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楞額醒轉的消息,被保護得很好,除了語兒和靈曦,就隻有一個人知曉。而這個人,卻在朝上將缺席的塞楞額批得體無完膚。連費揚古都有些覺得皇上過於偏頗了,再怎麽說,塞楞額也是有功之人。


    “皇上,塞楞額大人,罪不至此。”費揚古和年羹堯都出列替塞楞額說情,這對於一個已經因病缺席數月的人來說,是難得的雪中送炭。


    “此事針對的不是他,而是身為嶽樂的兒子,必須承擔的責任。”雍正登基後,出手整頓了不少人,也將朝中大臣更換了許多。如今,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腹,可仍有人會被秋後算賬,例如曾經的八阿哥允祥,例如現在被人參奏的前安親王嶽樂。


    “嶽樂掌管宗人府時,輕信讒言,草率判案,有損皇家顏麵。如今證據確鑿,理應追究。”雍正向來公正嚴明,區別隻在於尺度不同罷了。


    雍正的聖旨下得幹脆利落,將嶽樂追革親王,子嗣旁支皆革爵為閑散宗室。這下連帶著允祥的福晉一塊兒遭殃,如此一來,倒是跟老八更為相稱了。


    “塞楞額?這?”語兒作為親眷,領下了屬於塞楞額的這份革職聖旨。回到房裏,語兒本以為塞楞額會不開心,誰知他卻笑意盈盈。


    “語兒,我不是與你說過嗎?該是時候從京城解脫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塞楞額舒服地仰躺到床上。


    似乎這一刻,心中壓抑著的那口憋屈,終於散去。


    “若要離開,辭官便是了。如今卻一無所有,你反倒高興了?”語兒倒是不介意塞楞額是否有官職,反正他們這些年得到的賞賜不少,加上多年的積蓄,如果不是大肆揮霍,一生富足也是夠了。


    “語兒,身在官場,難免是非。我與你,隻想過些平淡日子,想來皇上也是知道的。”翻了個身,半擁住語兒的細腰,塞楞額將頭埋在她腹部。隔著衣衫,感受著她的溫度,還有淺淺的呼吸。


    “不論你在何處,我和靈曦都在你身邊。”摸著塞楞額的後腦,語兒的承諾,總是在這日常細瑣中,一再重現。


    聖旨下了三日,據說塞楞額大人醒轉了,隻不過身體仍然虛弱,無法下床。雍正出人意料地親自前去探望,這讓一眾人跌破眼鏡。原本以為嶽樂一族已受盡牽連,再無翻身的機會,至少在雍正帝這一朝是再無起色了。


    明眼的誰不知道皇上是借著這個由頭將當初和允祥有牽扯的勢力一網打盡,雖說針對的是嶽樂,可實際打擊的是承襲了他爵位的瑪爾琿。那時九子奪嫡,四阿哥勝,塞楞額向他要了兩個承諾:一是免瑪爾琿死罪;二是還他自由。


    比起死罪或是流放,如今瑪爾琿落得個閑散宗室,已是最好的結局了。這怨不得任何人,隻怪當初他太過自信,盲目地將賭注壓在了老八身上。


    “塞楞額,朕此番前來,你應該知道目的是什麽?”雍正著了便服,卻依然透露了皇者氣派。


    “臣知。”塞楞額穿了簡單的衣衫,行禮還是有些吃力,在第一次跪拜之後,雍正便賜了他座。


    “朕給你的東西,你大多數都不喜歡,如今,朕就把你最想要的給你。”雍正指了指桌上的酒杯,這是他從宮中帶來的。


    “喝了這杯酒,就當朕替你送行。”酒杯被送到了塞楞額麵前,他有一瞬間的猶豫。


    這酒,真的會是雍正踐行承諾的禮物嗎?


    “怎麽,信不過朕嗎?”雍正的神色如常,沒有生氣,也不見笑容,隻是很平靜地望著他。


    “當年你選擇了站在我這一邊,便是將身家性命放到了我身上。如今我贏了一切,你倒是動搖了起來?真是有些好笑。”雍正說的這話,卻讓人笑不出來。


    “臣謝恩。”塞楞額一口氣將酒飲了下去,也許喝光了酒,就真的是解脫了。


    雍正離開塞楞額府,不多時,竟然傳出了塞楞額的死訊。


    沒人敢去探究其中詳情,前朝裏朱元璋賜徐達的螃蟹不是更加明顯嗎?可是徐達依然謝恩領賞,欣然赴死。如今塞楞額喝了皇上賞的酒,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皇上不會再追究旁人。


    至於皇上為何執意要塞楞額死卻隻將旁人革爵,究其根本也許是當初助他登上皇位時,知曉了太多不該有的秘密。如今根基穩固,便是清理隱患之際。爬的高,摔得重,不無道理。


    在家弄孫為樂的明珠聽聞塞楞額死訊,有些意外,可也頗為平靜。為官多年,這樣的結局,在新帝登基後出現,很正常,也很頻繁。隻不過雍正出手有些快,難免讓人覺得有些著急。


    語兒變賣了府宅,餘了些銀兩交給了塞布禮夫婦。她婉拒了玉蘭要留她在府裏的請求,一人帶著靈曦離開京城。她說,在這裏,她遇到了塞楞額,卻也在這裏失去了他。


    再留在此處,恐怕一生都會觸景傷情,也會讓靈曦快樂不起來。倒不如去尋自己唯一的親人,江南的沁兒。在那裏,或許能淡忘掉傷痛,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玉蘭想著也有道理,再說現在她畢竟是嫁給了塞布禮的人,也有兒有女,再不是過去隻圍著小姐轉的人。


