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之蕃的話,左首一眾文人之中,卻是轉出一人來,躬身對朱之蕃道:“王爺。如今天子私巡,朝廷必然人心渙散,這可謂是天賜良機,小人覺得咱們斷不可放過這個機會。王爺若是趁此時起事,想來即便不能鯨吞宇內,起碼也可以全得寧夏,成就一方基業。”


    聽到這話,朱之蕃看了看那人,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府中最善謀之人,此人名為孫景文,雖然隻是一個生員,但是胸中卻頗有韜略,最要緊的是,他對朱之蕃極為忠心,所以朱之蕃也對他格外看重,平時無事之時,便經常向他請教一些戰略大事,如今這個緊要的關頭,他就更把孫景文當成管仲樂毅一般的賢才了。


    “原來是孫先生,”當下,朱之蕃看著孫景文,不由是喜形於麵,隨便問道:“孫先生說得是,如今正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良機,之蕃也很想有所作為,隻可惜,目下之蕃卻並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先生要知道,如今咱們手裏兵馬有限,休說是遠攻大同,就是咱們這寧夏府,卻也不好收拾,不知道先生可有什麽良策?”


    “嘿,王爺放心,此事小可早就想好了,”孫景文說話間,微微端手踱步,那情狀大有睥睨群豪的意味,爾後就聽他道:“王爺,小可這裏有兩條計策,還望王爺能夠采納。”


    “先生請講,若是計策當真可行,小王無有不聽,”朱之蕃看著孫景文道。


    見到朱之蕃這麽說,孫景文不由是點點頭,隨即出聲道:“王爺既如此說,那小可也就不再藏拙了。首先,咱們這頭一城,便是要占領安慶府。至於這個事情,其實小可數年來,就一直在暗中進行著籌劃,目的便是為了此時。王爺放心,小可現今袖中便有一計,可保王爺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全得寧夏之地。”


    “哦,先生有何妙策,快快說來!”朱之蕃滿心興奮地看著孫景文道。


    “王爺可還記得寧夏都指揮周昂?”聽到朱之蕃的話,孫景文不由微微一笑,看著朱之蕃問道。


    “周昂?”聽到這話,朱之蕃不由是微皺眉頭道:“嘿,先生怎麽突然說起此人了?小王聽聞此人貪財好殺,可不是什麽好東西。旁的先不說,就說小王吧,曾經也被他變著法子勒索過多次,如今卻是說他做何?”


    “王爺,您這話可就說得有些差了。小可之所以說起此人,便是因為咱們此次起事,一切的成敗,便應在他身上,”孫景文說話間,不覺是靠近朱之蕃,附耳低語了一陣子,然後,朱之蕃聽了之後,不覺是連連點頭,隨後便對孫景文道:“好,既如此,那此事便有勞先生了。先生去後,小王這邊便即整備兵馬,隨時等候先生的好消息!”


    “嘿嘿,王爺放心,景文定然不會辜負王爺的期望,”孫景文說話間,微笑了一下,隨即又對朱之蕃道:“不過,王爺,依小可看來,咱們隻占領了寧夏,其實還是不夠的。王爺可別忘了,陝西大同府那邊,尚有朝廷十數萬的戍邊精兵,而大同總兵更是文武全才的楊一清,此人節製三邊,權勢極大,可以瞬間調集數十萬的大軍。所以說,這楊一清,對於咱們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咱們起事之初,人心未穩,是萬萬不能跟他硬碰的,因此,小可這裏還有一計,若是王爺願意聽從的話,必然可以暫時拖住楊一清,讓他無暇來顧及咱們。”


    “哦,先生還有何良策?快快說來!”聽到這話,朱之蕃不由兩眼放光,其實他這時候,心裏也在擔心這個楊一清,畢竟楊一清謀略過人,對朝廷又極為忠心,所以說,起事之初,他若是不能處理好楊一清這個事情,估計他還沒走出寧夏府,就要被楊一清直接活活扼死在寧夏大地之上了。楊一清手下的軍兵,可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啊,而且數量眾多,所以說,他是絕對不能跟楊一清硬碰硬的。


    隻是,讓朱之蕃沒想到的是,他這邊正擔心呢,孫景文那邊竟然是已經想好了對策了,這可就讓他有點欣喜若狂的意思了。


    當下,聽了朱之蕃的話,孫景文於是便對他道:“王爺,小可的這條計策便是派人北上聯合韃靼人,叫他們率兵進攻三關,如此一來,楊一清必然率軍抵擋,到時候,自然就無暇來對付我們了。而我們到時候,卻是可以給他來個裏應外合,打敗楊一清,如此一來,豈不是解決了心腹大患了麽?”


