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蕭寒凝神注視著雲沐九。


    他這段時日一直忙著處理各種事情,尤其是要應對皇上裏裏外外對他的施壓。


    西夷一戰,眾國暗中派人聯合偷襲,他早已耗費太多時間與精力。


    回到京中,更是要時刻打起精神,養精蓄銳,爭取盡快回到原本的狀態。


    雲沐九無懼夜蕭寒的眼神,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當她開口提出諾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被小小揪動了起來。


    夜蕭寒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桌上攤開著的宣紙。


    “本王記得。”


    “待本王雙腿痊愈,毒性全解,便給你一紙和離書,就此離開夜府。”


    “是的,王爺,這是我們最初訂下的合約。”


    她雲沐九不是一個不講誠信的人,如若到時候夜蕭寒病愈,她不會為了夜王妃的身份,為了夜蕭寒這座大靠山,而死皮賴臉地留下來。


    雲沐九聲音淺淺,“王爺,我會遵守諾言,不會纏著夜府不放的。”


    夜蕭寒執筆的手頓了下,他抬起淡漠的雙眸看向雲沐九。


    看來雲沐九是很迫不及待離開夜府了,而他也沒有任何理由能夠把人留下來。


    他心裏麵知道雲沐九應該要走了,可是此刻腦海中的潛意識卻是想開口讓人留下。


    夜蕭寒沒有開口,他一向性格執拗,自大而又傲嬌。


    夜蕭寒從來不會主動開口讓人留下來。


    這不是他一貫以來的秉性。


    “雲沐九,你就這麽想走嗎?”


    雲沐九愣了神,敏銳地察覺到夜蕭寒語氣裏的異常。


    怎麽回事?為什麽我說要離開,夜蕭寒態度有點奇怪呢?


    “王爺,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還沒有報仇雪恨,找尋身世之謎也沒有明確思路,醫生係統也還沒有升級,這裏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好。”夜蕭寒最後就隻是說了一個字。


    “多謝王爺。”


    雲沐九聽到預料之中的話語,心裏卻沒有感到特別安穩踏實。


    按照鄔神醫的計劃,四天後夜蕭寒就能解完全部的毒素,雙腿徹底痊愈。


    但那個期限越逼近,她就越覺得不安。


    素來靈敏的直覺告訴她:未來有很大幾率發生一些大事。


    “王爺,臨近最後關頭了,我們務必一定要很小心。”


    雲沐九猶豫了下,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直覺說出來:“我心裏麵隱隱不安,醫治雙腿這件事至關重要,容不得任何馬虎。最好派多點人監督看管鄔神醫父女,把握好每一個細節要點。”


    “當然,如果有任何異常,還請王爺也告知我一聲。”


    她已經委婉提醒到這個地步了,她百分百信任自己,但外人鄔神醫父女可就說不定了。


    如果夜蕭寒發現任何不對勁,可以跟她說,兩個人一起應對更好。


    夜蕭寒問道:“你可有發現任何端倪?”


    雲沐九搖了搖頭,說道:“暫時沒有。不過我們需得嚴格把控所有藥材,以防有人下手。”


    “本王早已派人去做了。接下來會繼續加派人手。”


    “好,如此便好。”


    “雲沐九…”


    “王爺,怎麽了?”


    夜蕭寒沒有看向雲沐九,漫不經心道:


    “本王仇家眾多,你離府後務必要小心提防。”


    雲沐九眸光微驚,夜蕭寒這是在表達對她的關心嗎?


    夜蕭寒這人一向是性子冷淡的。


    雲沐九盈盈一笑,聲音清脆:“我會的,多謝王爺提醒。”


    除了雲府跟她有仇,皇上皇後對自己不善,夜蕭寒的仇家們肯定也記恨著她,可想而知未來的凶險,但她無所畏懼。


    夜蕭寒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而繼續處理公務了。


    雲沐九也就此悄然退下。


    皇宮,攬月宮內,此刻屋內站著許多人,一時間氣氛有些緊張。


    毓貴妃麵色焦急地看著石太醫。


    毓貴妃雖年近四十,但卻保養得非常得體,整個人看起來隻有二十七八歲。


    瓜子小臉,麵容嬌豔,眉目傳情,一襲錦緞金絲刺繡長裙更是勾勒出她的婀娜身軀。


    當今皇上還是王爺時,她就嫁入王府作側妃了。多年以來,她始終備受皇上寵愛。


    要不是皇後娘家背景比她強大上幾分,指不定誰最後當選一國之母。


    毓貴妃焦急問道:“石太醫,鶴兒他情況如何?”


    五皇子夜楚鶴神情憔悴,俊俏的臉上透著不正常的慘白。他坐在床上,背抵著床靠。


    “回毓貴妃,鶴王一切安好。近來氣候溫差不大,加上這段時日的精心調理,鶴王身體狀況總體是趨於穩定的。”


    “隻是鶴王身體自小就差,這才會時而病發。我再開幾副方藥,鶴王按時服用就好了。”


    “好,好,有勞石太醫了。”毓貴妃臉色不再那麽慌張,保養得當的臉上添了幾分沉穩。


    “毓貴妃言重了,這是卑職應該做的。”


    石太醫多年來都是為鶴王看病,隨叫隨到,極其敬業。


    鶴王是毓貴妃的獨子,從小體弱多病,好在皇上和毓貴妃始終都關心著他們的兒子。除了太子外,鶴王的受寵待遇遠比其他皇子都要高得多。


    石太醫和其他太醫離開後,屋內就隻剩下毓貴妃和鶴王。


    鶴王擠出一抹笑,安慰道:“母妃,我沒事,隻是有些身乏頭暈罷了。你看,我也隻是有些病發症狀,石太醫給我開藥,及時壓下去就好了。”


    毓貴妃微微一笑,溫柔說道:“鶴兒,母親就你一個孩子。一定要保重自己身子,不要總是讓母妃擔心你呀!”


    “母妃,你放心。石太醫醫術精湛,有他在兒臣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毓貴妃低頭快速掃了一眼鶴王的雙腿,愧疚地說道:“乖兒子,隻怪我沒有能力請到醫術更高超的醫者,讓你從小受累了。”


    她最為珍貴的兒子,從她懷胎時就備受矚目。


    可他卻在出生後不久就被診斷為雙腿殘廢,無力行走。這些年來請了無數大夫都無濟於事,連真正病因都無法徹查清楚。


    隨著兒子年齡漸長,身體卻越發虛弱,病情愈發嚴重,到最後竟有了吐黑血、暈厥、發高燒等不良症狀。


    好在這十多年來有了石太醫,這才能夠壓製住一些病情。


    鶴王雖麵色蒼白,多年癱瘓,但他一雙明眼卻不見一絲陰霾,反而有一股正氣與純真。


    他沉著說道:“沒事,這麽多年兒臣都忍受過來了。母妃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有機會站起來的。”


    他真的不甘心這麽多年都是癱瘓狀態,一事無成!


    他真的好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堂堂正正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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