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如此嚴厲的父親,蘇蘊和有一刹那間想要逃避,很想跟父親說他剛才隻是開開玩笑,可是他已經沒有退路,更不想失去繼續愛淩時冀的勇氣,他已經對不起父母,不能再對不起愛他的淩時冀。
“爸媽,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和時冀彼此相愛,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希望爸媽能夠接受我和時冀,本來我和時冀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和爸媽坐下來談一談,但是……”
“好,很好,我養的好兒子,我送你出去讀書,你就是這麽回報我?”蘇父氣得渾身發抖,心痛早已替代憤怒,蘇蘊和是他最寶貝的兒子,是他一輩子的驕傲,如今卻是最傷他心。
蘇父心痛到了極點,憤怒地揚起手,蘇蘊和沒有逃避,難過地閉上了眼睛,麵對蘇蘊和的倔強,蘇父這一巴掌怎麽都打不下去,最後頹然地推開椅子站起身,轉身走出餐廳,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爸……”蘇蘊和望著蘇父的背影,蘇父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讓他不禁紅了眼眶。
這一刻他是後悔的,後悔自己的衝動,剛才他應該隨便找一個理由搪塞,哪怕說是班上一個家財萬貫的土豪同學送的禮物,也不至於讓父親那麽傷心,最多被蘇父訓幾句,讓他還回去就是了。
“媽……”蘇蘊和回頭望向蘇母,蘇母眼眶泛紅,沉默地離開了餐廳。
麵對空蕩蕩的餐廳,蘇母精心為他準備的一桌子飯菜,蘇蘊和難過地低下了頭,強忍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無聲地掩麵哭泣,他寧願父親剛才那一巴掌能夠打在他臉上,至少讓父親發泄了怒氣。
更希望母親能像從前那樣,他一旦犯了錯就嚴厲地批評教育他,也不要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蘇蘊和知道父母一定是傷透了心,連教育他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很害怕,不知道怎麽做才好。
家裏的氣氛顯得特別沉重,蘇蘊和在餐廳裏待了許久,客廳裏蘇父蘇母一句話都沒說。
此時淩時冀打電話過來,手機來電鈴聲打破了一室的沉默,蘇父蘇母總算有了反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蘇蘊和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卻沒有了伸手去接的勇氣,手機一直響到自動掛斷。
蘇蘊和不敢開口講話,安分地坐在沙發上,也沒有去拿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又安靜了十分鍾,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蘇蘊和看著淩時冀的名字,心疼得眼眶又一次泛紅,淩時冀一定非常著急。
蘇母一把拿起手機掛斷了電話,隨後直接將手機關機,丟回茶幾上。
蘇蘊和默默低著頭,他知道現在反抗父母的意願隻會適得其反,他能夠理解父母的心情,為人父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子女遭人非議,父母現在的情緒非常激動,他們都需要冷靜。
一整夜,蘇蘊和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手機被蘇母拿回了房間,想到淩時冀聯係不到他,肯定也是一夜沒睡,淩時冀那麽精明的一個人,一定猜到了他這邊的情況,他擔心淩時冀會追過來找他。
睜著眼睛到天亮,蘇蘊和從床上爬起來,整晚沒睡,頭疼得像要爆炸了,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打開房間的門,聽到客廳裏傳來輕微的聲響,蘇母正在打掃衛生,泛著血絲的眼睛告訴他,母親也是一夜沒睡。
“媽……”蘇蘊和走上前去,輕輕叫了一聲。
蘇母像似沒看到他一樣,頭也不回地繼續擦茶幾。
“媽,別這樣好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請不要不理我。”蘇蘊和哽咽著哀求,“媽,我知道我讓你和爸失望了,但是我真的愛時冀,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們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不能接受我們?”
