭那麽大一塊頭髮!後來遍訪名醫用了多少辦法才長出來的!”


    “媽媽的話我都聽不懂,她到底哪樣啊?多少年紀上死的?”


    婆子正要回答,外麵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阿呆也不願意她再說話,上前擋在二人之間道:“好了別嚼了,看看這麽晚誰還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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