    “混賬!”孫景文此話一出,旁邊的人群中,立時有一名老者踏步而出,瞪著孫景文道:“孫景文,你當真是毫無廉恥,你可忘了,我等皆是大明子民,即便要造反,又豈可聯合蠻夷外族,來壞我泱泱中華?你如此做,卻是安了什麽心思?”


    老者的話讓朱之蕃一怔,隨即他看向那老者,方才發現此人正是府中資格最老,學識最豐富的大儒竇齊。竇齊出身河西望族世家,身份尊重,自然不屑於孫景文那種陰謀算計,所以這會子,聽聞孫景文要聯合韃靼人對付楊一清,便是心生不悅,禁不住就仗義執言。


    他這麽一說之下,孫景文也的確是有些自慚形愧,不敢再說了。


    但是,此時朱之蕃造反的心思已定,哪裏還顧忌那麽多的事情,所以當下他微微一笑,便安撫一下竇齊,對他道:“竇師父,何必動氣呢?孫先生的話可是還沒講完呢,咱們不如先聽他講完,再研究此策是否可行,您看怎麽樣?”


    聽到這話,竇齊不由是滿臉怒色,拂袖退了回去了。


    見到竇齊退回了,朱之蕃便讓孫景文繼續講。


    見到這個狀況,孫景文便快言快語道:“王爺,景文萬沒有聯合外族,賣國求榮的意思。景文的意思隻是暫時利用一下韃靼人的兵力,著他們拖住楊一清,這樣一來,就為咱們的起事爭取了時間。如此一來,咱們也可以整備寧夏的軍務,以便和楊一清抗衡了。當然了,想要韃靼人幫忙,那是少不了要許給他們一些好處的。這個事情,依小可看來,卻是可以假意給他們承諾,告訴他們事成之後,可以將烏蘭布察草原割讓給他們。實際上,咱們隻是給他們一個由頭而已,因為,一旦咱們能夠奪得天下,那烏蘭布察就在長城腳下,屆時豈不是想什麽時候拿回來,就什麽時候拿回來?又豈會讓此大好土地長居外族之手?”


    ☆、第0222章 宣府重鎮


    “陛下,前方便是邊防重鎮宣府了,宣府過去,就是固關了,咱們真的連固關都要出去嗎?那固關外頭,可就完全是韃靼人的地盤了,那樣的話,咱們若是被韃靼人發現了,豈不危險?”


    日薄西山,野風烈烈,朱厚照的隊伍又是行進了數日的時間,如今已經來到了宣府附近。隻是,這個時候,一直緊跟左右,擔任護駕任務的羅祥,卻是有些擔心起來了。因為朱厚照此時的計劃,竟是要直接穿過宣府,出固關,進草原,然後繞到烏蘭布察去,之後再從寧夏繞回大同。這可真是有些異想天開了。要知道,這固關外頭,就完全是韃靼人的管轄範圍了,而那烏蘭布察草原,也一直是韃靼人覬覦的地方,所以說,出了固關之後的路程,那是絕對不安全的,一旦他們的行蹤暴露了,被韃靼人盯上了,他完全不敢想象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他禁不住就有些憂心起來,力勸朱厚照不要如此行險。


    朱厚照當然也知道這些事情,不過他還是決定要去宣府走一遭,因為他此時心裏的想法很多,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出來了這麽一次,若是不能親眼看一下邊防軍兵們的生活場麵,那就有點太過遺憾了。另外,他也很想看看那些韃靼人的生活情況是怎樣的,以便能夠深入了解敵情。不過,他之所以這麽大膽,敢於去草原上走一遭,卻並非是因為他沒有腦子,他之所以這麽做,其實完全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時節,正是草原上水草豐美的時候,韃靼人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走,這會子不缺吃穿,所以這些韃靼人。其實很少會在這個時節對大明用兵。也就是說,此時的草原之上,在靠近長城這一側,基本上還算是安全的。