“媽,這些事情我從未對你和爸說過,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性向,那個時候我非常害怕,不敢告訴任何人,又不能讓大家看出我哪裏不一樣,在你們麵前我裝作若無其事,拚命壓抑自己。”
“我隻能在網上找尋安慰,網絡上的人對性向要來得寬容很多,那個時候我在網上找到了一位偶像,他是一位網絡配音演員,我很喜歡他的聲音,聽了他配過的所有廣播劇,我默默地喜歡了他兩年,當我知道時冀就是那位偶像時,我真的很高興,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他是我最壓抑時候的心靈寄托,我喜歡他,真的喜歡他……”
蘇母聽到蘇蘊和低低的哭泣聲,心疼得無以複加,但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走上這樣一條歧路,斷送了大好的前程:“蘊和,你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麽好結果?你想過以後要麵對的是什麽嗎?”
“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當我下定決心和時冀在一起時,我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也不會讓自己後悔,媽,我和時冀在一起,並不影響我的生活,還有我的未來。”
蘇母輕輕搖了搖頭:“你現在還小,什麽都不懂,沒有見過社會的現實,你和他在一起,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大家會怎麽看待你們?蘊和,爸媽怎麽能忍心看你遭受非議,被人戳著背脊罵?”
“媽……”
“不要再說了,聽媽的話,趕緊和他分手,爸媽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蘇母打斷蘇蘊和,“吃過早飯,你爸會送你過去,你把手鐲還給人家,和他講清楚,以後再也不要聯係了,要是真那麽喜歡手鐲,你要十個二十個,爸媽也會買給你。”
蘇蘊和一把捂住手鐲,淡淡地別過頭去,抬起頭不讓奪眶而出的眼淚掉下來。
吃過早飯,蘇蘊和被寒著臉的蘇父拖著走,驅車趕往淩時冀的家中,他不敢反抗,要是再讓蘇父知道他沒有住校,一直以來都和淩時冀同居,蘇父恐怕會真的憤怒到打他。
“爸,請讓我單獨和時冀談一談,可以嗎?”到了淩時冀的別墅門口,蘇蘊和攔住要下車的蘇父,牢牢地抓住蘇父的胳膊,“爸,求你!”
蘇父默默地看了蘇蘊和一眼,半晌,掙脫蘇蘊和的手,仰頭靠在車子椅背上。
“謝謝爸。”蘇蘊和感激地看了一眼蘇父,推開車門下車。
蘇蘊和走進別墅,他在這個別墅才住了短短一個多月,卻對別墅的每一個角落都非常熟悉,這裏到處都有他不願意割舍的氣息,緩步頭上台階,推開別墅大廳的門,抬眼就看到淩時冀坐在沙發上。
“蘊和!”淩時冀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此時正在閉目養神,見到擔心了一夜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快步走到蘇蘊和麵前,看到蘇蘊和通紅的眼睛,一把將人抱在懷裏。
蘇蘊和覺得他從昨晚到現在流的眼淚,比這一輩子都要多,他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小時候和幼兒園的小朋友打架被抓傷了,對方哭得滿地打滾,他都沒有哭,此時被淩時冀抱著,他卻想放聲大哭。
但他必須忍住,沙啞著聲音問:“手鐲的螺絲刀呢?”
淩時冀放開蘇蘊和,定定地看著蘇蘊和。
蘇蘊和別過頭去,再次小聲問了一遍:“手鐲的螺絲刀呢?”
