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不你的,您字也不會說嗎?三姐姐這個院子現今是出了名的不成體統……”他又嘿嘿一笑:“不過我喜歡,我覺得哪兒都沒這裏有趣……”


    “問你話呢!練功沒有”染秋一點沒把他放在眼裏。


    “練了練了,我都好久沒發氣喘了”沈蕎聽他呼吸之間確實少了風聲,心裏略一定。


    “三姐姐想不想出去走走?”沈玉謙笑著歪著嘴問,仿佛一個大人在問孩子,你想不想吃塊糖?


    “有什麽打算就直說吧,萬一你打算把我賣了呢?”


    沈玉謙驚訝道:“三姐姐什麽都不會,誰會要買?”


    “難道賣給酒坊?而且你的酒做不做得成還兩說著呢……”


    “我想去拜訪方淨土先生,三姐姐陪我去,哦,帶上您的酒……”他揉揉鼻子,眼睛裏閃著伶俐通透的光。


    “那是給父親的”沈蕎從次間裏出來,向正屋走去。


    沈玉謙亦步亦趨跟著。


    “不是有兩瓶嗎?”


    “成不成還兩說著呢……”


    “聞聞香味卻十分醴洌,好酒無疑!”


    “三姐姐,除了我,誰都沒辦法帶你出去,隻有我……你就不想出去逛逛,順便買點東西?你要是沒錢,我這裏還有點體己銀子……”他一把拉住沈蕎的袖子,說話的語氣篤定自信,其實,還真對沈蕎的胃口。


    “怎麽出去?”沈蕎突然問。


    沈玉謙的眼睛深處慢慢笑出漣漪,“現在不能告訴你,明天巳時正,我來接你!”


    第44節 姐妹談心


    沈玉謙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可是你的酒明天能不能好。”


    沈蕎微笑道:“想要它好也不難,早期喝清香但是色濁一點,晚期喝醇厚色如清蜜,風味不同,看各人喜愛了”


    “那個紫葉野柿呢?怎麽沒看見在裏麵?”


    “現在就放,也晾的差不多了”


    鬆香從小廚房取了輕巧的砧板和刀過來。


    “用熱鹼水泡過洗淨了嗎?”


    “是的”


    “好,那把野柿切成薄片,比指甲厚一點的薄片”


    鬆香正要起刀,沈玉謙舉手道:“我來我切”


    “我的老天,那絕對不成!少爺不能碰刀!”阮媽媽隔著窗子在廊下聽見了,立刻衝進來阻止。


    沈玉謙不理她,從鬆香手裏拿過刀來,“我肯定切的又好又均勻”


    真是神奇啊!深橙紅色的柿子切開後,裏麵並沒有流淌的汁液,反而像蜜餞那樣帶著韌勁,對著光一照似瑪瑙琥珀裏麵還有大理石的花紋,聞之有奇異的香味。


    幾人都驚嘆不已,阮媽媽也忘了自己原本是來幹涉的了。


    “能不能吃一片啊?”沈玉謙拈起一片咽著口水。


    “那就一人吃一片吧,不過,其實並沒有多好吃,它的果肉須得遇到了酒才會不凡”


    但是,沒有人能抵抗嚐一口的想法,阮媽媽也接過了一片像含千年人參似的放進嘴裏。


    那味道,反正是如夢似幻吧。


    放進酒瓶裏,它就晃晃悠悠沉了下去,幾人也仿佛塵埃落定般長舒一口氣。


    紅雲漿就這麽釀成了,怎麽像兒戲似的。


    “小姐為什麽想出去?”


    沈蕎早起後先練了內功,又舞了劍,淨了臉後坐在妝檯前。


    “您以前最討厭出門的,因為您不喜歡戴帷帽,但是不戴又不好……”


    沈蕎在沈府裏憋了這麽久隻去過一次南府,到過一次外院,當然想出去看看,還有,她也好奇,沈玉謙這個破小孩到底有什麽辦法帶自己出去,其實,憑她內息練習的情況,最多兩三個月,不用工具一口氣翻越院牆也不在話下。


    鬆香給她梳了個垂髫髻,僅簪一朵寶石珠花,不施脂粉還是好看得像朝露一般。


    “也不知道昨晚我們走後有沒有什麽事?咱們不去打聽一下嗎?”


    染秋很怕淩夫人被小秦氏灌了迷魂湯,真的看上沈茵,自她跟蹤過沈茵後愈加討厭她的心機。


    沈蕎若有所思的走出屋子,卻一眼從山茶花窗瞥見隔壁院子裏站著一個清瘦的人影。


    沈蘿回來了?


    後罩房和後院被一隔為二,中間修了一人高的粉牆,鑲著一扇茶花型花窗和一扇紅色木門,東邊是沈蘿的院子,自沈蕎活過來後還沒看見她回來過。


    她想起淩安許讓自己轉告的話,就去敲了木門。


    “珍娘嗎?”沈蘿的聲音清越好聽。


    很快一張似乎沒睡好的臉出現在花窗對麵。


    “我有話和你說,你開開門呢”鎖在沈蘿這邊,主動權也控製在她手裏。


    “隔著窗說也是一樣”


    沈蕎怒了!還有這麽冷淡這麽不知道好歹的人。


    “不開門是吧,那好,我不說了”


    鬆香過來扶著她回去,窗對麵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沈蕎想了想還是不服氣的說:“沈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知道昨天沈茵做了什麽嗎?”


    過了一會兒對麵傳來腳步聲,隨後是鐵鎖擰開的聲音。


    “我猜到了一些……不過,你還願意過來嗎?”她輕聲發問,聲調低沉。


    沈蕎也不是矯情的人,大步走過小門,一顆落盡葉子的枇杷樹下姐妹兩第一次像像樣樣的談話。


    她告訴沈蘿沈茵玩的把戲,以及自己如何化解於無形,然後是淩安許請她帶的話。


    “我看他這人挺不錯的,你呢?”


    “你怎麽知道小秦氏會動淩伯雅的腦筋?”沈蘿的奇怪是有道理的,之前的沈蕎蠢的都冒煙了,如今不但敏銳洞察,還能立刻行動揭穿小秦氏的jian計,這不是脫胎換骨又是什麽?


    沈蕎道:“我和她鬥過幾個回合,對她有點了解,她準備這次宴請動靜鬧的太大,我就覺得有問題,再看沈茵春心萌動的樣子就猜到了,所以派我的丫頭盯緊她,果然就是……”


    “那個秦楦送你的丫頭?”沈蘿問。


    “嗯,她練過點功夫,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你很相信秦楦?”


    “如果和小秦氏相比,我寧願相信秦楦”


    “你指的相信具體是哪方麵的?”


    “呃,不讓我嫁給沈際…”


    “……其實,也許在這件事上,你信任的秦楦和小秦氏恐怕都有自己的盤算……”


    “是嗎?”沈蕎卻寧願相信秦楦一點。


    沈蘿卻轉開頭看著遠處,目光清幽。


    “昨天,淩夫人看我的眼光很奇怪,你知道為什麽嗎?”


    沈蕎誠實的搖頭。


    “其實她一直在看我的鼻樑……”沈蘿靜靜講話的樣子如燕棲柳枝,很是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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