    所以。現在朱厚照決定冒險一次,玩一次大的,隻是他卻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已經快要把羅祥嚇死了。這個時候的羅祥,禁不住就再次動起了心思,準備派人去給楊廷和送信。


    不過,這些事情,都還是後話,畢竟他們現在才剛剛到達宣府,而且天色也已經晚了,所以,朱厚照決定先讓隊伍進到宣府之中,暫時歇息一晚。也順道補充一下給養,爾後再繼續出發。


    於是,說話之間,隊伍開進宣府,尋了一處莊院駐紮了下來,而朱厚照則是趁著夜色,帶著小玉兒等人,準備上街去轉悠一下,準備體察一下邊地民情。


    朱厚照走了之後,羅祥立刻就開始動作了起來。他先是派人快馬奔回朝廷去送信,同時又派親信去知會宣府的駐地指揮使,著他們注意保護陛下,爾後他又出來到街上。尋得內廠人員所留下的標記,與此地的內廠成員接了頭,打探了一些消息。


    結果,讓羅祥沒想到的是,他這麽一打探之下,卻是立時就驚得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這些都是真的?!”黑暗之中,羅祥抓著那名內廠密探的肩頭問道。


    “大人,此事千真萬確,小人萬不敢胡言,”那名密探說道。


    “好,你幹得很好,這些消息十分重要,本座現在就升你為內廠千戶,擔任內廠在宣府的當頭,你現在趕緊去,務必將這個消息急報京中,同時知會宣府和固關的駐軍,叫他們做好防範,千萬不要讓韃靼人有可乘之機!”羅祥對那人說道。


    “是,小人領命!”那密探說話間,轉身隱入夜色之中了,而羅祥這邊,卻是心急如焚地往他們駐紮的院子趕去了。


    夜色甚好,此時朱厚照陪著小玉兒,正在宣府的夜市上逛蕩著,期間少不了給她買了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兒,這倒是讓小玉兒挺歡喜的,雖然她心理年齡並不是很小,但是畢竟是女孩子,而女孩子大多喜歡這些新奇的小玩意兒,所以,當下她玩得還是蠻開心的。


    不過,也就在他們正滿心歡喜的時候,一個軍兵卻是急匆匆地奔過來,對著朱厚照一陣耳語,立時讓朱厚照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見到這個狀況,小玉兒有些疑惑地問道。


    “嘿,我也不知道呢,這個羅祥,可是越來越會擺譜了,竟然命人喚我們回去,說是有急事,真不知道他能有什麽急事。”朱厚照對小玉兒說道。


    聽到這話,小玉兒微微皺眉道:“羅祥做事情一向穩重,他既然說有急事,隻怕不是作假,我看我們還是回去看看吧。”


    “好吧,那就回吧,橫豎時辰也不早了,早點回去,也好安歇,明日還要趕路呢,”朱厚照對小玉兒言聽計從,當下便和小玉兒一起回到了他們臨時駐紮的莊院之中。


    隻是,讓朱厚照沒想到的是,他剛一進門,羅祥卻已經是飛身衝了過來,一下子撲身跪倒在了地上,疾聲對他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咱們這遭,可是萬萬不能走出那固關去了呀,韃靼人馬上就要攻過來了!”


    “胡說,這時節正是水草豐美之時,韃靼人不去放牧,卻為何要來攻我?你可不是危言聳聽麽?”聽到這話,朱厚照不由冷聲喝道。


    “陛下,您說得沒錯,可是,可是如今情況特殊,哎,奴才也不知道怎麽說,”羅祥說話間,趕忙起身,引著朱厚照等人進了大堂,隨即他卻是偷偷對朱厚照遞了個眼色,那意思自然是要和朱厚照單獨談話。


    見到這個狀況,朱厚照不由一陣疑惑,隨即便讓餘下的那些軍兵出去,但是小玉兒卻被他留了下來。


    見到小玉兒沒走,羅祥哆嗦著手,有些焦急,一時間還是不願意說。


    羅祥的舉動讓朱厚照有些不悅,當下不由道:“羅祥,有什麽話,盡管說吧。朕為了小玉兒,連江山都可以不要,其他的還有什麽需要隱瞞她的?你說吧,不要這麽膽戰驚心,小玉兒不是外人。”