淩時冀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蘇蘊和。
蘇蘊和一把推開淩時冀,轉身往樓上跑去,跑進房間後打開床頭櫃上的抽屜,拿出保險櫃的鑰匙,起身走到櫃子前,一把拉開櫃子,顫抖著手將鑰匙插|入保險櫃,輸入密碼打開保險櫃。
裝手鐲的盒子就放在保險櫃裏,蘇蘊和失神地看著盒子,視線越來越模糊,泄憤似的用力握住盒子,打開盒子取出螺絲刀,胡亂地對著手鐲擰螺絲,顫抖的手拿不穩螺絲刀,最終泄氣地將螺絲刀丟在了床上。
淩時冀一直跟在蘇蘊和身後,默默地看著蘇蘊和的一舉一動,當蘇蘊和丟掉螺絲刀的瞬間,走上前用力抱住蘇蘊和,沙啞的聲音帶著絲絲哀求:“蘊和,不要放棄我。”
蘇蘊和再也忍不住,緊緊抱著淩時冀放聲大哭。
☆、第37章 :請接受我們
淩時冀緊緊抱著痛哭的蘇蘊和,心髒陣陣抽痛,微微仰起頭,隱忍的雙眸泛紅,他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也做好了迎接的心理準備,可想象永遠比不過麵對現實,現實總是叫人措手不及。
蘇蘊和漸漸平息了哭聲,抱著淩時冀的雙手卻再也舍不得放開,從小到大父母對他很嚴格,卻是實實在在將他捧在手心裏嗬護,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哭得這麽撕心裂肺,心疼得快要裂開一樣。
有句話說“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他以前也用這樣的話安慰過別人,那時候說出這句話無比輕鬆,直到現在他才深刻體會到,他根本就做不到,他不想離開淩時冀,一點都不想。
“蘊和。”淩時冀輕輕拉開兩人的距離,抬手撫摸過蘇蘊和通紅的雙眼,俯首親了親蘇蘊和的嘴唇,沙啞著聲音道,“蘊和,我不會放棄你,也請你不要放棄我,相信我好嗎?讓我去和伯父談談。”
“時冀……”蘇蘊和抬起雙臂緊緊圈住淩時冀的脖子,被淚水濕潤的臉埋在淩時冀的脖子間磨蹭,直到呼吸間全都是熟悉的氣息,他才覺得沉到穀底的心髒終於又活了過來,“對不起,我搞砸了。”
“傻瓜,我們總有一天要麵對,早一點和家人坦白,我們就能早一天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淩時冀沉聲一笑,摟在蘇蘊和腰間的雙臂緊了緊,“伯父伯母那麽疼愛你,隻是擔心你會過得不幸福。”
淩時冀說的道理他都懂,父母的確非常生氣,但絕對不會因為他和淩時冀在一起而感到蒙羞,父母有的隻是濃濃的擔憂和心疼,擔心他會不會被淩時冀欺騙,將來會不會後悔,心疼他會被外人恥笑。
蘇蘊和抬頭看著淩時冀,淩時冀的雙眼布滿血絲,心髒再次發疼:“你一夜沒睡?”
淩時冀低頭親吻蘇蘊和的額頭:“打你電話你不接,多少也猜到了,我怎麽睡得著?”
“對不起。”蘇蘊和抱緊淩時冀,“爸媽看到你送我的手鐲,我本來以為可以騙過他們,哪知道他們反應那麽激烈,我當時頭腦發熱,想到我和你在一起明明沒有錯,為什麽一定要背負所謂的道德倫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跟爸媽坦白了,其實說完我就後悔了。”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淩時冀伸出一隻手,輕輕握住蘇蘊和戴著手鐲的手腕,“給你戴上手鐲時,我的確藏了私心,如果伯父伯母看到手鐲,一定會問你,我想過趁此機會坦白,對不起,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蘇蘊和反被逗笑了:“你當我傻嗎?你能想到,我難道想不到嗎?要是我害怕,就不會接受這個手鐲,我當時也想過這是一個坦白的好機會,隻是沒料到後果會這麽嚴重,爸媽一定很失望。”
淩時冀沉默地抱著蘇蘊和,半晌才拍拍蘇蘊和的後背:“你的眼袋很濃,先睡一覺,我單獨去找伯父談談,不管怎麽樣,也要給伯父伯母一點時間,相信我,他們一定會接受我們。”
蘇蘊和點點頭,就著淩時冀推倒的姿勢躺在了床上,父親正在氣頭上,他要是和淩時冀一起出去,然後告訴父親,他選擇和淩時冀在一起,父親一定更生氣,隻會弄巧成拙。
而且這個時候,父親最不想的就是他和淩時冀站在一起。
就像淩時冀說的,不管結果怎樣,總要有一個努力和釋懷的過程,他也不指望父母能一下子接受他和淩時冀的感情,但至少讓父母看到淩時冀的誠意,如果有淩時冀的保證,父母才能鬆口氣。
淩時冀替蘇蘊和掩了掩被角,見蘇蘊和閉上了眼,走出房間輕輕掩上房門。
別墅鐵門外,蘇父坐在車裏等著蘇蘊和,聽到鐵門開啟的聲音,回頭見到淩時冀一個人走了出來,心頭的憤怒被隨之而來的無奈替代,知子莫若父,早就知道一旦送蘇蘊和過來,就再也帶不回去了。
