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尋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君和隱對上,君和隱無悲無喜,隻是靜靜地看著君尋。君尋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機械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君和隱,卻又停在了半空中。


    “我本來也想報復你來著,大抵是時隔多年,我也不是記仇的人,那些傷痛也便不計較了。”君和隱邊說著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這會兒他卻迫切需要一些酒液平復一下有些躁動的情緒。“聽君和塵說你精神不大好,可需要我幫你瞧瞧?你對我來說還有些用處,不能讓瘋了或者幹脆死了。”


    君尋從愣怔中回過神來,接著把整杯酒送入了口中,“你最近還好嗎?”


    君和隱頓了一下,“還好吧,君和塵當上了皇帝也算了了我一樁心願。當年先帝做了許多安排,想讓我日後登基輕鬆一些,不過我誌不在皇位,便讓給了君和塵。”


    “先帝當時是不是想殺了我?”過了一會兒君尋才問道。


    “他殺不了你,他讓我解決掉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君和隱輕輕嘆了一口氣,“你後悔過嗎?”


    “後悔過。”君尋麵色平靜,不過卻毫無血色,“不過若是不知道他是失了記憶而不是想與我為敵,我想我會過的快活一點,即使活在仇恨中,也比活在悔恨中來的好。”


    “大概是天命吧。”君和隱忽然笑出聲來,“不過你至少還活著,你是個聰慧的人,若君和塵有你協助著,這統領天下便會容易許多。”


    “你來便是想讓我輔佐君和塵?”


    “沒錯,你這麽能看清利弊,沒理由會不答應的。若是你擔心君和塵不答應,我自會說服他。”


    君尋緊緊地盯著君和隱看,“那為何你不輔佐他?你不僅助他奪了皇位,也助昭延滅了靖嵐和陳川,你深謀遠慮 、步步為營,可比我厲害多了。”


    君和隱放下酒杯,“大抵是天命吧,我隻擅於鬥,不善於守。天命如此,做的逾越了,是會被反噬的。”


    君尋再次愣住,君和隱接著道:“尋親王的酒是好酒,多謝款待。”說完君和隱便邁步離開,多做停留也是麻煩。


    “等一下!”君尋大聲叫住君和隱,“你……不打算喚我一聲父親嗎?哪怕一聲……”


    “有些事情一旦牽絆住便會有因果,父親大人珍重。此後我便是尹家三小姐尹君禾,君和隱此人活著也便當死了罷了。”


    君和隱走著急切地離開了冷宮,君尋獨自一人坐在躺椅上,良久後終是大聲地哭了出來。


    “你若是死了……罪孽難贖啊……”——


    這一次君和隱又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極其陌生的人,他跟君和隱說他能讓他長壽,不過需要他付出那麽一點點代價。


    “你是誰?”君和隱看著麵前俊朗的男子,他一身灰白色的長袍,讓人看著有種壓抑的感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活著,而且我可以幫你。”男子溫和地笑著,如果不看他犀利的目光,會覺得這人溫文爾雅平易近人得很。


    “嗬,你這麽說不覺得可笑嗎?我命該絕,難道還要與天爭命不成?”君和隱嘲諷地說道,接著嘆息一聲,朝著那男子擺了擺手。


    “你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男子笑的越發溫和,“你不是想一直活著,陪著你那個弟弟執手白頭嗎?”


    君和隱突然愣住,繼而眸光狠厲地看向男子,“你說這些無非是誘惑我,你以為我會上當?”


    “可是你信了,不是嗎?”


    “嗬,去死吧!”說完君和隱便朝男子攻過去,手法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狠厲。他不知道為何麵前會出現這麽一個人,難道他的潛意識裏真的很想活著,以至於精神出了問題?


    君和塵忙了一天後直接去了尹府潛入君和隱的房間,不過他並沒有在床上沒有見到君和隱的身影。正擔心人時,一根毒針突然飛射過來,堪堪躲過卻被竄出來的君和隱一掌拍在胸上。


    君和塵退後幾步,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來,眼睛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平靜的君和隱。


    “你怎麽突然來了我這裏?沒事吧?”君和隱一身慵懶,他頭髮披散著,身上穿著鬆鬆垮垮的絲質褻衣褻褲,精緻的鎖骨和小片白皙的胸膛露了出來。那水滴狀的吊墜垂在脖根處,平添一份清純。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對我出手?”君和塵臉色不怎麽好看,眼睛緊緊地盯著君和隱,感覺他今天怪怪的。


    “下意識以為是賊人,不小心失手傷了你。”君和隱歉疚地笑著,“你受傷了,回宮去吧。”


    “你什麽意思?”君和塵的聲音突然冷了幾度,拳頭緊緊地攥住,指甲幾乎都陷進肉裏了。


    “字麵上的意思。”君和隱有些無奈,“你晚上莫要再來我這裏,若是有事我自會進宮去見你。”


    “你在拒絕我?”君和塵慢慢走近君和隱,眸光一直鎖定在君和隱的臉上。君和隱低垂著眉目,避免與君和塵對視,被他看穿。


    君和隱沉默著沒有答話,君和塵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轉身朝著門外走去。房門被用力地關上,君和隱突然癱軟在了地上。


    他苦澀地勾起嘴角,一縷血絲從嘴角滑落。突然他用雙手捂住了嘴巴,隻見蒼白的手指立刻被染紅,鮮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之前在夢中與那個陌生男人打鬥,他便不是那人的對手,雖然後麵這人消失了,不過他的內息卻變得十分紊亂。恰巧君和塵剛好到來,為了不讓他看出端倪,他隻好將人趕走。


    吐完血後君和隱趕緊調息內力,疏通被阻塞了的經脈。嘴角的血淌到吊墜上麵,漸漸地消失不見,接著還迅速閃過一簇墨綠的光,看著極為詭異。


    第二天君和塵並沒有來尹府,倒是派人送來了不少好藥材。君和隱笑著收下,心裏卻艱難地思考著怎麽解決昨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他對不起君和塵。


    下午的時候尹祀來了君和隱的住處,問了他的身體情況後便跟他說起了君和塵三日後要封妃的事情。君和隱本來便知道這件事情,所以聽了後也沒多大的情緒起伏。


    “你可後悔將皇位讓給他?”尹祀思索一會兒後說道,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君和隱了。


    “我為什麽要後悔?他比我更適合那個位子,能者居之不是嗎?”君和隱慵懶地閉著眼睛,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陽光傾瀉下來,給他鍍上一層朦朧的金光。尹祀一時間有些看癡了。


    “他有能力並不能讓我心甘情願去擁護,尹家一直認定的主子都是你。既然你這麽決定了,我怕是要想好退路了。”


    君和隱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不是說父親要來嗎,怎麽還沒見他人?”


    君和隱問起這個尹祀突然笑了,“說起來你可能不太信,母親突然懷孕了,父親帶著她安胎去了,過些日子才能來。今兒個我也是要來告訴你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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