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藥看著許久未見的母親, 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還沒回過神,見她上來就是諷刺自己,梁藥神色立刻淡了下去, 扯了扯嘴角, “確實沒那個臉, 我現在就滾, 省得礙您的眼。”


    梁藥說著就要越過她回房間收拾行李。


    “姐姐別啊!”梁雯如夢初醒,慌慌張張拉住她, 然後鼓起勇氣對梁母道:“媽, 是我要姐姐回來的,你能不能別總對姐姐那麽刻薄, 她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走啊!”


    其實過去這麽久了, 梁母對梁藥早就沒有當初那麽氣了, 畢竟也是自己女兒, 總不可能真的老死不相往來,剛剛那句話不過是因為要麵子脫口而出的一句氣話。


    如果她們仔細聽,會發現她的語氣沒那麽強硬, 還有一點點僵硬。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麽長時間不見,她怎麽會不想念她的雙胞胎女兒呢?


    梁母說完就後悔了,意識到自己口氣太衝,剛想不自在地說些別的緩和一下, 就聽到梁藥不鹹不淡地諷刺回來,看樣子是一點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也沒把她這個媽放在眼裏!


    梁母僵了僵,還沒說什麽,就又看到梁雯替梁藥說話,那麽大聲質問她,好像她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這一下就激起了她的火氣。


    梁雯以前那麽乖,肯定是被梁藥帶壞了,現在竟敢跟著一起反抗她!


    “什麽叫她沒有錯!?”梁母厲聲喝道,“她身上有一樣東西是對的麽,小小年紀不學好,整天惹是生非,我給她收拾的爛攤子還少嗎?梁雯你給我過來,聽到沒有!”


    梁雯拚命搖頭,緊緊挽住梁藥的胳膊不放,“我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梁母簡直難以置信。


    梁雯害怕地縮了縮肩,躲到梁藥身後。


    梁藥也沒想到會多出一個拖油瓶,側頭問她:“你認真的?”


    “嗯。”拖油瓶小幅度點點頭。


    “那行,”梁藥牽起她的手,壯誌淩雲道:“我們現在就搬出去,你放心,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個碗刷!”


    “你們都瘋了,瘋了!”梁母氣得渾身直顫,沒想到自己才離開一小段時間,她們就聯起手和她對著幹!


    她眼看


    梁藥帶梁雯回房,似乎真的要離家出走,立刻一個箭步衝上去,拽住梁雯另一隻手,“你們敢走試試!你們都是我生的,難道還想造反不成?”


    她怒不可遏地看著梁藥,“你說走就走真幹脆啊,別忘了是誰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就是這麽回報父母的?別以為能掙幾個錢就了不起,有本事就把我養你的錢全都還回來啊,你不是挺有骨氣的嗎?”


    梁藥要笑不笑,“虧您還有臉問我要錢,抱歉我還是未成年,按法律來說你才是應該要撫養我的那個,我沒問你要錢就不錯了,不是我說,你這個媽當得有夠失敗的,不說我,就連梁雯都想逃離你,你就沒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嗎?”


    梁母胸口激烈起伏,“我做錯什麽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隻有考到一個好大學才會有出路,才會有個好工作、好未來!你們怎麽就不懂呢?”


    她指著梁藥:“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帶雯雯走,我立刻報警信不信?你也知道自己還是未成年,翅膀還沒硬就想飛,哪個地方會要你們?真是瞎胡鬧!”


    “哪個地方都比待在你身邊好,”梁藥一點不怕,“你報警吧,把你拿皮帶抽梁雯的事全都說給警察聽,看他們會站在哪邊!”


    “你!”梁母怒極,看她毫無悔改之意,揚起手要扇她一巴掌,被回到家的梁遠國看到,瞪大眼大吼:“住手!”


    梁母動作停了停,看到梁遠國連鞋都沒換,立刻走過來擋在女兒們前麵,對著她怒目而視:“你怎麽一回來就對女兒動手,是不是瘋了?”


    “我瘋了?是你們瘋了才對吧!”梁母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老公,“難道你還要和我作對?”


    她這次沒告訴任何人她要回來,本意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她想當然地認為這個家沒有她不行,他們一定很想她。


    可是看見梁遠國護著兩個女兒,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梁母恍惚中竟然有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而她是個外人。


    怎麽可能?她才離開不過兩個多月,怎麽就變得裏外不是人了?她明明一直都在為這個家付出!


    梁母既委屈又難過,最後演變成憤怒。


    “什麽叫我和你作對?”


    梁遠國比她還生氣,“打罵孩子就是不對,你能不能改改你這臭脾氣,沒看到兩個孩子現在有多排斥你嗎?”


    “都說了我是為她們好,她們不理解,你還不理解嗎?”梁母歇斯底裏道,“梁遠國,你真的想和我離婚?”


    梁遠國看著她,說實話這麽久不見,說不想她是假的,可一回來就看到她要打女兒,再怎麽念舊情也壓不住怒氣,“別一天到晚拿離婚威脅我,別以為我離了你活不下去,離就離,我們這就上民政局離婚!”


