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邊,將這一整天都坐了過去,直到暮時宋畫祠醒來,孟昭衍別的沒說,看著宋畫祠,兩人對視一眼,先是宋畫祠撐不過別開了眼。


    他轉身,示意下人將大夫開的藥端進來,將宋畫祠慢慢扶起來,接過藥碗,舀起一勺微微將熱氣吹散了,送到她嘴邊。


    宋畫祠醒來時就感覺到自己的傷口被人處理過了,再聞藥氣,都是些補血補氣的,頓時恍然。


    她啞著聲音開口,問道:“你都知道了?”


    孟昭衍嘴角線條繃緊,沒有說話,隻端著手勢沒有動,似乎倔強的姿態讓宋畫祠垂下眼瞼,她想了想,道:“我……我隻是……”


    “先把藥喝了。”孟昭衍終於開口,聲音冷然讓宋畫祠心中一涼。


    宋畫祠默然,乖乖將藥喝了,孟昭衍就這餵她的姿勢一勺一勺送過去,來回數次,藥見底了。


    孟昭衍再將宋畫祠扶好躺下,將藥碗放在托盤上,揮手讓下人離開,替她掖好被角,道:“好好休息。”


    說著便要離開。


    宋畫祠一慌神,將他的衣袖拉住,道:“孟昭衍,我們好好談談。”


    孟昭衍回身看她,驀地冷笑道:“談談?你拿什麽與我談?”


    孟昭衍還沒跟他這麽說過話,宋畫祠心裏瞬間失了主意,她避開宋畫祠仿似帶著刀尖的目光,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若我不知道,你打算瞞著我到幾時?”孟昭衍逼近了些,道:“到幾時?到我腿好了,我的祠兒,也不見了嗎?”


    最後這句話他說的極輕,宋畫祠猛然看他,才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紅了,那種赦人的氣勢似乎能讓她窒息。


    宋畫祠想解釋,卻什麽也解釋不出來,她知道,在這件事上,不管她做不做,都不該瞞著孟昭衍。


    而更過分的是,她做了,還瞞著孟昭衍。


    “宋畫祠,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拿一條命換我一雙腿?我稀罕嗎?你問過我,我稀罕嗎?”孟昭衍傾身,目光直直盯著她,不讓她有分毫躲避的空間,道:“你知道當我聽大夫說你的情況時我心裏怎麽想的嗎?”


    宋畫祠搖搖頭,眼淚驀地掉下來了,她目光帶著悽愴與祈求,就這樣看著孟昭衍。


    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一張嘴,發出的是哀鳴。


    然而更震驚的在後麵,她驀地感覺到臉上是一陣一陣的冰涼,冰涼徹骨,將她的心都給凍著了。


    孟昭衍哭了。


    她沒想到,更沒想過。


    這世上,大概已經沒有能讓孟昭衍悲到極致痛到極致的事情了,但是這個人,眼前這個麵色蒼白顫著雙唇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將他的心緊緊鎖住,鎖到疼痛,鎖到窒息。


    他緩緩垂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道:“你想過我嗎?”


    ☆、第289章 藥方


    宋畫祠哭著搖頭,想過,當然想過,且一直在想。


    但是此刻她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孟昭衍也不求她回答,將她的被子拉嚴實了,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起身離開了。


    他是見不得宋畫祠哭的,見了,就心疼,可是此刻心底的涼比疼更難受。


    宋畫祠這樣,他比誰都沒法入眼,但是他到底沒法將罪責全部安在宋畫祠身上,因為宋畫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他的腿疾,不知何時已經長成了宋畫祠的心病,這樣一直折磨著宋畫祠,卻也在變相折磨著他自己。


    看到宋畫祠蒼白著一張臉,了無生氣躺在床上,再看那道讓人不忍直視的疤痕,孟昭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事實卻明確擺在他麵前,不容得他不相信。


    他並非對宋畫祠生氣,他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無能,也痛恨給了宋畫祠這些負擔。


    回想前幾日被他有意無意忽略掉的細節,孟昭衍更是懊惱萬分,如果從一開始就被自己看出來了,宋畫祠也不至於到現在這個地步,全是他,他未曾在意宋畫祠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也因為事務繁忙忽略了不少。


    更因為的是,他以為宋畫祠該是不可能有事情瞞著他的。


    孟昭衍一個人來到庭院中,下人看到他一身煞氣都識趣地走遠了,他還穿著上朝時的朝服,被午時的陽光一照,抬頭被陽光晃花了視線,驀地有些茫然。


    茫然他到底該如何做,茫然宋畫祠到底該如何做,也茫然,這條漫長的路,要怎麽繼續邁下一步。


    宋畫祠的心思他全都知道,他唯一不想的,是看到她受苦,更不想看到她疼痛,但是這個想法,卻因為自己而被暗中打破,而這一切,若不是宋畫祠撐不住了,他還真的不知道。


    孟昭衍暗暗苦笑,他終是,欠了這個人太多。


    坐了許久,孟昭衍身上被風吹得涼了許多,他動動手指,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碰到宋畫祠指尖,也是一片冰涼,他問是問了,卻被宋畫祠拿藉口搪塞過去了。


    終是他的疏忽,才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方才落淚,也是情到急時,他真的太難受了。


    孟昭衍稍動了動,轉過輪椅原路返回,事已至此,想再多終究是無用的,他隻求日後宋畫祠能好好的,而想到這,孟昭衍又不禁蹙眉,他幾乎可以想到宋畫祠的態度。


    也許就算這件事跟她挑明了,宋畫祠還會依舊堅持,畢竟……


    他看了眼自己的腿,這雙,想動,已經能動的腿。


    多的不再去想,孟昭衍回到房內,陸霖深坐在堂前,執筆寫著藥單,夕月在一旁伺候著,看到孟昭衍來了,兩人皆是抬頭見禮,孟昭衍打了個手勢,沒出聲,徑直朝裏走。


    陸霖深看了一眼孟昭衍有些冷硬卻更顯頹喪的背影,心裏嘆了口氣,轉頭跟夕月交代起來。


    “這副藥,每日早晚服用兩次,王妃身子不好,吃食上還需多多注意,我說,你且記著些,王府的東西必然不少,多補些也能早日恢復。”


    他拿起另一個單子,道:“這副藥,一日一次即可,王妃日日進入疫區,是用來預防的,你且注意著,兩幅藥別弄混了。”


    夕月接過仔細看著,突然道:“陸禦醫,這副單子奴婢好像見過……”


    “哦?見過?”陸霖深就著她的手看,就是方才交代她那個用來預防的藥單,“從哪裏見著的?”


    夕月想了想,道:“是王妃,王妃日日從疫區回來之後也叫人煎這副藥服用,效用……效用大概與陸禦醫您說的差不多,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這副藥方還與王妃那副不盡相同,有些區別。”


    陸霖深皺了皺眉,這副藥方是他從古書上看來後又加改進來的,宮裏被瘟疫鬧得人心惶惶也都是用這副,不知道宋畫祠的藥方是如何寫的。


    他問道:“那夕月姑娘想想有何區別?”


    “區別啊……好比有味藥,玄參,王妃的單子裏有,您的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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