    “是,是,奴才知罪,奴才給郡主賠不是,”羅祥說話間,先給小玉兒鞠躬賠禮了,接著才對朱厚照道:“陛下,這下可是出大事了。方才奴才接到內廠密探急報,說是安化郡王趁著陛下私巡之際,起兵造反了,聽說他勾結了寧夏都指揮周昂,殺了寧夏總兵薑漢和鎮守太監李增,又派兵殺了巡撫安惟學、少卿周東及一批執掌兵權的將領,現在業已占領鎮城,全得寧夏之地了。非但如此,奴才還聽聞他放獄囚,焚宮府,劫庫藏,奪河舟,大肆勒索慶府諸王,掠奪金幣萬計,充做軍資。同時分封將弁,把守關隘,傳檄文曆數奴才及張永高鳳等人之罪狀,決心與朝廷分庭抗禮,儼然成為尾大不掉之勢了。陛下,此事傳出,關中震動啊,您可千萬不能再繼續私巡下去了,咱們,咱們還是快快回去京城吧,陛下!”


    羅祥說話間,匍匐跪地,苦苦哀求了起來。


    隻是,讓羅祥沒有想到的是,朱厚照聽了他的話之後,不但沒有震驚,反而是一副欣喜的模樣道:“吆嗬,這朱之蕃倒也出息了啊,竟然敢造反了,而且還幹得這麽漂亮,不錯!”


    “陛下,您這個時候,怎麽還有心情開玩笑?”羅祥聽到這話,真是自殺的心都有了。這皇帝到底是怎麽了?人家都造反了,你怎麽還一副無事人的樣子?


    結果,讓羅祥再次沒有想到的是,聽到他的話,朱厚照卻是微微一笑道:“羅祥,朕可沒有開玩笑。實話和你說了,朕這次出來,正想好好地打一仗呢,這安化王是遂了朕的心願了。來啊,你現在速去傳令,全軍啟程出發,咱們不歇息了,直接走紫荊關,去大同府,朕要親自會一會安化王,看看他到底有幾分能耐!”


    聽到朱厚照的這個話,羅祥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陛下,我看咱們暫時是沒法離開宣府了。”


    “什麽意思?咱們為何不能離開宣府?”朱厚照看著羅祥,有些疑惑地問道。


    “陛下,剛才奴才不是說了嗎?韃靼人的大軍馬上就要攻到了。陛下您當這是為何?實話和您說了吧,這也是那安化王搞的鬼。奴才聽聞他非但占據了寧夏,起兵造反了,而且還派人勾結伯顏小王子,著他率兵進攻三關,以便拖住楊一清的兵力。如今韃靼人的大軍,可是距離此地不足兩百裏了,隻怕今夜就要攻到了,屆時宣府勢必陷入重重包圍之中,咱們這個時候出城,豈不是自尋死路?”羅祥看著朱厚照說道。


    “這,這,好啊,好你個朱之蕃,你有種!”


    聽到羅祥的這個話,朱厚照終於是緊張了起來,爾後他咬牙大罵了一句,隨即便有些焦急地左右走動了起來,那情狀顯然是在思考著應對韃靼大軍的對策。


    “羅祥,我問你,現在固關和宣府的駐軍,一共有多少人?韃靼人此次來攻的大軍又有多少?我們是否可以抵擋住他們?!”片刻之後,朱厚照停下腳步,冷眼看著羅祥問道。


    “陛下,固關和宣府的駐軍,目下隻有一萬人,韃靼大軍,此次來襲的部隊,數量足有五萬之眾,所以,所以,依奴才看,咱們,咱們目下唯一的選擇就是固守關隘城池,等待大同府的援軍到來。隻是,隻是到時候,若是楊一清率軍來支援,安化王必然從背後對他發動偷襲,那樣一來的話,隻怕楊一清也要戰敗了。所以,所以,到時候若是,若是真發生那樣的事情的話,陛下,咱們,咱們可就危險啦。”


