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站在客廳裏,電視機亮著,隻有畫麵沒有聲響,他奇怪地踱步到廚房門口:“叔叔,電視是壞了嗎,沒聲音呢。”


    許友明正炒著菜,背對著他樂嗬嗬道:“沒,這不是你剛在睡覺嗎,咱家是老房子,牆薄,隔音不好,怕吵醒你所以靜音了。”


    顧白心裏立刻升騰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奶奶還在世時,怕打擾他學習,也是這樣靜音看電視。空落落的客廳裏,整晚佝僂著背坐在沙發上,戴著老花眼鏡打打毛衣或者就幹脆打起盹來,非等他一天學完熄了燈睡覺才肯回屋休息。


    他掃了眼牆上掛的許母遺像,照片裏的女人溫婉清秀,目光平和,看著很是溫柔。


    許友明熱好一桌子菜時,已經滿頭大汗,背心都濕透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要是吃不慣,咱明天就出去吃。”


    顧白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青椒炒牛肉絲,口感辛香鮮嫩,適中的辣度頓時讓他胃口大開。


    “好吃!比深深做的好吃太多了!”對比在美國一個多月的食不知味,這回國後的第一頓加持許友明的精湛廚藝後簡直堪比饕餮盛宴。


    本來看著顧白狼吞虎咽,許友明還頗有成就感,聽到他的話,卻倏然變了臉色:“深深都給你做過飯吃了!?”


    好小子,他也才隻吃過女兒下的麵條而已!


    因為許深深一直沒承認過顧白的身份,他以為兩人最多也隻是初期交往階段,現在看來……不對勁啊!


    於是許友明忿忿地看向眼前拱了自己寶貝“白菜”的顧小豬:“在哪做的?你倆同居了?你們到底什麽關係?”


    某豬瞬感不秒,趕忙解釋道:“叔叔別誤會,深深很乖的,也就去年過生日時給我下了碗壽麵……”


    許友明瞅著他,半信半疑。


    “真的,我都追她快一年了,一直都不鬆口答應呢。”顧白怕許友明想多了會對他有意見,畢竟麵對的是未來嶽父大人,他急的說話都有些磕巴,“她說要好好學習,我是舉雙手雙腳支持的!”


    許友明臉色這才緩了些:“所以我女兒剛上大學就被你盯上了?”


    顧白:“……”


    緊接著他眉頭一抬,頗為得意道:“還挺有眼光的。”


    恩,一頭有眼光的顧小豬。


    71


    “我說深深怎麽突然要我換工作呢,原來是因為你小子。”吃完晚飯,顧白正式表達了此次造訪的目的,當許友明聽到隻是因為他奶奶託夢警告過這個蹩腳的理由時,頓覺荒唐極了。


    顧白挫敗地低下頭,明明一開始說的是想給許深深一個驚喜,所以特地來給許友明介紹新工作。結果許友明一番連環炮似得發問讓他這個始作俑者徹底露了餡。


    “我幹了這麽多年的計程車行業,深深以前也沒說過啥,最多也就是犯腰病時提一嘴,她這次回來態度這麽堅決,我本來就奇怪,你這小子又突然冒出來,上趕子地催著我轉行,你是嫌我老許開計程車丟人還是怎麽著?再這樣下去,我看深深也得被你給帶偏咯!”


    到底是能說會道的老司機,這一番指控立刻讓戰戰兢兢的顧白亂了陣腳,慌亂之下,“託夢”兩個字便脫口而出。


    “叔叔,您別急。是,這理由乍一聽是站不住腳,可我真的親身經歷過……”為了增加說服力,顧白還把大高個的事添油加醋地敘述了一遍。


    許友明對他這神神叨叨的說辭表示反感:“那孩子出意外就是運氣不好,跟你有什麽關係。我看你就是想太多,所以才會做這些亂七八糟的夢。”


    “真不是這樣的……”許友明帶著批評意味的語氣讓顧白有些受傷,“畢竟您對深深那麽重要,我是真不敢再拿您的命冒這個險。”


    許友明見他模樣誠懇,怒氣雖消了些,但還是覺得不可理喻:“去世的人要真有這能耐,深深媽怎麽不給我托一個?好歹是大學生,淨胡鬧了。”虧許深深還跟著他一起鬧。


    顧白心裏委屈,這要是把重生的事說出來,他估計會被許友明當成精神病掃地出門。


    “好,就算託夢不可信,那退一萬步講,計程車司機對比門衛,總歸是更辛苦和危險一些,國企是鐵飯碗,您換份舒適輕鬆的工作,深深出國也會更放心些是不是?”


    聽到這許友明才總算沒再一味反駁:“你也覺得她應該多出去見見世麵?”


    “恩。”顧白毫不猶豫地點頭,上一世,他雖給了許深深極盡富足的物質生活,但她終究變得鬱鬱寡歡。如果獨立自強能讓她更有幸福感,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自己成為她的羈絆。“但前提也得是您能好好的,她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出去是不是?”


    許友明悵然,他輕哼一聲,思緒飄到了許深深高考填誌願的時候。


    當時因為魔都的c大離家太遠,她說什麽也不肯去,最後挑的距離尚可的b大也是自己苦口婆心地勸了很久。所以誰也說不準許深深以後會不會又為了他放棄些什麽。


    許友明和妻子對女兒的教育理念向來都是讀萬裏書也要行萬裏路。一想到自己和女兒之間的約定,便覺得顧白話糙理不糙,無從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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