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不是在北市醫院實習?聽我說,趕緊申請調回來,手續上要是有問題我替你想辦法。”北市是繼廣市之後第二個輸入型疫情爆發的疫區,也赫然在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旅行警告名單裏。孟佳開學後發現一直見不到杜晨人影,一打聽,才知道他暑假和章婷婷一起申請去北市醫院實習了。


    這原本是個好事,北市是國際大都市,醫院平台和醫療水平都是國內頂尖,能申請成功都是頂好的運氣,可如今因為薩土病毒的肆虐,在孟佳看來卻成了最糟糕的事。


    杜晨揉了揉太陽穴,他已經連軸轉了36個小時,身體著實疲憊:“這邊缺人,我得在這幫忙。”


    “你一個實習生能幫多少忙啊!你知不知道那邊到底什麽狀況呀!?除了廣市,北市是感染薩土最厲害的!杜晨,我要你給我回來!”


    杜晨卻勾唇笑了下,他看著空蕩蕩的休息室,半個月前這裏還圍得水泄不通,此時他的戰友們卻陸陸續續倒了大半:“是啊,連實習生都要參與一線救治,這裏真的很缺人……”他又淡淡地重複了遍。


    “聽我說,你回來好不好,我以後不騷擾你和章婷婷了,我祝福你們還不行嗎,你回來嘛……”孟佳哽著嗓音,努力不哭出聲來。她從大一就倒追杜晨,追了這麽多年,雖然嘴上口口聲聲說自己情場□□已經“移情別戀”了顧白,可那隻不過是杜晨和章婷婷交往之後,為了挽尊搬出的藉口而已,她從來沒死過心,甚至不惜想插足破壞他們的感情。


    可杜晨始終對她謙謙君子,禮貌以拒之。


    婷婷……


    杜晨呢喃了下,因為太過忙碌,明明在同一家醫院,兩人卻似乎好些天都沒見了:“孟佳,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個忙?”


    “你說,隻要你肯回來,我什麽都答應你。”孟佳抹了下眼淚,立刻回道。


    “可以的話,幫我把婷婷調回去吧,畢竟是獨生女,家裏就她這麽一個……”杜晨閉上眼睛,覺得累極了。


    “那你呢?你不也是獨生子嗎?我讓我爸把你們一起弄回來!”孟佳斬釘截鐵地回。


    “不呢,”杜晨趴在桌子上,聲音越來越小,“這裏是戰場,我不能做逃兵呀……”


    “你就是個實習的,連當兵的資格都沒有!”從沒想過杜晨會是這般冥頑不靈的人,孟佳對著電話急切地吼道。


    “可做個救死扶傷的醫生,是我的理想呀……”杜晨說完,手一鬆,鼾聲漸起。


    作者有話要說:


    查sars資料查太久……生死時速都趕不上……對不起o(╥﹏╥)o看完很多資料,隻想說:向抗非英雄致敬!你們是了不起的人!那一段歷史會被永遠銘記,抗非英雄的奉獻永遠是最深刻的一筆!


    第45章 死亡集中營


    87


    蔣天躺在床上,麵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直直地發愣。


    這幾天他腦海裏像放電影一樣,不斷回想著爸媽、許深深、米默,以及他這二十來年的人生,但最終畫麵總會定格在那個眼裏寫滿惶恐和絕望的女人臉上。


    他被強製送到這裏隔離的第一天,剛從車上下來時,就聽到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女患者靠在牆上哭著喊道:“這裏是不是死亡集中營?你們是要拿我們做實驗嗎?”(註:該句話引自報導《非典十年回顧:患者哭問小湯山是不是“死亡集中營”》。)


    從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敏感地捕捉到了死亡的味道。


    在薩土疫情重災區感染肺炎,還有接觸史,這兩點讓蔣天連一絲僥倖心理都不敢抱有,隻是遲遲不能確診更像是死前的淩遲,讓人備受煎熬。


    他會死嗎?很小很小的時候,他躺在病床上時就曾想過這個問題。隻是那時年幼,對死亡的概念僅僅是睡一覺再也不會睜開眼睛而已。可現在,他清楚地知道,死亡不僅是閉上眼後永恆的黑暗,也是人生戛然而止的不甘。逝者終將化為虛無,徒留活人餘生悲傷。


    所以,他怯懦了,麵對如此殘酷的事實,他真的做不到一邊留著眼淚心如死灰,一邊卻還要安慰別人說不要為我難過。


    嗬,他驀地揚起唇,自嘲地笑了起來,他蔣天怕死,是真的怕得要死啊,誰讓這世上令自己留戀的人事與物不盡其數呢……


    他無意識地動了下腳,床尾冰涼的觸感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這才注意到腳邊護士長王姨莫名其妙送來的兩部dv機。


    “會弄攝像機吧?這兩個是給你……”當時王姨話說到一半就被急匆匆地叫走,他那時剛量完體溫,隻記得38度,其它一切充耳不聞。


    兩部dv機一紅一黑,他觀察了下機身logo,先拿起了和家裏所用品牌一樣的黑色款,裏麵隻有一段可回放的錄像,點擊播放後,他的呼吸倏然一窒。


    屏幕裏,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哭得梨花帶雨。


    ============


    “深深,給。”機場候機廳前,沈宇樂正在填《健康申報表》,見許深深已經通過紅外線測溫儀的體溫測量,立刻將填表的筆遞了上去。


    “班長說我們以後每天都得向輔導員匯報體溫,你發我的,我發你的,聽說等回去了,還得先去校醫院隔離兩周,沒問題了才給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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