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巨大的平麵水晶被削成了桌子的形狀,上麵鋪滿了各種研究筆記,還有奇形怪狀的零件。桌旁,鬍子邋遢的男人飛快地計算著什麽。


    “空間節點已經架構好了,那麽跳躍空間的公式是……”他頓了頓,又投入到了巨大的計算中。


    想薑澄的時候,時間久過得慢悠悠,每一分每一秒都那樣難熬。


    計算的時候,時間又過得那樣的快,讓他止不住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一點。


    終於有一天,他完成了這個偉大的工程。


    祈願燈和二號被改造為了一個巨大的願力係統,將要被他派往各個世界收集情感,形成願力。


    那白胖的糰子已經不再是原先的白胖糰子了,它的目光充斥著無機質的湛藍光芒,沒有感情,沒有願望,也不會再求著舉高高要抱抱了。


    它和祈願燈結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存在。


    李宛又哭又笑地將他製作出來的新係統“零號”托高起來,任由其慢慢飄向頭頂的星空。


    “雖然和主係統‘一號’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勝在是一個成長型係統。”


    “去吧……為我收集足夠的情感和願力……”


    隻要有了足夠的願力,我就能夠回到過去,重新開始。


    薑澄,我們一起,重新開始。


    他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距離放飛“零號”十二年後,他終於收到了第一份情感願力,雖然微小,但其中湧動的熟悉的能量仍舊讓他欣喜不已——這起碼證明了他的思路是對的。


    他開始一次次放飛零號,一次次收穫願力。有時候是一年、三年,有時候是八年、十年。


    他覺得太慢了,於是對“零號”進行了改造。


    更多的“零號”被同時放飛,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有了靈智的“零號”開始對之後從它身體中分裂出去的那些子係統進行的名稱排列:一號、二號……


    他不關心它們各自的成長性,也不關心它們之間形成了什麽規則。在他眼裏,或者說,在他的限製下,它們,都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綁定更多的宿主,通過宿主來獲取更多的情感和願力。


    他等著,等著,收穫的願力越來越多,他越來越期待重新開始的那一天。


    希望,漸漸開始漫上他的心頭,漸漸充盈。


    他開心得手舞足蹈,迴旋的舞步蔓延過星球的各處。


    他開始想像重新開始的那一天,他會回到薑澄離開前,阻止他離開,和他同生共死……不!不不!還要更早一些!他要回到暗黑武鬥界,他絕對不要殺死薑澄!


    不……


    不……


    或許……還能更早一些……


    回到那場雷劫。


    他是這樣的期待那一天的到來,為此他熬得頭髮花白,滿臉憔悴,骨瘦如柴。


    直到有一天,他收穫到了一份十分巨大的情感。


    那是來自一個修仙世界,一位絕世劍修傾盡全力的愛。


    他怔住,然後崩潰了。


    如果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選擇製作出這些係統,讓他們去為你完成回到過去的願望嗎?


    李宛跪在那個小小的、夢幻般七彩的願力球麵前,身形佝僂,嚎啕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李宛為什麽不直接自殺回蓮花果實從頭來過,前文有提到過,他已經成為一個bug並被主係統發現了,係統抹平了bug,他已經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李宛(隱忍):辣雞作者短小沒用。欲求不滿,想日淨淨。


    第146章 壯士十年歸(5)


    屬於那位劍修的感情,是他收過的那麽多願力球中蘊含能量最大的。


    那是奮不顧身、傾盡心力的愛。


    他在這一刻,終於完完整整的感受到了。感受到那個人天地萬物都可不在乎,唯獨把他放在眼裏的情有獨鍾。


    可回過頭來,他對他又做了些什麽?


    李宛趴在地上哭號著,悲痛欲死。


    他突然間就不想重新來過了。


    一則因為重來或許隻是將那些苦痛讓薑澄重溫一遍,二則因為……那驕傲的劍修一定不是一個願意重新來過的人。


    他應該要尊重他,而非一意孤行。


    他踉踉蹌蹌地爬到水晶桌上,珍而重之地打開桌上擺放得端端正正的一個小盒子,抱在自己的心口,隱隱透出水晶般清亮的微光,略帶一絲淺紅。


    “薑澄,薑澄……”他語氣急促,好似垂死的人最後的掙紮。“對不起……對不起!”


    他曾認為這世上最廉價的三個字就是對不起,可這一刻,他恨不得將一顆心挖出來刻成這三個字的形狀,捧到那個人麵前,哪怕被無情地打翻,也難讓他心安。


    他哭得那樣用力,眼眶下破裂的血細管布滿成一張密密麻麻紅點聚成的網,“薑澄……薑澄……”他似乎已經隻會說這兩個字了。


    那是心上人的名字。


    他取出了道真劍——那個人的本命劍。


    曾經斷裂的痕跡已然悄無蹤跡,比起以前,道真劍顯然更為鋒利和稀有,真正地具備了仙劍之威。


    這是他從不曾對薑澄說出口的愛。他曾用自己的血去為對方平復一點疼痛,曾冒險回天元界為對方取來法身,也曾耗費自己的修為與對方雙修補全對方體內的暗瘡,現在,他已將那人斷裂的本命劍,重鑄。


    “薑澄……”剛剛止住一點的眼淚再次汩汩流出。


    這大概是一把永遠送不出去的劍了,它的主人,已化為了盒子中破碎的水晶。


    “薑澄。”他忽然笑了出來,眼中無憂無懼。


    “一直以來,我都愛自己的國家勝過愛自己,勝過愛你。我不敢冒任何的險,所以總是選擇傷害其他人,好像所有的人和物都是復活這片星河的祭品。”


    “我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傷害無辜的人,像魔鬼一樣可怕,可我一直覺得,這是值得的,因為總有一天,我是能贏過命運的。”


    “其實更多時候,我心裏都害怕極了,我遠遠做不到表麵上那麽自信。大概我唯一能夠自信做成功的,就是讓你愛上我,並且想方設法毀了你。”


    “我才是那個……最卑劣的人。而你那樣坦蕩,那樣好。”


    “薑澄,我後悔過很多事,懷疑過很多事。有時候我問自己,這樣拚盡全力去改寫既定的歷史,真的值得嗎?我問我自己,我是不是太執迷不悟了?甚至在昨天,我還在想,也許我這樣拚命去改寫歷史,才是錯的。”


    “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如果總是想著怎麽去改寫歷史,那麽人又怎能繼續向前看呢?”


    “嗬嗬……以前,我是不敢想,生怕想太多了,就會垂頭喪氣。現在,卻又是不得不去想。如果不再花心思想一想我到底在做些什麽,那我又要如何定位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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