    羅祥看著朱厚照,不覺是滿心沮喪說道,此時在他看來,麵前已然是擺著一個死局,完全沒有破解之法了。


    ☆、第0223章 垂死掙紮


    黑暗空洞的昆侖鬼眼之中,一方麵是亙古長存的地心引力,另一方麵是呼嘯怒吼的狂暴大風,這兩方麵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磅礴力量,此時正迫使梁鴻和李鳶婷他們在急速地向下墜去。


    也幸好這鬼眼實在太深,所以他們在落地之前,尚且還有一些喘息的時間,否則的話,隻怕他們這會子已經是轟然跌落在地麵之上,摔個粉身碎骨了。


    不過,即便有了喘息的時間,梁鴻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來延緩下墜的趨勢。說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可能壓根就放棄抵抗,隻知道尖叫和顫抖等死了。但是梁鴻畢竟不是常人,更何況他懷裏還抱著一個李鳶婷,這李鳶婷可是完全為了救他,方才掉到這裏麵來的,所以這個時候,梁鴻心裏有些愧疚,不想帶著李鳶婷一起去死,那樣的話,就有點太對不起人家了。


    可是,就算是不想死,他又有什麽辦法呢?


    當下他在腦海裏急速地思考著對策,爾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掌摸到李鳶婷腰上的長劍,隨即他不覺是心中一動,立時把劍拔了出來,爾後他就握住劍柄,拚命朝外刺去,想要將劍插入側裏的石壁之中,借此來延緩下墜的趨勢。


    但是,讓他感到絕望的是,由於這鬼眼之中的風力太大,他們早已被風卷得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了。所以他也不知道他要往什麽方向刺過去,才能刺到石壁。


    好在,這個時候,李鳶婷似乎有些明白到了他的想法。所以當下她一把搶過寒霞劍,爾後她猛地一運力,真氣灌入劍身之中,那長劍立時釋放出了一片清冷絢麗的光亮,而他們借助這光亮。也終於是隱約看清楚了四周的情況,知道石壁就在他們身體側麵的地方,但是,那石壁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是有些遠,李鳶婷誠然把長劍伸了出去,卻是依舊夠不到那石壁。


    情急之下,梁鴻猛地抱緊李鳶婷纖腰,然後帶著她一起擰身旋轉起來,之後借助風裏的吹送,終於是來到石壁邊上。而這個時候。李鳶婷見狀,也是飛快地將寒霞劍一插,立時就聽到“噗——”一聲輕響,寒霞劍已經是深入石壁之中,接近半尺有餘了。


    一劍刺入石壁之後,李鳶婷立時緊抓劍柄,想要延緩兩人的下墜趨勢。


    但是,可惜的是,由於他們下墜的速度實在太快,另外那寒霞劍也太過鋒利。所以她這麽一拽之下,就聽到“嗤嗤嗤——”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隨即就見到那寒霞劍卻是在那石壁上劃出了一條絢麗刺目的火花,接著就隨著他們繼續朝下墜去了。


    “用力啊。再插深一點!”


    這個當口,梁鴻急得心髒顫抖,不覺是驚聲對李鳶婷喊道。


    聽到這話,李鳶婷當即咬牙一聲冷哼,手上發力,猛地把劍向著石壁深處刺去了。但是,即便如此,這個時候,卻因為那劍是傾斜向上的角度刺入石壁之中的,所以她縱然刺得再深,最後也不過是稍微增加了一點阻力而已,其實並不能完全延緩住他們的下墜趨勢。


    到底要怎麽辦才好?這個時候,李鳶婷也是非常焦急,但是她又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她也就隻能是盡量握緊劍柄,增加阻力,試圖遲緩住兩人的下降趨勢了。


    見到這個狀況,梁鴻心裏一陣的焦急,爾後,就在他正萬般焦急的時候,卻不想他的手掌在李鳶婷的腰間,卻是又摸到了一枚硬物,爾後他略一試探,立時就從那硬物上感應到了一股細微的龍吟震顫,爾後他立時心裏一動,知道那硬物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火雲匕!