“伯父,我們還是進屋再談吧。”淩時冀往旁邊站了站,示意蘇父將車開進來。
蘇父看了一眼淩時冀,淩時冀布滿血絲的雙眼讓他微微感動,折騰兩個孩子,作為長輩他們同樣於心不忍,蘇蘊和今天也是這般樣子,讓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歎了口氣,發動車子駛進別墅。
走進別墅大廳,淩時冀將蘇父邀請到沙發就坐,又去廚房給泡了兩杯茶。
蘇父望著淩時冀的背影,從第一眼看到淩時冀,他就對年輕有為的淩時冀印象特別好,還一心希望蘇蘊和能好好跟淩時冀學學,就算知道自家兒子和這個男人是那種關係後,他也恨不起淩時冀。
“伯父,請喝茶。”淩時冀將茶杯擺到蘇父麵前,“蘊和一夜沒睡,我讓他先睡下了。”
淩時冀見蘇父端起了茶杯,表情還算平靜,鬆了口氣,接著道:“伯父,相信有些話蘊和已經跟您和伯母說過了,當我決定和蘊和在一起的時候,就做好了把蘊和帶回家麵對家長的準備。”
“那你認為你的父母會同意嗎?”蘇父眼神犀利地觀察著淩時冀的反應。
淩時冀一臉鎮定:“目前家姐已經認可我和蘊和的感情,家姐比我早認識蘊和,她就在旅舍工作,很喜歡蘊和,原本我就想趁國慶假期回家一趟,向家父家母坦白我和蘊和的關係,再帶蘊和回家。”
“伯父,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也體諒為人父母的心情,想讓您和伯母立刻接受我們,確實強人所難,但是伯父您該知道,我比蘊和大了整整一輪,蘊和還這麽年輕,我也無數次在心裏設想過,蘊和會不會隻是年少衝動,等過了十年,他會不會後悔跟我在一起?而那個時候我已經老了。”
淩時冀自嘲地笑笑:“伯父,您擔心的這些問題,其實我比蘊和更害怕失去對方,所以給蘊和戴上那個手鐲,那是我的私心,我想正大光明地陪在蘊和身邊,讓伯父伯母接受我的存在,我迫不及待想將蘊和牢牢綁在我的身邊,讓他哪也去不了,隻能乖乖陪伴我。”
蘇父定定地看著淩時冀,想從淩時冀的臉上找出一絲絲“花言巧語”的蛛絲馬跡,但他隻在淩時冀的臉上看到了淡淡的苦笑,以及對蘇蘊和濃烈的感情,活了大半輩子,他這點看人的本領還是有的。
淩時冀有錢有勢,死死糾纏著蘇蘊和圖的是什麽呢?難道就圖一個新鮮?圖蘇蘊和的年輕好看?那這個世界上比蘇蘊和年輕好看的人一大把,憑借淩時冀的個人條件,找一百個蘇蘊和都綽綽有餘。
如果淩時冀不是真心喜歡蘇蘊和,根本沒必要單獨來見他,蘇父不承認自己這麽快就妥協,但不得不承認在看到淩時冀一夜未睡的疲態時,他心裏已經動搖,這個男人對待蘇蘊和是那麽的敏感。
隻是因為蘇蘊和沒接他的電話,淩時冀就能擔心得一夜未睡,可見他對蘇蘊和的真情。
淩時冀見蘇父的表情有了鬆動,繼續說道:“伯父,也許我剛才說的話過於沉重,但我隻是想讓伯父知道,我和蘊和彼此相愛,不想就這麽放棄,蘊和很孝順您和伯母,剛才他差一點點就放棄我。”
“可是我不想放棄蘊和,就算今天蘊和選擇跟您回去,我還是會不依不饒地追上去,隻要蘊和心裏有我,他還愛我,那麽無論用什麽手段,我都會把蘊和追回來,伯父,希望您諒解,這是我的執著。”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在一起,以後要麵對什麽?別人會怎麽看你們?”蘇父做最後的掙紮,淩時冀的一番話成功地打入了他的心底,他的堅定早已經產生動搖,此時更是趨向土崩瓦解。
蘇蘊和是他的寶貝,他狠不下心用“斷絕父子關係”的手段去威脅蘇蘊和,蘇蘊和在他們麵前哭泣,他就感到一顆蒼老的心在滴血,要是真說出那種話,他會覺得自己殘忍地把兒子逼上了絕路。
其實他的要求不多,隻要蘇蘊和順順利利的畢業,將來找一份輕輕鬆鬆的工作,如果能跟他一樣成為老師就更好,接下來就等蘇蘊和結婚生子,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那他畢生的心願也就了卻了。
淩時冀淡淡一笑:“伯父,我和蘊和在一起沒必要大張旗鼓,我們身邊的親朋好友能接受我們就夠了,我們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不影響別人的生活,別人也影響不到我們,我並不覺得還需要外人來接受我們,等我們年紀大了,想要一個孩子,我們可以代孕或者領養,總會有辦法的,再不濟就讓我姐姐多生一個。”
淩時冀最後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蘇父再也板不起臉來,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罷了罷了,他老了經不起折騰,年輕人的世界再也不是他所能想象,他今天到這裏來,不就是想聽淩時冀的這番話嗎?現在他還能計較什麽?
