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此事被慕容榛知道了,慕容楓不動聲色的瞥了瞥茶沫子,隨即說:“此事是眾大臣的意思,大抵也是皇上和姐姐您的意思,否則晉王也得不到聖旨,至於我,不過玩笑間隨口提了一句,說‘若是晉王殿下能去,那妾不如也去玩兒一遭’,隻是如此,若這也算攛掇,那我可真是冤枉。”


    慕容榛“嗤”笑一聲:“慕容楓,你這人真是無理也能辨三分,這世上的道理都被你占盡了,不過慕容德是你爹,怎麽,你想大義滅親?”


    “是啊。”慕容楓想,既然慕容榛已經知道,那他也不必藏著掖著,索性大大方方的說。


    “我看你是攔著,不想讓他進京吧,慕容德大勢已去,若是進京,他隻有死路一條,你想留他一條活口?”慕容榛的語調波瀾不驚。


    慕容楓輕輕一笑:“貴妃明鑑,其實妾身是想給自己留條活口,反叛之罪,株連九族,這族譜不管怎樣算,都會算到妾身的頭上,您可以一句話將自己那慕容氏的身份拋的幹幹淨淨,妾身卻不行,所以妾身隻能勉強去想一些自救的法子。其實這幾日我思來想去,覺得害了慕容德的,隻有他自己,他太過自大,目中無人,以至大敗而歸,可這其中,想必有人利用了他這個缺點,步步為營、步步緊逼、步步陷害,讓他如今失了身份,成了逆賊,歸不得京城。”


    慕容榛尖利的一笑:“步步為營、步步緊逼、步步陷害?這宮中還有人能對他做出這樣的事?”


    “是啊,這宮中有手段的人很多,對慕容德恨之入骨的人也很多,保不準就有那麽一個想要害他又能害他的人,比如……”慕容楓抬頭看著她,不卑不亢的說,“貴妃娘娘您。”


    “嗬嗬。”


    慕容榛聽著慕容楓說道此話,不由得冷聲一笑,她飲下一口茶,便對著慕容楓說:“你信不信,就剛才這一句,我頃刻就讓你人頭落地。”


    慕容楓麵色平靜,淡淡一笑:“我信,我相信這世上沒什麽是娘娘您做不出來的,娘娘您的手段太多,讓人防不勝防。”


    “多謝誇讚。”慕容榛說了聲,“你既然覺得是我步步陷害,那你當知道,我既然已經做足了準備,那就是要慕容德命,你救不了他。”


    慕容楓怔了怔,隨即低聲說:“我知道,我不是姐姐的對手,可爹與我有養育之恩,這恩情總要報答,便是粉身碎骨,我也認了。”


    慕容楓的話,說的很是堅定。


    慕容榛聽著這話,不禁沉默了片刻,隨即她有些無奈的說:“慕容楓,便隻有你有心麽?是,他的確與你我有養育之恩,可我嫁給皇上,便已經償了他,你可知那是怎樣的感受麽?那個老頭滿身沒有半點溫存,每次他到我的寢宮,我都想殺了他,那樣的日子,生不如死,我不願苟活,於是我割了腕,可真是有趣,我的宮裏,我貼身的丫鬟,竟是慕容德的人,我迷離之際,她救了我。”


    慕容榛忽然笑了幾聲,笑的很是悽厲,她說:“她竟連我死都不讓,這些年我在宮裏活的生不如死,他竟還不滿足,他殺了我的孩子,殺了我在宮裏唯一的希望,我不愛蘇湛,可我沒有別的法子,我隻能步步為營,將慕容德那個權利薰心的人除的一點權勢都不剩,如此我才能高興。”


    慕容榛說著,麵色有些扭曲。


    慕容楓看著慕容榛的樣子,不由得麵色一沉。


    這個慕容榛,的確是在深宮中壓抑太過,幾近瘋了。


    她低低的說:“我不是姐姐,大抵姐姐經受的那些痛苦,我無法理解,可我隻記得,姐姐小的時候生了風寒,爹日夜陪在姐姐身邊,比娘尚還用心,娘剛走的那一年,姐姐時常夢魘,爹便日日宿在姐姐的外室,這些姐姐都忘了嗎?”


    “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本就是沒心的。”


    慕容榛忽然說了句,聲音有些怒。


    “是。”慕容楓低頭說了句,她握著的那隻茶碗,此刻茶水已經涼透,她便放下茶碗說,“茶已涼,我怕是在此耽擱太久了,今日便告辭吧。”


    說罷,慕容楓便放下了茶碗,然後起身對著慕容榛行了個禮。


    慕容榛麵目依舊嚴肅萬分,她略一抬手,算是同意讓慕容楓離開。


    慕容楓起了身,便準備退出鳳鸞殿,這時,慕容榛冷冷的話語傳了過來:“慕容德可以活著。”


    慕容楓隻覺得心頭“咯噔”一跳,她不由得抬頭看著慕容楓。


    慕容楓麵上還是那般嚴肅:“不過,除了這一命,他什麽都不能有。”


    便就這一句話,慕容楓知道,慕容榛已經饒了慕容德一命,接下裏,慕容德的性命便就要靠她來救。


    “我替爹,謝過姐姐。”她淡淡一笑,“多謝姐姐不殺之恩。”


    第1卷 第166章 說客(1)


    第166章 說客(1)


    這些日子,蘇燁依舊在兗州,自他得知慕容德謀反後,便再沒向前走過一步,隻是駐紮在兗州,並給皇上寫信,說在此鎮守,防止慕容德進京。


    他給慕容楓數封信箋,慕容楓一封也沒有看過,甚至不曾拆開,便將那些信燒的幹幹淨淨,她不知她對蘇燁這情緒會持續多久,總之如今她還不能原諒了蘇燁。


    慕容德如今兵馬都在汴京,他此時也正在汴京休養生息,兵敗之後,他損失極重,怕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恢復的。


    清晨,蘇泓將馬車停在了端豫王府前。


    慕容楓看著蘇泓那馬車,忽然覺得有幾分對不起他,他一心對待自己,而自己不過是又利用了他而已。


    況且自己說過,成親之後,便再不和他有過多交流。


    此番終究是對不住他了。


    蘇泓穿的並不是戎甲,而不過隻是件白色的袍子,他對慕容楓爽朗一笑:“楓兒,車馬都已經備好,這便上車吧。”


    慕容楓看著蘇泓,嘴唇蠕動,低聲問道:“你不怕我利用你?”


    “你不會。”蘇泓的話波瀾不驚。


    “可我告訴你,我就是在利用你。”慕容楓看著她眼睛不眨的說。


    “若是你,利用便利用吧。”蘇泓輕輕一笑,再不說話。


    慕容楓抬頭看去,隻見漫天楓葉霜紅,天色正好,她沒有說話,隻是抬手撚起一片楓葉,然後慢慢碾碎。


    慕容楓和淺雪坐在馬車中,慕容楓拉開車簾朝著外麵看了看,時已入深秋,秋風蕭瑟,萬物凋敝,天地一片肅殺。


    淺雪不由得也朝著外麵看了看,然後說了句:“汴京距此不遠,往來車輛一日足矣,如今大軍緩緩開拔,想必三日也到了,見了你爹,你可想出了什麽法子嗎?”


    慕容楓將車簾緩緩合上,然後對著淺雪搖搖頭。


    “沒法子麽?那為何前來?”


    “因為我帶了護身符。”


    “護身符?”


    慕容楓看著淺雪說:“那便是你了,我想就算我沒有法子,你也總會有辦法收服我爹,所以我雖沒有法子,卻有的是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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