    這個發現,可是讓梁鴻有些驚喜交加了,所以當下他不覺是猛地一扯那火雲匕,想要把火雲匕拿過來。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由於那火雲匕是裝在李鳶婷的貼身衣袋之中的,所以他這麽一扯之下,隨即就聽到“叱——”一聲響,他卻是一下子就把李鳶婷的衣衫給扯碎了。


    這個狀況可是讓李鳶婷驚羞到了極點,當下不由是麵色大窘,但是卻又因為形勢太過緊張,所以她也來不及去說梁鴻,隻能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給扯破了。


    這種狀況下,梁鴻自然也無心情去管這些細節,所以當下他拿到火雲匕之後,立時就一扯李鳶婷的手,爾後猛地一鼓北冥真氣,利用真氣與大風相撞的反作用力,然後就借助那反作用力,猛地衝到石壁前,一刀便捅入石壁中去了。


    “嗤嗤嗤——”


    火雲匕插入石壁裏麵之後,居然也是將那石壁生生割開,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但是,不管怎麽樣,這也是增加了不少的阻力,好歹是有些遲緩住了他們下降的趨勢了,這讓他們心中不覺都是一喜,甚至是梁鴻腳上纏著的勾陳芻魚都欣喜地尖叫了起來。


    但是,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也就在他們的下墜的速度剛剛延緩下來之後,突然間,四周的風向卻是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然後他們下意識地低頭往下看去,爾後借助刀刃與石壁擦出的火花亮光,卻是赫然發現那下方竟是一處極為凶險怪異的石林。


    這個狀況讓梁鴻心裏一緊,情知這是要到達昆侖鬼眼的底部了,所以接下來,這鬼眼裏的大風,應該是分散著四下吹去了,所以,到時候,他們可能難免要陷入一些颶風漩渦之中,說不定一個運氣不好的,還有可能被風吹到石頭上,活活撞死。於是,當下他死死地抓住李鳶婷的手,對她大叫道:“抓緊我,千萬不要鬆開手!”


    可是,也就在他這一句話剛剛喊出來的時候,那石壁卻是已經到了盡頭,然後他們隻感覺身子一輕,接著就被一股颶風,猛地一吹,然後就不知道飄到什麽地方去了。


    黑暗之中,梁鴻緊緊拉著李鳶婷的手,在颶風漩渦之中翻滾飄蕩著,然後他一邊翻滾飄蕩著,一邊試圖把李鳶婷拉近,將她抱住。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也就在這個當口,突然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一震,竟是撞到了一座豎直立起的石峰上,然後那劇烈的撞擊,導致他兩眼一黑,意識有些模糊,然後他不自覺就鬆了手,把李鳶婷給放開了。


    這個狀況可是驚得他有點魂飛魄散的意思了,所以當下他禁不住是尖聲叫道:“鳶婷——”


    “梁鴻——”


    大風之中,隱約傳來李鳶婷的聲音,但是卻很快就消失了。


    這下,梁鴻真的是有些絕望了,所以,接下來,他隻能是怔怔地看著那一片黑暗,隨即就隻能任由那颶風吹扯著,一路向下落去了。


    “嘭嘭嘭——”


    一路下落,期間不知道又在石頭上撞擊了多少次,這導致梁鴻最後已經是全身酸麻,感覺骨架都要碎掉了,意識都已經一片迷蒙了。


    然後,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之後,他終於是感覺到四周的風力變小了,而他也開始豎直下墜了,然後他這個時候,咬牙握著匕首四下劃去,想要再找到一處借力點,以便延緩下墜的趨勢。


    但是,可惜的是,他努力了半天之後,卻依舊沒有能夠找到借力點,所以他最終隻能是徑直朝下落去了。


    這個狀況讓梁鴻心中一陣的恐懼,情知這麽徑直摔下去,是肯定要摔成死蛤蟆一隻的,所以,當下他隻能是用盡所有的力氣,咬牙運轉小周天,將所有的真氣都凝聚到身體的下方,試圖將這真氣所形成的氣墊當成緩衝層,以便挽救自己那可憐的性命。


    但是,最後的時刻,讓他沒想到的是,由於他的下墜速度實在太快了,所以縱然有那真氣墊子的緩衝,他最後卻還是重重地砸到了地麵上,這一下重摔,讓他立時五髒六腑都要裂開了,落地之後,不自覺就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然後,也就在他還沒來及喘過一口氣的時候,身體卻又開始沿著一道碎石遍布的斜坡向下翻滾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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