房間裏,蘇蘊和睡得昏昏沉沉,剛沉入睡眠又被噩夢驚喜,睜開眼看到房間裏熟悉的裝飾,呼吸間都是淩時冀熟悉的味道,失速的心跳才漸漸趨於平靜,休息片刻從床上坐起身,太陽穴突突發脹。
忽然想到淩時冀還在和蘇父談話,立刻掀開被子跳下床,慌慌張張地衝出房間,剛跑到樓梯口就聽到大廳裏傳來蘇父爽朗的笑聲,不禁懷疑自己還在做夢,揉了揉太陽穴,緩步走下樓梯。
“蘊和。”眼尖的淩時冀立刻看到了蘇蘊和,趕忙起身走上前去,將蘇蘊和拉下樓梯。
“時冀。”蘇蘊和觸摸到淩時冀手掌的溫度,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轉頭看向沙發上的蘇父,蘇父正悠閑地端著茶杯喝茶,忽然有點跟不上此時的節奏,猶豫地叫了一聲,“爸……”
“坐吧。”蘇父心平氣和地拍拍身旁的沙發,“睡得怎麽樣?”
蘇蘊和看了一眼身邊的淩時冀,乖乖地坐到了蘇父身邊,小心翼翼地回答:“還好。”
蘇父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蘇蘊和仔細觀察蘇父的表情,沒看出什麽異樣,又想到剛才蘇父似乎和淩時冀聊得很開心,鼓起勇氣道:“爸,對不起,我不知道時冀跟您說了什麽,但是我想說,我決心和時冀在一起,希望爸能夠原諒我,接受我們,所以今天我不會再跟您回去了,我會向您和媽證明,我和時冀在一起不是錯,我們也可以過得很好很幸福。”
蘇父注視著眼眶泛紅的蘇蘊和,半晌才將人攬在胸前,安撫地拍著蘇蘊和的後背。
“謝謝爸。”蘇蘊和將頭埋在蘇父的胸口,聲音帶著哽咽。
中午,蘇蘊和和淩時冀陪蘇父吃了頓飯,蘇父就驅車回到了f市,離開前讓蘇蘊和不要擔心,總要給他們一點釋然的時間,但也警告蘇蘊和不要光顧著談情說愛,把學業給丟棄了,蘇蘊和立刻做保證。
“明天我們去旅舍。”淩時冀將蘇蘊和抱在懷中,“上課前我再陪你回家一趟。”
“好,這幾天讓爸媽冷靜冷靜,時冀,謝謝你。”蘇蘊和主動親吻上淩時冀的嘴唇。
淩時冀抱著蘇蘊和的手臂迅速收緊,奪回主動權。
“爸媽,對不起,請你原諒我,我和時冀彼此相愛,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希望爸媽能夠接受我和時冀,本來我和時冀打算找個恰當的時機,和爸媽坐下來談一談,但是……”
“好,很好,我養的好兒子,我送你出去讀書,你就是這麽回報我?”蘇父氣得渾身發抖,心痛早已替代憤怒,蘇蘊和是他最寶貝的兒子,是他一輩子的驕傲,如今卻是最傷他心。
蘇父心痛到了極點,憤怒地揚起手,蘇蘊和沒有逃避,難過地閉上了眼睛,麵對蘇蘊和的倔強,蘇父這一巴掌怎麽都打不下去,最後頹然地推開椅子站起身,轉身走出餐廳,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爸……”蘇蘊和望著蘇父的背影,蘇父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讓他不禁紅了眼眶。
這一刻他是後悔的,後悔自己的衝動,剛才他應該隨便找一個理由搪塞,哪怕說是班上一個家財萬貫的土豪同學送的禮物,也不至於讓父親那麽傷心,最多被蘇父訓幾句,讓他還回去就是了。
“媽……”蘇蘊和回頭望向蘇母,蘇母眼眶泛紅,沉默地離開了餐廳。
麵對空蕩蕩的餐廳,蘇母精心為他準備的一桌子飯菜,蘇蘊和難過地低下了頭,強忍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無聲地掩麵哭泣,他寧願父親剛才那一巴掌能夠打在他臉上,至少讓父親發泄了怒氣。
