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府下人覺得自家侯爺最近委實是讓人捉摸不透,明明前些日子對府中這小姐疼惜的緊,生病了床前日日守著,陛下禦賜的好東西都緊著這位小姐用,就連自己的主院都讓了出來,他們前前後後恭敬伺候著生怕出了差池,可不知這小姐如何惹怒了侯爺,不過是一月功夫,侯爺態度就轉了個,連生活用度都苛減起來。


    自家侯爺一向潔身自好,這幾天卻也隨著其他新貴一般,請起了燕子樓裏的解語花秦月娘來府彈曲,那秦月娘見慣風月八麵玲瓏,一曲琵琶更是響絕幹都,侯爺視作紅袖憐惜的緊,有了秦月娘,侯爺更是不再垂憐小姐,如今竟要把她帶去宴席上彈曲供人取樂。


    ……


    經主人引步,王綺跟在江清平身後步入開宴的庭園,今日江清平著了身水綠色直襟長袍,頭束紋竹青玉冠,腰係祥雲錦帶,英氣逼人氣魄奪目,待身後王綺顯出身影,更是驚艷的一眾新貴們倒吸了口氣,隻見王綺雪白銀繡芙蓉裙裹身,外罩月白逶地綢緞錦服,雲鬢輕攏點綴以鑲珠羊脂玉步搖、梨花碧玉簪,體態盈盈,裙衫隨著步態搖曳婀娜生韻,更難得的是衣著清雅卻貴氣逼人,一步一態都是經過良好教養下的矜貴雍容,令人挪不開眼睛。


    隨行女眷都被請進了後院,王綺現身在前廳在外人看來自然不是什麽正經女眷,眾人便紛紛猜測起她的身份,聽聞隴西侯近日看上了燕子樓的解語花秦月娘,莫非這小娘子是他在教坊楚館的新寵,可那雍容氣度又不似教坊這種醃臢地能調、教出來的,讓他們實在是理不出結果。


    胡大山也在宴席上,看到江清平身後的王綺,一時不解江清平帶王綺出招搖的意思。


    江清平一入座,便有或下屬或同僚上前敬酒,觥籌應付間對方自然問起了王綺的身份,江清平隻解釋王綺是前朝落魄的世家女,琴彈的甚好,被他養在內宅消遣,今日帶來給大家助興。眾人皆豎耳聽著,他們知道內情的甚少,便都信了江清平的說辭,看著王綺的眼神也似看一個以色悅人的妓子,輕慢起來,隻有胡大山與新帝胞弟、出身前朝世家的永慶王知道往日曲折,隻猜測著江清平的心思並不言語。


    今日宴會主賞琴鑒曲,來客皆為朝中新貴,有善賞音律之輩亦有不通琴樂的大老粗,這些大老粗都是打天下中立下戰功脫穎而出的,多出於市井,少規矩言語也粗鄙,那琴樂雅事他們不懂,倒是惦記上隴西侯今日帶來的那天仙似的美人,不禁觥籌推盞間向王綺投來毫不掩飾的色、欲目光。


    江清平回頭看向王綺,本以為王綺出身高貴必然受不住這些男人的下流目光,他也隻想以此出氣點到為止,卻隻見她低眉順目神態安然,並沒有他想像中的羞憤頹靡,不禁望著她那副安然自若的樣子冷哼了聲。


    王綺察覺到他的關注抬頭與他對視,雖然眼神因教養得體而顯得平靜無波,但心中卻有千般滋味翻騰洶湧。她往日身份高貴,男人看她的眼神或驚艷或讚嘆,卻都不敢如今日宴席上的人般下流,那輕薄的神態像是要透過的裹身素裳看到光潔的身子。


    王綺羞臊間不禁恨起始作俑者江清平。她是看懂了,江清平把她強留在身邊多是來泄憤的,當念起往日情誼時溫柔繾綣,思及他當年之辱之恨又會百般折辱,看她孤身飄零,就將她隨意揉扁捏圓並無任何顧忌。


    王綺不知道江清平的糾結痛苦,她於情愛上寡淡,又被教養的頗拘於禮教,父親當年給她重新定了親事她也隻是難過了一陣,後又將那寡淡的情誼分於了林業明。江清平於情愛上卻執拗,他當年就已經將王綺視作餘生牽掛,以為兩人必將天長地久,細水長流的情愛隨著時間蝕入骨髓。江清平於朝堂戰場上的事向來大氣果決,唯有對王綺的情卻是難以釋懷,他愛她至深卻被潑了冷水,就轉變向了另一個極端。


    江清平轉著酒杯,聽麵前青戟將軍的小廝恭聲說著:“我家將軍想請侯爺身後的小娘子去府上彈個曲子,說這容貌像天上的仙女彈出來也必是天上的曲子了,不知侯爺肯否忍痛割愛。”前朝世家貴人在宴席中看上對方的歌姬侍女,都可直接攬了去過夜,事過也被當成是風流韻事,主人非但不惱還常常將歌姬侍女隨手贈給對方,那將軍沒有直接將王綺攬去,還遣小廝來問已是盡了禮數,隻是個琴姬主人斷沒有小氣拒絕的道理。


    當下江清平笑了笑,想著趁此再嚇嚇王綺,大不了自己事後找個理由拒了,便朗聲應承著:“這美人以前可是個世家貴女,你家將軍可別如狼似虎吃了人家。”


    那小廝見事成忙眉開眼笑的應著。


    王綺倏地握緊廣袖下的手,她雖然不復從前尊貴又怎能被男人隨便侮辱,當下想若江清平把她送去她就一死了之,可她想住城牆根吃糟糠飯時自己都沒有勇氣死,暈厥瀕死那次也挺過來了,她咬了咬牙,眼角擠出幾滴濕潤,麵上擺出含情帶竊的模樣就想跟江清平服軟懇求,她剛想開口江清平就起身離坐更衣,卻是未看她一眼。


    王綺隻得收了眼淚,見他隨著僕從指引走遠,心中盤算著自己的說詞。


    ☆、第十章


    王綺絞著衣袖下的手指,正細細思忖著,卻聽上前服侍的紅衣侍女一聲低呼,她迴轉過神來,就見月白蜀綢衣袖上被粗心的侍女撒了好一塊酒汙,那紅衣侍女趕忙跪地求饒,身後的侯府侍女趕忙上前拿手帕沾著汙垢,王綺自己處境艱難也不願意為難別人,便說道:“左右換了便是,你無需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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