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白衣出現在他眼前,周圍瀰漫著一股濃鬱的香味,他皺了皺眉,收起蛇尾,想穿衣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衣服被人拿走了。


    “妖王……”背後有酥軟嬌媚的聲音傳來,是原若今。她從背後伸手,想要摟住千花明的脖子,卻被他側身躲過。她麵色微微凝住,但很快恢復如常。“妖王,奴家知道你這幾日一定很是難受,既然你我都快成婚了,也不用拘著禮節,刻薄了自己……”她坐在寒潭邊,一邊說一邊將白裙往上拉,慢慢露出光潔的大腿,但千花明一眼也沒瞧過。


    原若今瞧著千花明無動於衷的表情,心裏極是不甘。但轉念一想,就算他歡喜那少女,可她才不過十四,根本承受不了男女歡愛。此時又是蛇類的發情期,她是堂堂正正的妖王夫人,要侍奉自己的夫君,自是天經地義的。思及此,原若今心內很是得意,便大膽地將衣服放在一旁,下了寒潭,朝著千花明這邊移過來。隻見得一潭水花驚起,原若今以袖掩麵。


    岸上的衣服被拿走,千花明已不見蹤影。從頭到尾,千花明沒有和她說一句話,也沒有看她一眼。從成婚至今,千花明對她的態度都是極淡,除了顧陶來時……女人的心思……她心裏怎能不清楚?他不過是用她刺來激顧陶。


    原若今濕身靠在寒潭邊,高聳的胸部一起一伏,捏緊拳頭,眼內發出綠光,很是憤怒。“顧陶,你且等著!”她從寒潭爬上來,身上已經濕透,狼狽地回了房。


    千花明出了寒潭,並未回到自己的房中,反而又回到了顧陶住處。他走之前,將顧陶的鞋子擺正了,此刻又復為淩亂的模樣。他摸了摸紫檀木衣架上掛著的外袍,還有些溫度。轉身,見到床上背對著他的顧陶,他幾乎可以想見某人狂奔回來的模樣了。心內發喜又想笑,千花明道:“如此將原若今晾在一旁,也不甚好……還是回去罷,反正這兒也沒人記掛……”他說著便朝著門口走去。


    顧陶也裝不下了,聽到他要去找原若今,一枕頭扔在了門口,“滾滾滾,你去了就不要再爬老子的床了!”語氣酸澀,帶著明顯的不悅。


    千花明繃著臉,道:“是了,以後這床,恐怕你得一人獨守到天明了!”


    顧陶氣急,連鞋也顧不上穿,穿著裏衣,裹著被子,便下了床,直往外走。


    “你去哪?”千花明見她真生氣了,急忙拉住她的被腳。


    顧陶拂掉他的手,“你去找你的狐狸美人,我去找我的靈兒啊,這房離你的房間太近了,隔音效果不好——”她露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哦,時辰已經很晚了,我算算……”她沉思一會,“您此時去找她您的夫人,還能戰個約莫三四個時辰。”她全然不顧千花明愈發難看的臉色,“妖王,就此別過,我可還是在長身體,得好好睡覺。不出落成一個美人,如何對得起我那將來的夫、君、呢?”顧陶拉著被子邊,向他微微點頭,算是行禮了,瀟灑地跨出門去。


    淩風襲來,顧陶連被子帶人一起被他扔到床上。


    雖說是扔,但她摔在被子上,也並未感覺吃痛。


    “你大爺的——”顧陶啐了一句,便抬起頭來,揚起下巴瞧著他。


    千花明嘆了口氣,軟下聲來:“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為甚麽生氣的,對嗎?”他壓在她身上,將頭放在她的肩上,與她貼著耳朵,顧陶感覺到他的身體一陣冷一陣熱。


    “我、我不知道……”顧陶越說聲音越小,像是被誰偷偷捏住了喉嚨。


    “阿陶,我好難受。”他抓著她的手,放到心口,顧陶想抽回手,卻被他強硬地拉過去。


    “我想聽你說,你喜歡我。”他抬起頭,紅紅的寶石眼睛像剛剛洗過的,明亮美好,裏麵有花朵正在綻放。這個人,從前就一直想聽她說這句話,現在還是想聽她說。可她從春月到不周之山,千萬裏路程,來宣示自己的主權,這,還不夠嗎?她覺得他要求的太多了,心中有些煩躁,自己似乎不能承受這樣的深情與厚重,因為這樣的情意意味著,她也要報之以同樣的情意。她不喜歡束縛和責任,還可以說是討厭。說出“喜歡”並不難,但是說出的話,履下的諾,必定要實現,而“喜歡”是她最不肯輕易許下的承諾,因為這樣的承諾,她隻要陷進去了,便很難抽身。那她這些年來,奉行的極樂道又是甚麽?


    “說真的,千花明,你到底歡喜我哪一點?”顧陶看著她,突然問道。以前的一眾仙官,有因為她的容貌而歡喜她的,又因為她的靈力而歡喜她的,更有心中不滿天庭無趣而與她尋歡作樂的,但她好像沒有想過,拋去這些,她還有甚麽值得別人喜歡呢?向來自戀且自大的顧陶,第一次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千花明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便道:“因為是你,所以我便歡喜。”他的眼神堅定溫柔,顧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個有些不安又歡欣的影子。


    其實,顧陶,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吧?可是這個人,在你認識自己之前,便認可了你,喜歡了你,認定了你,千百年來數梅花聽雪的日子,也許不會那麽孤獨了。可是,自己值得他這般對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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