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在床頭幫蘇燁拿了一件外衣,幫蘇燁穿上,蘇燁想起一事說:“待會兒你我去祭拜黃將軍一下,如今老將軍殉國,城中必然有許多事情難以預料,我也好幫幫黃岸公子。”


    慕容楓略一點頭,然後慢慢的說:“有一件事,還請你仔細思索,如今你是夏州的第一功臣,你的官位又在黃公子之上,我想,城中必定有許多大人想要讓你做夏州之主。”


    蘇燁眉頭一皺:“那我?”


    “你不能做,因為咱們必定是外人,若是做了夏州之主,得了夏州的兵權,隻怕整個夏州沒過多久就要內亂了,那個時候得不償失,我知道如今咱們來到夏州,若是能得到夏州的軍權,那無異於雪中送炭,但我想還不是時候,況且若是真的得了他的夏州,咱們還哪有仁義可言。”


    蘇燁低頭思索了一下,然後說:“你說的對,凡事‘義’字當頭,那黃公子並非無義之人,咱們卻也不能趁火打劫。”


    說著,他伸展了一下身子,略微揉了一下肩頭的傷口說:“我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咱們這就過去吧。”


    慕容楓看著蘇燁,“嗯”了一聲。


    城中大殿,處處素白,一片莊嚴。


    慕容楓和蘇燁身穿素縞,慢慢的走到了場中,有人高喊一聲:“端豫王、端豫王妃到。”


    眾人朝著旁邊躲閃,讓出了一條道路,慕容楓和蘇燁此刻就走進了靈堂之中,隻見黃岸此刻披麻戴孝,正在黃文忠的棺木之前長跪不起,蘇燁和慕容楓便也急忙跪在地上,給黃文忠磕了個頭,蘇燁燃了三炷香,對著黃文忠拜了拜,然後說道:“黃將軍,您請安心走,如今貢胡之戰,想必不過多久便要結束,那時我便將貢胡首領的首級獻到您的棺木之前,煩請您保佑夏州風調雨順,百姓安穩。”


    說罷,他將香插在香爐之中,然後對著棺木磕了三個頭,慕容楓看在眼中,也急忙磕了三個頭,待起身後,慕容楓仔細看著眾人,隻見眾人雖然麵上都盡有悲傷之色,但悲傷之後,卻都浮現出幾絲莫名的情愫,有人盼著蘇燁前來,有的人卻希望他趕快離去。


    慕容楓看罷眾人,便將目光收回,看著黃岸,整個場中,真正為黃文忠守孝的,隻有黃岸一人。


    正在這時,黃岸身後,有將軍扶起他說:“黃公子,如今夏州軍官都在,端豫王也在,還請公子主持夏州大局。”


    黃岸從地上起身,然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便對著蘇燁說:“端豫王,您身經百戰,比我這未曾涉世的小子強的太多,如今這夏州守城,非您莫屬,大印已經備好,還請王爺收下。”說著,他一抬手,早有人捧著夏州的印信站在蘇燁麵前。


    蘇燁看著黃岸,見他語氣真誠,並不似在試探,他便急忙搖頭:“公子說的哪裏話,公子才是夏州之主,黃家時代封於夏州,豈可輕易拱手讓我?公子說這話,怕是要趕我走了。”


    黃岸眉頭一皺,跪在蘇燁麵前說:“王爺何必多心,小人真心想讓,絕無二心,這個夏州若是真交到我的手中,怕是就要毀了,為了我爹,為了夏州百姓,還請王爺受此印信。”


    蘇燁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慕容楓微微抬起眼皮,看著周圍的將軍,有的緘口不言,心中卻不知盤算著什麽,有的則跪在蘇燁麵前,對著蘇燁行禮說:“王爺,黃公子真心相受,王爺您便收下印信,做夏州之主吧。”


    說著,他們竟然都跪在地上。


    有些本不願蘇燁為主的,瞧著形勢不對,便也都跪在地上。


    蘇燁看著整個夏州城的守將都跪在自己麵前,他不禁也有些躊躇,此刻不由得將頭偏轉,看了看慕容楓,慕容楓掃了一圈人後,便對著蘇燁悄然的搖了搖頭,蘇燁會意,便對著黃岸行了個禮說:“黃將軍,你若是再相讓下去,那我隻能死在這個靈堂中,以明心誌,夏州是黃公子的,我定會盡心輔佐,若是黃公子非要給我,那我……”


    蘇燁說著,掏出懷中的一柄短刃,然後抵在自己的脖頸上說:“我隻好自盡,去陪黃將軍了。”


    話一出口,整個大廳,噤若寒蟬。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隻是看著蘇燁和黃岸。


    黃岸急忙起身,對著蘇燁說:“王爺不可。”


    蘇燁輕聲一笑,看著黃岸說:“我這人沒什麽優點,但說過的話,全都作數。”說著,他竟然真的將自己脖子上的皮肉劃開了一些。


    “王爺不可。”黃岸看到此處,不禁大驚失色。


    慕容楓急忙走上幾步,站在黃岸身邊說:“黃公子,眾位將軍,且聽我一言,王爺來此,終究是個外人,本不該幹涉夏州之事,隻是事已如此,無法不管,隻是若是做夏州之主,王爺從未想過,端豫王此生盡信‘仁義’二字,當初奪老將軍的屍首,也是為了還將軍恩情,而絕無窺探夏州主位之意,王爺已經如此,若是公子再讓,那便是真的容不下端豫王了。”


    黃岸聽得慕容楓所說,不禁躊躇下來,慕容楓看著這個空當,便對著身後的將軍說:“還不恭請黃公子繼任夏州主將。”


    說著,她對著黃岸一拜,眾人看到此處,急忙都跪在黃岸麵前,對著他說:“參見少將軍。”


    蘇燁聽著這話,便將手上的匕首放了下來。


    黃岸似乎還在躊躇,他的身後,有人說道:“黃將軍,端豫王乃是仁義之人,若是將軍再不接印,怕是就辜負了王爺的美意。”


    黃岸攥了攥拳,對著蘇燁和慕容楓一拜說:“王妃娘娘,若是您如此說,我不接印,便是大過,好,我接下印信。”


    說著,他拿起玉盤上的印信,高高捧起,對著身後的將軍說:“全軍聽我號令,今日整軍,全軍素縞上陣,以傾城之力,定要報了這殺父之仇。”


    “好,好。”


    眾人高聲喊道,慕容楓心中不禁一緊,這個黃岸,果真是沒有做過將軍的,如今剛輸了一戰,哀兵必敗,怎能這就整軍,他也實在太急了,如此出城,非要輸了不可。


    她想勸黃岸一句,隻是這守城是她們讓出來的,蘇燁既然不是將軍,那此戰便再不該多說話,況且慕容楓是女流之輩,更不該多言。


    慕容楓皺皺眉頭,麵上有些擔憂之色。


    “轟隆。”


    慕容楓正想著,蒼穹之上,忽然傳出了一陣雷聲。


    她抬頭看了看天,隻見蒼穹之上仍舊是晴天白日,隻有些陰風陣陣,慕容楓眼眸一轉,頓時有了說辭,她便對著黃岸略一欠身,然後說道:“將軍,白日響雷,絕非好事,怕是老將軍有什麽指示,將軍可別負了老將軍所託,今日不妨休整一番,等到過幾日再商議不遲。”


    黃岸聽到此處,不禁皺了皺眉,慕容楓說來,總歸還是比自己的位分高,說出的話,不可違逆,他便放下印信,點頭說:“娘娘既然如此說,那今日暫且整軍,三日後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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