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掛掉電話時,很沒出息地重重嘆了聲氣。然後轉臉就看到張淼兩手的四指並成一排,做拍掌狀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好想給你鼓掌掌呢!”


    105


    “怎麽都還沒來,就剩十分鍾了。”許深深站在花壇邊,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髮,四下張望。不遠處約莫十幾米高的圓形立柱上,方形led大屏幕顯示的電子時鍾已然零點將近。


    顧白目光一凜,不動聲色地移到風口後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冷不冷?”


    許深深搖搖頭,兩頰卻是凍得通紅,她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你記得這圍巾不?還是你去年送給我的呢。”


    顧白挽起唇,點了下頭。


    許深深掃了眼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沒想到淩晨聚在這兒的人還不少,她忍不住打了個嗬欠:“感覺你爸媽好像很少回來,那你以前零點都是跟誰過得呀?”


    顧白想了下:“大多時候都是跟一群陌生人過。以前每年的這天都會應文哥的邀請去做跨年演出,久而久之就養成零點倒計時的習慣。對了,十二點一過這裏還會放煙花的。”


    “那你今年……”若是為了她隨口一提的火鍋聚餐推了演出,那她可就過意不去了。


    “顧白,今年元旦我飛樂樂這過了,你好好開演唱會,加油!”


    “顧白,今年元旦蔣天邀請我去魔都玩,你跨年晚會好好表現。”


    “顧白,我一個人回老家了,外麵正放著煙花呢,很美。”


    “顧白,元旦快樂。”


    ……


    顧白看著她,想起了曾經的一通通電話留言。作為偶像歌手,為了保持曝光率,每年元旦前後的跨年演出都是他最為忙碌的時候。那些年,當他把許深深的付出視作理所當然時,他甚至連句“新年快樂”都忘了親口對她說。


    “那你開心嗎?”顧白聲音輕柔,目光如水般漾開。


    “嗯。”許深深彎起眉眼,“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開心!”


    “我也是。”


    顧白抿起笑,曾經以為喧囂的舞台才是自己的歸屬,如今卻發現情感上的愉悅帶來的內心充盈也無可比擬。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彌補許深深,還是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許深深在幫他找回迷失的自己。


    “那個……”他忽然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撇過臉,耳緣微微泛紅,“一會零點時能不能抱一下?”


    許深深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臉頰登時抹上紅暈。


    “喔,看到了,他們在那!”匆忙趕來的顧風指向不遠處的兩人。


    “別去了。”張淼忽地扯住他,“不覺得他們氣氛看起來剛剛好嗎?”


    顧風頓時不解:“哪裏剛好了,過去一起倒計時才熱鬧呀!”


    張淼翻了個白眼,雙手交叉抱胸,沒好氣道:“我說剛好就剛好,有意見?”


    顧風擰眉,秒慫:“沒,沒……”


    “10,9,8,……”隨著秒針的轉動,廣場上倒計時的聲音開始一聲比一聲激昂。


    沒有得到回應的顧白,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後又瞬即恢復了笑意:“深深,數到零時記得許願。”


    “3。”


    “好。”許深深眯起笑,眼睛忽閃忽閃的,“我希望新的一年……”


    “2。”


    她看向顧白,目光誠摯:“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1。”


    “都能健康、快樂。”


    “happynewyear!”秒針劃過“12”時,倏然爆發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許深深隻微微前傾,身子便靠進了顧白懷中,隨即兩臂輕輕環住了他:“顧白,新年快樂。”


    煙花綻放的那一刻,顧白覺得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暖意從心裏源源而出,唇角挽起的弧度極盡溫柔。他傾身覆上她的擁抱,睫毛輕顫,身子有些微的戰慄:“深深,新年快樂。”


    “我的新年願望,”他忽地勾起一抹壞笑,對著她的耳畔音色清冽道:“還是早日脫單。”


    許深深立馬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六級過了嗎?”


    顧白:“……”有意思沒意思!?


    他頓時仰望天空——“多加個願望,照例不算貪心的哦?”


    顧風嘴巴變成“o”型,覺得張淼口中的“剛剛好”三個字可真是含義深刻、大有幹坤,他是一點兒都領悟不出來。


    “顧風,”張淼拉了拉他的衣角,“新年快樂哦。”


    顧風回頭看她時,有一剎那的恍神。五彩的煙火映在她的臉上,刻進她的瞳孔,像一幅瑰麗的作品,如夢似幻。


    “新年快樂。”他眨了眨眼睛,笑容樸實而幹淨。


    沈宇樂顫顫巍巍地按下馬桶沖水閥,一臉菜色地看向窗外繽紛的煙花,她兩眼無神、有氣無力地許願道:“新的一年,我要瘦!瘦瘦瘦!無敵瘦!”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自己消停沒一會的肚子又歡快地叫了起來——“咕嚕嚕……咕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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