    ……


    他這一嗓子音量不小,把正好到梁家門口的楚晝和舒又曼震住了。


    門是開著的,梁遠國那聲中氣十足的“離婚”無比清晰地傳到了他們耳裏,把兩個人都震在原地。


    “他們……是不是在吵架,”舒又曼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裏麵,“我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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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晝皺了皺眉,往裏看了一眼,遠遠看到被梁遠國護在後麵的梁藥。


    少女孤生生的站在父親後麵,身形清瘦單薄,離得太遠,她烏黑的長發順直披下,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但楚晝能感覺到她心情不是很好。


    不,應該說是很差。


    楚晝沉默地看著她,心中生出一股把她帶離現場的衝動。


    “欸!兒子,你幹嘛?”舒又曼見楚晝一聲不吭地要進去,連忙抓住他的手臂。


    “帶她走。”楚晝冷著臉。


    “拜托,現在這情況,你一個外人進去像什麽話?”舒又曼第一次覺得兒子有點傻,“我們先聽聽是怎麽回事吧。”


    ****


    梁藥見爸爸同意離婚,驚呆了,第一次見到他這麽硬氣,看來梁雯說的是真的,她上次離家出走好像對他刺激很大,終於激發出了他男人的一麵。


    可是她希望他們離婚嗎?


    梁藥看了看震驚的媽媽,又看了看怒氣衝衝的爸爸,微微抿嘴,不知道為什麽高興不起來。


    梁雯也怔了怔,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麽嚴重,但安靜地什麽都沒說。


    梁母聽到梁遠國要和她離婚,反倒冷靜下來,“行,離就離,房子和雯雯歸我,你帶著梁藥去喝西北風吧。”


    她說:“別忘了,房子是當初我父母全款買給我當嫁妝的,你一分錢都得不到!”


    梁雯


    驚慌起來,“我不要跟著你,我不要和姐姐分開!”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梁母冷冷道,“你自己問問你爸,他有錢嗎?他能負擔得起你們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嗎?更別說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想和他一起睡大街啊?我告訴你,跟著他,你一輩子都別想有出息!”


    梁遠國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她說的是事實,他是從農村出來的,家裏條件很差,每個月工資都要給一半給父母那邊,手裏閑錢很少,和在本地土生土長的梁母完全不能比。


    梁藥看出了他的左右為難,歎了口氣,扯了扯他的衣角,“爸,算了,別嘔氣了,我一個人走就行了,你們好好過日子吧。”


    她淡淡看著梁母,“這樣你總滿意了吧?”


    “你能走到哪去?”梁母冷笑,“你以為這個社會很好混啊,你還是未成年,哪裏有房子敢讓你住,出了事誰負責?”


    “我來負責。”一個悅耳動聽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眾人一愣,尋聲看去,一個嫵媚動人的女人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她穿著淡藍色雪紡長裙,頸間掛著潤白的珍珠項鏈,海藻般的褐色卷發散在肩頭,優雅而高貴。


    梁藥吃驚地張了張嘴,“……舒阿姨?”


    她又看到站在女人旁邊,表情略顯陰鬱的少年,“還有楚晝,你們怎麽……”


    她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楚晝怎麽突然帶著他媽過來了,還撞見了他們家這副樣子。


    好尷尬。


    楚晝神色如常地看著她,表情很平靜,似乎在告訴她什麽都不用擔心。


    “你是……”梁母看到女人第一眼就愣住了,這麽有氣質又漂亮的女人可不多見,肌膚光滑得像牛奶一樣,非常引人注目。


    梁母越看她越覺得眼熟,猛然想起了什麽,指著她失聲尖叫,“舒又曼?電視上的那個明星?”


    梁遠國和梁雯也大吃一驚。


    “你好,初次見麵。”舒又曼微笑頷首,“我可以進來說話嗎?”


    梁遠國下意識點頭,聲音激動得有些結巴:“當然當然,快請進!”


    他也看到了楚晝,隱隱猜到了他們的關係。


    還是梁藥第一個反應過來,也最機靈,她立刻小跑過去,找出兩雙拖鞋給他們


    穿,“阿姨好,對不起,我不知道您會來,都沒好好準備。”


    梁藥最不擅長和長輩打交道,何況還是楚晝的媽媽,一句話說得有些磕巴。


    “怎麽會,是我不請自來,該道歉的是我才對。”舒又曼看小姑娘長得水靈,又那麽懂事,漂亮的眼睛撲閃撲閃地瞅著自己,一副拘謹的模樣,討喜得不得了,哪裏像是會說謊的人?這明明就純潔得像隻小綿羊似的。


    她都懷疑是楚晝在騙她,故意挑撥她們婆媳關係!


    舒又曼換上拖鞋,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你叫梁藥是嗎?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吧,我兒子平時受你照顧了。”


    “沒有那回事,”梁藥搖頭,有些局促,“我受他的照顧更多點,呃那個,您渴嗎?喝水還是茶,咖啡我家好像也有……”


    她說著,手忽然被人握住了,溫熱的掌心熨帖著她冰涼的手指。


    “不用麻煩。”楚晝看她急得臉都紅了,緊了緊她的手,溫聲道,“她不在乎這些。”


    “是你不在乎吧,沒大沒小。”舒又曼看著他含情脈脈的樣子,嘖了一聲,語氣促狹。


    “不過看在小姑娘這麽可愛的份上,原諒你了。”舒又曼笑著摸了摸梁藥的腦袋,“我剛剛聽到你說要搬出去,要不要來我家住啊?”


    “什麽?”梁藥愣住,沒反應過來。


    沒反應過來的還有其他人,梁母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當即就道:“你是舒又曼……本人對吧?非親非故的,你憑什麽說要帶我女兒走,你來我們家幹嘛?”


    “我是楚晝的媽媽,”舒又曼目光轉向她,微微一笑,“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我兒子正在和您女兒交往,所以我才想來你們家拜訪一下,順便給他說個媒……”


    她頓了頓,“比如讓他們先定個親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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