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誰的親爹呀?!


    “那你想好要怎麽利用這塊肥肉了嗎?”言懷安繼續追問。


    林鸞搖晃著三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三日後見分曉。我不喜歡對無辜之人用刑,若是他聰明,定會知道接下來到底該如何做才是真正於他有利。”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快樂!


    天涼了,肚子餓得更快了


    ☆、多歧路


    第一日,風平浪靜。


    林鸞起了個大早,先去演武場巡視了一圈,繼而繞到案牘庫,調出幾卷文書閑坐翻閱幾篇,待到金烏西斜方才出來。哼著小調,步履輕快,即使走在遍地腐朽的詔獄裏,也好似漫步於百花叢中般從容。


    借著微弱火光,林鸞瞧見那男人蜷縮在一角,許是被突如其來的亮光驚到,哀嚎了兩聲,抓起近旁的稻糙直往外頭丟去。雜黃紛紛下,男人戰慄不止,卻仍舊不願開口。


    牢頭們沒有得到命令也不好直接動手,隻能幹站一旁著急。卻瞥見林鸞眉目舒展,心情甚好,反倒叫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林總旗,該不會是壓力過大,受什麽刺激了吧?


    偶爾會撞見幾個偷懶耍滑的猢猻,湊到一塊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反正笑聲聽著確實是挺慡朗的,別說是如沐春風了,簡直是酷暑暢慡。當然,這一切都隻存在於他們發覺身後寒意森森的林鸞之前……


    第二日,旭日暖陽。


    晨起梳洗罷,推開小窗感受東方微熹時的第一縷清新,無意間瞥見原本那光禿的枝頭上已零星綴滿許多新綠。


    林鸞忍不住輕輕用手戳了一下,見枝丫搖晃,像是在同她問好,不禁情緒高漲,胃口大開,咕嘟咕嘟一口氣喝下三大碗小米粥喜氣洋洋出門去,隻留小夕一人於房中,對著滿桌風捲殘雲後的狼藉呆若木雞。小姐她,沒事吧?


    北鎮撫司最近新提拔了幾個小旗,林鸞索性帶著他們一道巡視,栽培新人監督老人兩不耽誤。見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條,心中美滋滋卻又不好喜形於色,隻滿意地點了點頭,擺出一副歷經滄桑的前輩姿態,拍著身旁某個小旗肩頭,語重心長地勉勵了幾句。


    那人尚未適應新的身份,平日裏又被林鸞呼喝慣了,心中對這個上司又敬又畏,一路走來很是忐忑。以至於林鸞明明並未加氣力,卻險些將他拍翻在地。見他一臉驚懼,額上突突直冒汗,反倒將林鸞嚇得不輕。


    事務繁多,一直到金烏偏西,林鸞才得空繞去那詔獄。燭火偏扯出一長一短兩道黑影,少女眉目清麗,高昂起下巴,仰出極秀美的線條,睥睨著牢中蓬頭垢麵的男人。


    餓了兩天,黢黑的麵龐已削下幾分,雙目空洞怔怔望著來人。比起之前的驚懼狂躁,現下反倒安靜許多,像是看淡了生死。嘴唇幹裂似離了水的河鯽魚一般,隻顧張合卻發不出聲。


    短促的冷笑滑過林鸞嘴角,譏諷溢滿雙眸,很好,進展的不錯,明日應該就能有所收穫了。


    這是她少有的幾次自詔獄出來,心情還能如此舒慡,連帶著瞧見某個“登徒子”也不惱,還能充滿幹勁地同他拌幾句嘴,切磋幾下武藝,即使落敗也不怎麽鬱鬱。


    今日甚好,手下的猢猻都斂了脾氣好好訓練,除卻見到言澈與自己待在一處時還是會忍不住打量之外,流言蜚語倒是少了許多。果然,棍棒底下出好兵,古人誠不欺她,隻是這原話好像不是這般說法,但也差不離。


    不過好像許久不見這溫紹銘了?


