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在哪裏?”


    “在思芳園!離著小姐的春行閣也就半盞茶的腳程,她這些年被太太壓製著,日子過得也不舒暢!”


    兩人在一晚的交談中已經明確了稱呼,夫人,說的就是沈蕎的生母大秦氏,太太,或二太太說的就是小秦氏了。


    “好了!馬上這件事沒人幫忙我也可以!你把飯碗端到門口去……”


    柳媽媽依言端起托盤,裏麵有三碟子小菜,一碗粥,一碗牛辱,一疊三丁包子,一碗雞蛋卷,沈蕎接過柳氏手裏的盤子,高高舉起向地上砸去!


    清脆的破瓷聲在清晨格外刺耳,兩個正在廊下走動的丫頭嚇得尖叫起來,沈蕎拍怕手回房,往床上一躺等著麻煩自己上門。


    很快二太太派了身邊的馮媽媽過來詢問,問清楚居然是沈蕎親自砸的,她吃驚道:“小姐這是被什麽附身了嗎?怎麽糟蹋起糧食來了……罪過啊!”說完匆匆走了。


    中飯也砸掉後,二太太才在馮媽媽和兩個丫頭四平和四齊的攙扶下來到春行閣,身後跟著一個婆子,手裏還端著熱騰騰的粥。


    “珍娘這是要做什麽?你也算幼承庭訓應當明白一粥一飯來之不易,走出這堵牆,你知道外麵還有多少人還在餓肚子?”她還算沉得住氣,語氣平靜。


    沈蕎也有愧,但是她必須這麽做,既然說了要絕食,動靜還是要弄大點才好。


    小秦氏穿了一身玫瑰紫繡海棠的錦麵長襖外套遍地金褙子,披著銀狐毛鬥篷,一張精緻的臉畔戴了一對藍寶石鑲金貝殼的耳環,富貴精緻,就是少些雍容。


    “沒有鬆香我什麽也不吃!”


    “珍娘從哪學的會要挾長輩?不會是跟沈際學的吧?”說到沈際時,她的口氣異常輕蔑。


    沈蕎懶得回答,她的體力很珍貴,誰知道到底要餓幾天呢?


    “郭婆子,範媽媽,你們幫著馮媽媽餵小姐吃飯!”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走上前,馮媽媽端著粥走上前溫言道:“小姐怎麽跟小孩子似的?這粥是太太親手熬的,用了烏雞排骨湯,香極了!不信您嚐嚐……”


    沈蕎躺著一動不動。


    小秦氏開始動氣了:“本來身子骨就弱,自己還不好好將養,昨晚上你父親的話都沒聽進去嗎?我是你母親,不能眼看你這麽胡鬧!


    既然不肯自己吃,隻好強餵了……”


    兩個婆子上前,一個抱住沈蕎箍緊她,另一個捏住她的下顎讓她張開嘴,馮媽媽舀了一勺粥吹溫了放進她嘴裏,她也不反抗,等第三勺餵進去後,便毫不猶豫的噴射了出來,弄的被子上和三個婆子身上都是!


    小秦氏氣的發抖,難為她還能克製自己不大聲叫喊,“真是糊塗!鬆香的事情你父親已經讓過步了,從原來洗半年的碗變成兩個月,你還想怎樣?凡事也要給自己留點餘地,你是姐姐生的嫡女,誰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教養好,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難道也一點不顧及她的賢名?


    ……我看你昨兒受了傷不忍心說你,心疼你,你倒好,非要把路走絕了……等你父親從官署裏回來知道了,一怒之下會做出些什麽來可怪我不護著你!”


    沈蕎一語不發坐在床上,丫頭們大氣不敢出的撤換弄髒的被褥,那三個婆子也在一下下的擦拭衣裳。


    就憑你們幾個人還想給自己灌粥?


    她曾有一次不幸落在敵人手裏被刑訊過,吊起來被抽了蘸著鹽水的鞭子都沒有招供……當然很快就被唐適救了出去。


    她索性盤腿坐在床上養神,小秦氏又說了什麽也不理不睬,她什麽時候走的也不曾在意。


    晚飯送來後照樣砸!


    令人意外的是,當天二老爺竟沒有出現,到了第三天晌午的時候他才趕過來,那時沈蕎已經七頓沒吃了,確實有點難受,臉色很差,差的恰到好處。


    沈近山連官服都沒換就直奔春行閣而來,一進門就看見雙目緊閉、麵色蒼白、嘴唇翹皮的沈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心裏不由得又氣又急又有些心疼,畢竟沈蕎是二房的嫡女,長得又花容月貌的,此刻卻像個舊布娃娃一般毫無生氣。


    他特地帶了金福樓的小菜和口口香的燒餅,都是以往沈蕎愛吃的。


    “珍娘!起來吃東西!”即便是發火,沈近山的語氣也不那麽難聽。


    沈蕎不為所動,沈近山連著叫了幾聲有點慌了,她該不是餓暈了吧,忙上前試了試她的鼻息才略微放心。


    “你怎麽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家裏誰不知道你溫順聽話?祖父祖母和兄弟姐妹們也都贊你乖巧懂事的,怎麽一夜之間就變得這般無法無天了?珍娘!起來吃東西!”


    沈蕎睜開眼還是那句:“沒有鬆香我不吃!”


    “你!混……帳……逆子!”沈近山氣的大手一揮,竟將帳子都扯下來!


    第9節 不得不忍


    盡管這樣,他還是忍著沒有對女兒動手。


    “為了一個婢女你不惜忤逆父母,還以絕食相要挾!你信不信我立刻打斷她的腿把她扔出去!”


    沈蕎閉上眼不理不睬。


    沈近山覺得有些頭疼,若是蘿姐兒或茵姐兒敢這樣,他早就上手段了!但是沈蕎幼年喪母又是個瞎子,管的太嚴難免傳出苛待她的話來,長房又常常愛拿這個說事兒。


    但是就這麽放了鬆香,他的麵子又往哪放呢?


    門口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老爺何苦生這麽大的氣?容易傷身……不過一個小丫頭,她從小陪著珍娘長大,那時老爺不是還認作幹外孫女的,其實也是個忠心的孩子,既然珍娘喜歡還給她便是了……再鬧下去於大家無益!”


    “你怎麽過來了?”


    “妾身聽說珍娘沒有好好吃東西,便做了點心過來,不想正遇到老爺在這裏……”


    妾身?那就是沈近山的姨娘了?


    她上前看了看沈蕎吃驚道:“怎麽幾天不見就瘦成這個樣子?臉都快和雪一樣白了……這頭上的傷是……唉……月底舅老爺要帶著表小姐和表少爺來給老太太請安,肯定要來看望珍娘的,她要是在這個當口出事可就麻煩了……”


    “舅老爺?哪個舅老爺?你是說秦楦?他不是在徐州當知府嗎?怎麽會入京了?”


    那個不疾不徐的聲音繼續說:“說是舅老爺馬上要到刑部去做官了,正式的調令很快就會下來……”


    沈近山渾身一頓,秦楦居然要去刑部了?自己連一點風聲都沒聽見!這個小舅子做事雷厲風行,做徐州知府的兩年裏連著辦了幾件漂亮的事情,別人不敢做的他敢,別人不敢得罪的人他敢得罪,當今聖上年輕有闖勁,喜歡這樣精力勃勃的官員,難道就此入了朝廷的眼了?還是他吏部有什麽人幫著遞話?


    “老爺……”錢氏在輕輕的喚他。


    “你是怎麽知道的?”沈近山突然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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