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右相的。”淺雪聲音有些冷。


    慕容楓的心“咯噔”一跳,昨夜那夢便不是什麽好兆頭,今日不知慕容德出了什麽事,她便急忙問道:“怎麽了?”


    “右相又敗了一場,險些失了荊州,右相曾寫過一封軍令狀,如若此戰不能勝,甘受軍法,於是皇上賜他一柄寶劍,讓他自刎而亡。”


    慕容楓聽得此言,不由得驚愕的看著淺雪,淺雪說的竟和她夢中一樣,難道慕容德已經……


    慕容楓急忙搖頭:“我爹又不是秦公子扶蘇,他那般性子還不至於聽話到自裁的地步,總要回京討個公道才是。”


    “右相自然不會自刎,可皇上做事,卻激怒了右相,右相如今,如今……”淺雪看著慕容楓說:“丞相反了。”


    慕容楓一驚:“反了?何為……反了?”


    “他斷了皇上的劍,殺了皇上前來送劍的使臣,然後舉旗反叛,如今已經打通了幾處關卡,正朝著京城而來。”


    慕容楓聽著淺雪的話,徹底沉默了。


    她慢慢閉上眼睛,從前慕容德不過是一個位高權重,功高震主的大臣,可他絕對沒有反叛之心,可如今慕容家竟出了反叛之人,隻怕他的處境甚是危險。


    到那個時候,自己隻怕也難逃罪責。


    反叛,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可慕容德除了反叛,還能做什麽,皇上讓他自刎而亡,他若是不死,那便是叛徒,同樣會死,左右都是一樣的結局,倒不如拚上一把。


    慕容楓眉頭一皺,難道慕容德被算計了,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


    可蘇燁呢,皇上不是讓蘇燁去救援了嗎,她便問道:“那蘇燁?”


    “端豫王如今還在兗州,他聽到右相謀反之事以後,便率軍在兗州駐紮,不曾前進,也不曾後退。”


    慕容楓隻覺得往事紛繁,都湧入了腦中,讓她覺得腦子如同針紮了一般疼痛,她便用手揉了一下額頭,才慢慢的說:“皇上早就想好如何對付我爹了,這步棋謀劃了許久,到今天才算完成,我爹本就是眾矢之的,如今成了叛臣,隻怕是再無翻身的可能,他隻有一個法子,便是反叛。”


    慕容楓微微嘆氣,若是如此,慕容德便斷送了他那皇權之夢。


    因為他此後不是功臣,而是叛臣。


    大昭朝的左相右相,竟都做了朝廷的罪人。


    慕容楓覺得此事聽來竟然荒誕至極,竟是那般好笑,她便笑了出來,然後問道:“既然如此,他何必還假惺惺的讓蘇燁發兵去救?”


    “若是沒有黃河水患,淮安王早該到了荊州。”淺雪慢慢的說了句,說完這句,她頓了頓,便接著說,“皇上的聖旨不會變,右相依舊會反叛,那這個時候,端豫王會怎樣?”


    慕容楓沒有來的一陣心涼:“他若跟了我爹,便也就成了叛臣,他若不跟我爹,怕是我爹第一個就會殺了他,用他的頭顱祭天。”


    “是。”


    “皇上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偶爾有楓吹動,將慕容楓剛剛剪好的海棠花吹得四散開來,飄飄灑灑,竟都落在了慕容楓麵前的長案上。


    案上的幾本經書,被海棠花覆蓋,花香四溢。


    慕容楓看著那海棠花,不由得問了句,“慕容家的舊臣呢?”


    “慕容家的門生遍布朝野,皇上雷厲風行,這幾日剷除了不少,剩下的聞風便逃到荊州投奔了右相。”


    慕容楓瞥眼看著那海棠花瓣,悠悠的問:“皇上怎麽沒治我的罪?舉兵反叛,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前日我說過,皇上想要扳倒晉王和端豫王,你是個關鍵人物,即使如此,他絕不會輕易殺了你,你會成為製衡這幾派的關鍵人物,你雖是劫難到了,可這劫難不是死難。皇上剛剛登基,軍心不穩,更無民心可言,朝中軍權分散,他手中有一部分,晉王手中又一部分,端豫王手中也有,若是真的打起來,他那點兵力恐怕還不值一提。至於九族,他豈敢誅?你若死了,若是晉王和淮安王聯手,那個時候,推翻了皇上的基業也未可知。況且,你的姐姐慕容榛,她說起來也在慕容氏的九族之列。”


    “話雖如此,可相府隻怕也是難逃一劫了。”


    “皇上查抄了相府,府中一幹下人都進了宮成了罪奴。”


    “我沒本事護得慕容家,改日還得進宮去求我姐姐。”慕容楓看著遠方長長嘆了口氣,此刻猛然問了句:“我娘呢?”


    “夫人還在仁安寺,皇上對夫人手下開恩,並未對處置她,仍舊讓她在寺中清修。”


    慕容楓這才放心了幾分,她怔怔的看著花瓣,長籲一口氣:“隻要我娘平安便好,也虧得我爹將我娘……”


    慕容楓說道此處,忽然如夢初醒一般的抬眸看著淺雪:“淺雪,我終於知道我爹為何非要在出征前將我娘趕到仁安寺了。”


    “為何?”


    “我想再自信的人也不敢保證自己定能贏得勝利,畢竟戰爭有太多的不可預料,我爹亦知道,此戰敗後,他是怎樣的下場,所以他先將我娘送到了仁安寺,保她平安。皇上看我姐姐的麵子,未必會處決我娘,可隻怕我娘那一方清修之地也會蕩然無存,既然如此,倒還不如提前將她送到寺廟裏,讓她躲避這場殺戮。”


    “想不到丞相,還有如此心思。”


    “我娘和我爹,已有許久不曾見過麵,我爹沒必要在當夜去我娘那裏找氣生,更沒必要連夜將我娘送出相府。”


    “看來丞相心中終究是記掛夫人的。”


    “我想我爹仍舊是惦記我娘的,我娘說她殺了一個叫‘絲蘿’的人,我後來輾轉難眠,不禁想到,如此美麗的名字,想必是個美麗的姑娘叫的,一個讓我娘恨的女人,大抵便隻有我爹的情人了,我爹自我娘之後前後取了四房夫人,可這‘絲蘿’我卻並未聽過,我娘鑄此大錯,我爹仍舊沒有廢她,更沒有另立新夫人,那便說明,他仍舊喜歡我娘。我爹在我心中,素來都是個鐵血軍人,對親人沒有一絲眷戀,如今怕是我誤會我爹了。”


    “此事娘娘現在知道,卻也不算晚,隻是不知右相的良苦用心夫人知道否。”


    “我娘如今無欲無求,知道不知道又有何幹係隻要知道她平安,那便好了,如今我擔心的事我爹。我爹敗在了荊州,軍中元氣大傷,勝負未定,他若是勝了,那這個江山恐怕真的要改朝換代了,那慕容氏便成了開國皇族,可若是他敗了,恐怕就難逃一死了。


    慕容楓說道此處,她忽然轉眸看著淺雪:“不對,淺雪,此事不對。”


    淺雪一怔:“什麽不對?”


    慕容楓搖搖頭說:“太子剛剛登基,怎能算了這一步長久的棋,此事必定是許久以前就暗自布好的,此事或許牽扯到先帝,皇帝大哥素來心思簡單,我覺得他根本不會想到這麽長遠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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