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越風跟著沈薔對視許久,大約是感覺到沈薔主意已定,不可能再有其他改變,心知自家女兒看著性子開朗好說話,實則跟他過世的妻子脾氣一個樣,做下的決定從來容不得他說不,脾氣擰起來誰勸都不好使。早前他的妻子硬要生下女兒,他拗不過妻子的以死相逼與哀求,今日他發現他也很難拒絕女兒的懇求,隻為了不想看到她傷心失望。


    這輩子他僅有的弱點,想來就是傅琉音母女兩個了。


    “――我說不過你。你跟著你娘親一個脾氣,最後總有辦法叫我妥協,順了你們的意。”


    寧越風無奈地嘆息,滿臉複雜地看著沈薔,試探性地問道,“倘若我不答應你,你打算怎麽辦?”


    “爹爹不答應,我隻能自己想辦法,反正這水靈根我一定要剔除。懷璧其罪,隻有千日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我就知道會這樣。你這麽明目張膽說出來,不怕我幹脆控製住你,將你強行禁閉在隱秘之地?”


    沈薔聞言瞬間笑了,根本沒有一點害怕。


    “爹爹才捨不得!”


    “我這輩子,可算是栽在你們母女手上了。”寧越風緊繃的臉部線條終於放鬆了些,麵上有了一絲笑容,“阿影,雖然爹爹知道,你多半不會再改變主意,但爹爹還是想最後問你一句,你真的決定了麽?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大不了爹爹拚命護著你一輩子。等到剔除水靈根的禁法開始施展,中途卻是不能隨便停止的,否則不止為你施展秘法的人會受到反噬,水靈根剔除不幹淨不徹底,你的修煉之途也就完全毀了。”


    初初聽到沈薔覺醒水靈根的消息,寧越風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剔除靈根的禁法,隻是立刻又被他自己給否決了。妻子拚著性命為他生下來的女兒,他恨不得日日捧在手掌心裏,如珠似寶地寵到這麽大,哪裏捨得讓她承受那樣非人的折磨。


    那是在生生挖他的心頭肉啊!


    哪想到如今沈薔自個兒提出來了,不但要徹底剔除水靈根,還要將水靈根整個抽取出來,給他和秦問書恢復傷勢,這讓他心底是又疼又愧。心疼沈薔即將麵臨的痛苦折磨,愧疚自個兒沒有本事,想不到比拔除水靈根更好的法子。


    “我不要爹爹拚命,我要爹爹和師兄都好好的。”沈薔一臉肅色,讓寧越風感受到她的決心,“爹爹也無需套我話,不是剔除水靈根,是完整地抽取水靈根。爹爹、師兄先後受傷,我心裏很難受,奈何實力有限幫不上忙,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我絕對不會放棄。此事關乎爹爹和師兄能否痊癒,更關乎我日後的修煉之途,我自信我能做到,也請爹爹相信我。”


    “……你、你這孩子!”寧越風被沈薔直接戳穿了心思,不禁無奈又惱怒,卻捨不得向沈薔發火,直憋得滿臉通紅,“平日倒不見你這般精明,敢情你的小聰明全用在我身上了。罷了罷了,既然你主意已定,我這做父親的除了全力支持,還能如何?”


    直接完整地抽取沈薔身上的水靈根,寧越風不忍心也害怕沈薔承受不住,刻意將她要求的抽取水靈根換成剔除水靈根,算是耍了些小心機。倘若沈薔沒有發現,寧越風便可以捉住話頭,以沈薔已經應下剔除水靈根為由,令她放棄完整抽取水靈根的想法。


    他寧願花費大量時間去慢慢恢復,也不想讓沈薔因他而承受格外的痛苦和折磨。


    可惜他想得再好,卻被沈薔第一時間發現了。


    直到這時候,寧越風不得不應下沈薔的請求,在最初的不舍心疼過後,心底裏就全是欣慰和讚賞了。即便是年歲比沈薔大,修為境界比沈薔高的修士,絕大多數都沒有沈薔這樣的勇氣,更不敢去輕易嚐試。倘若沈薔隻是一個他不認識或者不熟悉的後輩,寧越風必定會對她極為欣賞。


    “爹爹不必擔心我。”沈薔得到寧越風的同意,心頭一顆大石終於落地,總算為完成小姑娘的心願邁出了第一步,“焉知我現在吃的苦頭,不會給我日後的修煉之途帶來好處?別的暫且不提,撐過這一次的痛苦折磨,至少能夠將我的心境打磨得極為圓融,將來再遇到其他的困難與障礙,回想起這段在地獄裏掙紮的日子,還有什麽不能克服解決?”


    “待得水靈根被完整地抽取出來,我便又是單係金靈根了。我打算跟著爹爹重新開始修煉萬靈劍體,爹爹可以教我麽?”


    金靈根向來以鋒銳著稱,攻擊力在所有靈根當中能夠排到前列,靈劍宗的成名功法萬靈劍體,正是一門極為適合金靈根的高深功法,也是寧越風一直以來的主修功法。


    小姑娘是跟著寧越風一樣的單係金靈根,寧越風的第一選擇自然是教她萬靈劍體。隻是萬靈劍體功法體係比較特殊,屬於寧辟蹊徑、劍走偏鋒的那一類,修煉起來需要以各種法子打磨肉身,有些時候更是通過簡單粗暴的摔打之法達到目的,過程也會比較痛苦。寧詩影自小被寧越風嬌養長大,根本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修煉方式,很快就選擇了放棄,轉而開始修煉另一門級別低些、溫和些的金靈根功法。


    如今沈薔代替了寧詩影,她的想法自然跟小姑娘十分不同。隻要能夠達到最終目的,又不違背她的底線,沈薔可不在乎利用何種手段修煉,強行抽取水靈根的折磨她都沒有畏懼,自然更不會害怕區區打磨肉身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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