    第三日,一言難盡。


    不知是府上哪個不長眼的工匠,竟挑這種時節修剪花枝,將那好不容易才抽芽的枝丫給齊齊裁去,順帶腳賞了朵烏雲置於林鸞頭頂。


    心緒不寧,食欲不振,這回她隻堪堪喝下半碗小米粥,便長籲短嘆地出門了。望著滿桌的美味佳肴,水晶蝦餃,什錦小籠包,黃金燒賣……小夕又一次呆若木雞,咬著牙腹誹道: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還未踏進演武場,就聽見裏頭高聲談笑,依稀可辨這話題還圍繞著前幾日那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言趙之爭。林鸞倚在牆角偷聽了幾耳朵,又多了幾個新版本,心中不禁要為這群人的豐富想像力折倒已至舉手高呼喝彩。


    為了表彰他們不辭辛勞杜撰文章,她二話不說,笑容和煦地請他們圍繞整個演武場快跑二十圈,並追加了全套揮刀打樁運動,雙管齊下,文武皆不偏頗,妙哉妙哉。


    未出正月,日頭雖旺但還不燒人。林鸞肅穆立在閱兵台上,麵上似覆著層終年不化的積雪,目若鋼刀,對著那一眾奔跑的身影狠狠挫上幾遍。見有人支撐不住倒地,剛想藉機發作好好教訓教訓這幫猢猻,卻聽見門外傳來響亮通報聲,抬眸看去,原是那憨氣十足的王小毛。


    “林總旗,剛剛有個穿戴極好看的姑娘在外頭等您,說是秋府上的婢女,奉她家夫人的命令來給您送東西。”


    “秋夫人?”林鸞踟躕地看向他拎在手中的小葉紫檀浮紋食盒,手欲伸又縮著。


    “哦對了,還讓我捎句話,這個……誒?啥話來著?”王小毛眉間深刻,一個勁地撓頭,看著像要把腦殼子給掀開。忽地眸子一亮,拳頭落在掌心,“她說,她家老爺最近諸事不順,脾氣暴躁,怕連累總旗你,所以就送來了這些個吃食賠禮。”


    這話倒是有趣,秋尚書大人最近脾氣確實大了些,不過論起這各中緣由,與自己還頗有些聯繫。


    那日他們四人尚自從刑部劫走許多案卷外加一具女屍,這位秋大人知道後是氣得跳腳,嚷嚷著要去禦前告狀,可卻被言澈一句話給硬生生堵了回去:“秋大人莫要忘了,這案子可是皇上親自下命移交給錦衣衛的。”


    聖旨已下,他卻遲遲不肯交託一應證物,若是真鬧到禦前,恐怕吃虧的也是他自己。想清楚這些,任憑他如何氣憤也不好隨意發作,隻能悶悶於心,更加勤奮地上本彈劾“牝雞司晨”一事。倒是難為這秋夫人有心了。


    偶有幾個緩下步子偷瞄此處的猢猻,撞見林鸞狠厲眼神後,立馬加快步子埋頭飛奔。掂了掂食盒的分量,林鸞不禁莞爾,倏地將它高舉過頭頂:“大家都給我聽好了!誰第一個跑完!我就將這吃食連同食盒一道獎賞於他!”


    早已飢腸轆轆的眾人聞言,一個個雙眼泛起綠光,望著潔白玉手上的精巧物什,也不知從何處湧出的氣力,腳下似踩風駕雲,高吼著向前奔去。喜悅隨著陽光一點點播撒,像是風過拂浪一般,很快就蔓延了整座演武場。


    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風走雲至,陽光不見。外頭又響起急促通報聲,小廝喘著粗氣,顧不上滿頭淋漓大汗,瞧見林鸞便喊:“前,前日,抓,抓來的,那個犯人,死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果然,暴風雨前的平靜最不可信!


    第四日,小夕帶著早飯來敲林鸞房門,卻發現人早就走了,連半碗小米粥都沒顧上喝。


    昨夜,又死了個妙齡姑娘。


    北鎮撫司,林鸞將自己關在案牘庫中,十尺之內,誰都不敢踏進。桌案上,連綿案牘高疊,搖搖欲墜。穿堂風無意路過,幾片紙紛紛揚揚飄落,似鵝毛大雪盈盈覆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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