    依依不舍,塞布禮打點好一切,將語兒一行送離了京城。馬車晃晃悠悠朝著南行,卻無一例外地在通關時,得到了特殊照料。語兒手中那副特批官文,給了大方便,無人敢攔下馬車多加盤問,更不要提搜查一說。


    “額娘,你說阿瑪怎麽動不動就愛睡覺啊?比靈曦還懶呢,羞羞。”依偎在額娘懷中,看著被中睡著的人,靈曦有些不解地用手戳戳阿瑪的臉。


    “靈曦,往後啊,你可不能阿瑪阿瑪的叫了,不是告訴過你嗎?今後叫我娘,要叫阿瑪—爹。”將女兒調皮的手從塞楞額臉上拿開,有些心疼地替他揉了揉剛才被戳的地方。


    “可是,娘,爹什麽時候才會醒啊?這一路都沒人陪我玩。”靈曦有些不樂意地應了,阿瑪好不容易才醒了,自己還答應替他保密呢,可是怎麽沒幾天又睡了呢?


    “耐心等等,過兩日爹爹就會醒了,以後啊,他日日有空陪你玩,你可別膩了就行。”抱著靈曦的手臂緊了緊,語兒設想著今後的生活,心中滿滿的。


    塞楞額昏迷了兩回,這第二回,才是他與雍正的原定計劃。那藏傳佛教裏的神藥,要連服三個月,才會在身體裏打下根基,以至於飲下特別調製的毒酒後隻會假死五日,待得毒酒在身體裏被徹底溶解後,就可恢複如初。


    “塞楞額,你當真不肯留在朝中輔佐朕?”雍正對於塞楞額,有欣賞也有感恩,難得的人才,他很想挽留,尤其在即位之初。


    “皇上,臣隻願攜妻女歸隱田園,平靜生活,求皇上成全。”塞楞額什麽都沒要求,唯獨求雍正放他一條自由路。可光是辭官隱退,怕是無法全身而退。


    畢竟,在這後宮爭鬥之中,塞楞額幫著四阿哥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因罪被罰,也有人藏在暗處,伺機報複。唯有一個已死的人,才會讓所有仇恨煙消雲散。記錯了時辰,那日他多服了一次藥,差點釀成慘劇,若不是閻王有愧於他,怕是假也成了真。


    起初雍正聽到他陷入昏迷的消息,也很是吃驚,明明比他們預計的時間提早了半個月,可是其中出了變故?派了大內高手日夜守在府外,卻得到他持續昏迷的回報。


    差一點就沉不住氣地要去府上探視,幸虧他及時醒來了,不然雍正定會後悔將那藥給了塞楞額,硬生生地毀了一個棟梁。


    塞楞額的名字,從此與朝廷再無瓜葛,他隻是一個曾經的存在。隨著安親王府的沒落,嶽樂一脈的獲罪,再無人會對他有所關注。而雍正,果然沒讓塞楞額失望,兌現了承諾,放他自由。


    臨別前,塞楞額說,皇上,四阿哥是個好苗子,將來會有所成的。雍正意味深長地探尋著,始終不發一言,卻在離去前,頷首同意。


    馬車聲回蕩在揚長的官道上,塞楞額終於如願以償地擁著妻女,奔向心中渴望已久的自由之所。他曾想過避走塞外,可那裏自然環境太過惡劣,且回疆一役,在他心中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也許江南,是他最好的選擇。有山有水,有親情,有故人,還有自己愛喝的女兒紅。語兒從未去過江南,這回也趁著機會,帶著她們四處遊走一番,好好補償這些年裏,她陪著自己一同經曆的擔驚受怕。


    “語兒,今生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能愛上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塞楞額貼著語兒的耳,濕熱的氣息瞬間潤濕了語兒的耳廓。


    久違的親密,讓倆人心跳驟然加速,要不是旁邊睡著靈曦,塞楞額真想在馬車上就把語兒給辦了。這搖搖晃晃的車廂,讓相擁著的倆人身體,不時地接觸,有種特別的觸感。


    馬車在路上奔走了好多天,漸漸車窗外的風景變得柔和,色彩也鮮豔了起來。靈曦好奇地盯著車窗外景色一路看,似乎不知疲倦了。塞楞額的心變得暢快起來,這是他額娘的家鄉,也是他餘生將要度過的地方,終於擺脫所有的煩惱和一切束縛,來一場永不後悔的出走。


    轉身看了看身邊的人,幸福地笑了。若是最愛的人始終在身邊,走到哪裏,又有什麽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到這一章,正文就已經全部完結了,番外也許會有,也許就沒有了。


    很感謝一路走來相伴的讀者朋友,是你們的鼓勵和支持讓我的第一部文有了完成下去的勇氣。其中有很多思慮不周的情節,也有拙劣的文筆,感激大家的包容。


    再次感謝各位的支持!無論是訂閱的還是看盜文的朋友,如果你對本文尚感認可的話,歡迎前來打分點評,本文虛心接受意見和建議。


    唉好像到了最後,總是有些話嘮的感覺,難免有些依依不舍。簡要的說一下吧,新坑已開,歡迎轉移戰地;本文暫無明顯大bug,故不會修文,錯別字就請各位多多包涵,我也不想一直提示更新,叨擾了各位;最後說無數個感謝吧!!!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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