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回去。”


    將離聽得莫名其妙,正要回答,方才扶遲歡兒回去的桃花卻又折返回來,適當的開口阻止,免了一場惡戰。那嫣兒見桃花緩緩走來,狠狠的拂袖而去。


    “將離,你還記得我嗎?嗬,想來應該是不記得的。連遲歡兒你都忘了,又怎麽記得住我……”桃花說著說著就陷入了沉默,將離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便跟著沉默起來。


    桃花靜靜的望著將離,扯了扯嘴角笑了開來,她盯著將離,卻又並不是盯著將離,因為將離感受不到那股視線,桃花仿佛是看穿了她這個人,看穿了生死離別,看穿了因果輪迴。


    將離忽地心中一跳,皺了皺眉,腦中似乎閃過了什麽,卻又虛幻的看不見,抓不住。正待細想,渾身又是一疼,世界就開始變淡發黑。將離使勁咬了舌尖,沁出血來,刺激了大腦才堪堪恢復清明。


    將離有些煩躁起來,些微怒氣原本隻是淡淡的圍繞在心頭,此番卻再難抑製,隻覺渾身發抖,太陽穴突突直跳,就連氣息也不能如往常般細密,她恨恨的咬了牙道:“別說了!誰是你口中的將離,那你便找去!反正不會是我,我也不想是你們的將離!”


    桃花眼神忽然淩厲起來,若眼神可殺人,那麽將離此刻便以死了千百次!


    “給我聽清楚了,我沒承認你是將離。”桃花冷笑了一聲。“你不配!”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將離躺在崖邊的草地上,望著淺藍的天空上漂浮著的幾朵白雲,那麽慢慢悠悠與世隔絕,似乎近在眼前伸手可得,實際上卻飄忽不定觸之即散。


    腦中一直迴蕩著一個清冷的聲音,伴隨著那清脆決絕的‘你不配’三字,攪亂了將離沉寂已久的心。茫然無措,這四個字將離原是想著這輩子不會用上的,可現如今不正是這四字的真實寫照麽?


    從有記憶開始便是一心一意的修道心,成仙路。極有主見的她從未有過如此彷徨不安之時,甚至還夾帶了一絲絲害怕……


    害怕與魔界有甚關聯;害怕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被推翻;更害怕……那女子口中的‘將離’。


    多熟悉的一個名字,多陌生的一個人。


    將離皺了皺眉,心口又開始微微抽搐,每每自己想要知道那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甚至樣貌都相同的‘將離’人生時,心口就會開始疼痛。有時想知道的緊了,就會迫的自己吐一口心血出來才能舒服。


    暗暗握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一抹苦笑,放棄了對自己有危險的求知慾,將離這才感覺到腦中恢復了往日的清明,同時也伴著空蕩蕩的空白。


    將離閉上了眼睛,眼中一片黑暗,陽光照射下來便現出了一些光怪陸離的顏色,皮膚微微發燙,朦朦朧朧半睡半醒之間,鼻間傳來了一些奇異的花香。將離聞到過這種香氣,這輩子也隻聞到過那麽一次,幾乎不帶任何思考,便已然知道來者何人。


    許是太陽底下待久了罷,將離有些懶散的不想動,隻扯了扯嘴角,調整了呼吸,把身體微挪到一個可以瞬間彈起跳開的防禦姿勢後便再無動作。


    “將離,又見麵了。”嫣兒麵色陰沉的開口說道:“你可知,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麵?”


    將離緩緩睜開了雙眼,毫不避諱地望向她那充滿敵意的雙眼,冷笑一聲回答道,“哦?不是第二次麽。”


    將離話音剛落,嫣兒便激動的上前一步,雙目赤紅死死盯著將離,眼底是徹骨的仇恨,道:“不!這是我第三次見到你。”


    “第一次見你,遲歡兒差點因為你而死。那時我便厭惡你,若不是你,她便不會如現在這般整日抱著仇恨度日!”


    “第二次見你,遲歡兒便因為你放著魔界不管不顧,去凡間保護你,縱容你,直到你臨死之前你還一掌將她打的臥床昏迷三日不醒!”


    “這,便是第三次。你將離到底要累她害她到什麽地步!?我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嫣兒渾身氣血翻湧,隻覺從心底泛出的恨意要將她淹沒,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她打從一開始就累遲歡兒多受苦難,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帶來了遲陸,帶來了葉十三,甚至還帶來了仇恨的真相和災難,她嫣兒會和遲歡兒一直安穩平和,無悲無喜的在那結界內直到死去……


    可那美好的一切都生生被這人毀了!思及此,再按捺不住,提氣便是一掌揮出,心底瘋狂的喊叫道,死吧,死吧,你將離隻要死了什麽都結束了!


    將離聽罷腦中轟的一炸,視線渙散,她……在說什麽啊?是假的嗎?那心中的酸楚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是怎麽回事,還未待想明,耳邊風聲呼呼作響,腦中還未反應過來,身體猛地彈起,迅速躲閃開來,忍下心中不明不白的滋味,壓下情緒啞聲喝道:“這到底怎麽一回事,若是同我說明來龍去脈,便是束手讓你宰殺又有何難!”


    嫣兒聽罷雙目泛紅,宛若癲狂,一陣狂笑後恨聲開口:“看看,將離你看看,你裝的多無辜啊。哦,我差點忘記了,你是一個將前塵過往都忘記了的人啊,也難怪遲歡兒會將一切選擇隱瞞,隻自己一人苦苦相守。”恨恨咬了咬牙,忽然嫣然一笑道:“不過,她怕你死,我可不怕!”


    說罷飛身而起,一陣風過,周圍香氣四溢,眨眼間便以把將離包了個滴水不漏。將離心內瞭然她不會對自己再出殺招,便隨著她的掌控跟著飛起,那架勢竟是望天空飛去。


    “不是想知道一切麽?我告訴你!”


    ——


    屋內。


    依舊是那抹張揚的紅袍,可此刻的人兒卻再沒了往日的嫵媚,直直立在遲歡兒床前,眼底是掩不住的憂愁,許久,桃花低低開了口:“遲歡兒,你心裏都清楚的,她不是將離。你……莫要再作踐自己了。”


    遲歡兒抱著雙膝,目光呆滯,隻呆呆靠在牆上,思緒回到了三千年前那日。


    那一日,雨後彩虹與隨心起舞,旋律輕快舒適卻令人安心的歌調是遲歡兒記憶裏最溫柔的存在。


    可仍舊是那一日,遲歡兒也知道了將離再不會回來。


    ——為了救她,將離把自己留在了仙界。


    留給她的,則是一個健康的身體和將離近千年來苦心修煉的靈氣。


    遲歡兒是怨恨自己的,血海深仇未報,卻把自己最看重的摯友給弄丟了。她該拿將離怎麽辦?這份人情她如何還得起!


    得知將離重生的時候自己是興奮的,是狂笑不止的,不待細細收拾便去了人間尋找她的所在,唔,名字還是那個名字,模樣也還是那個模樣,隻不過……她怎麽修的是仙道啊?


    一路上跟隨著,保護著,最後被她得知是魔主身份後用盡全身靈力一掌打來,自己甚至是連避開的想法都不曾浮現過——將離啊將離,你告訴我,我如何做到用你的靈力傷你?


    苦苦等待百年又百年,千年又千年,你又重生了。修的,還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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