更希望母親能像從前那樣,他一旦犯了錯就嚴厲地批評教育他,也不要像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蘇蘊和知道父母一定是傷透了心,連教育他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很害怕,不知道怎麽做才好。
家裏的氣氛顯得特別沉重,蘇蘊和在餐廳裏待了許久,客廳裏蘇父蘇母一句話都沒說。
此時淩時冀打電話過來,手機來電鈴聲打破了一室的沉默,蘇父蘇母總算有了反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蘇蘊和愣愣地看著手機屏幕,卻沒有了伸手去接的勇氣,手機一直響到自動掛斷。
蘇蘊和不敢開口講話,安分地坐在沙發上,也沒有去拿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又安靜了十分鍾,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蘇蘊和看著淩時冀的名字,心疼得眼眶又一次泛紅,淩時冀一定非常著急。
蘇母一把拿起手機掛斷了電話,隨後直接將手機關機,丟回茶幾上。
蘇蘊和默默低著頭,他知道現在反抗父母的意願隻會適得其反,他能夠理解父母的心情,為人父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子女遭人非議,父母現在的情緒非常激動,他們都需要冷靜。
一整夜,蘇蘊和輾轉反側睡不著覺,手機被蘇母拿回了房間,想到淩時冀聯係不到他,肯定也是一夜沒睡,淩時冀那麽精明的一個人,一定猜到了他這邊的情況,他擔心淩時冀會追過來找他。
睜著眼睛到天亮,蘇蘊和從床上爬起來,整晚沒睡,頭疼得像要爆炸了,簡單地洗漱了一下,打開房間的門,聽到客廳裏傳來輕微的聲響,蘇母正在打掃衛生,泛著血絲的眼睛告訴他,母親也是一夜沒睡。
“媽……”蘇蘊和走上前去,輕輕叫了一聲。
蘇母像似沒看到他一樣,頭也不回地繼續擦茶幾。
“媽,別這樣好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請不要不理我。”蘇蘊和哽咽著哀求,“媽,我知道我讓你和爸失望了,但是我真的愛時冀,我想和他在一起,我們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不能接受我們?”
“媽,這些事情我從未對你和爸說過,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的性向,那個時候我非常害怕,不敢告訴任何人,又不能讓大家看出我哪裏不一樣,在你們麵前我裝作若無其事,拚命壓抑自己。”
“我隻能在網上找尋安慰,網絡上的人對性向要來得寬容很多,那個時候我在網上找到了一位偶像,他是一位網絡配音演員,我很喜歡他的聲音,聽了他配過的所有廣播劇,我默默地喜歡了他兩年,當我知道時冀就是那位偶像時,我真的很高興,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他是我最壓抑時候的心靈寄托,我喜歡他,真的喜歡他……”
蘇母聽到蘇蘊和低低的哭泣聲,心疼得無以複加,但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走上這樣一條歧路,斷送了大好的前程:“蘊和,你和他在一起能有什麽好結果?你想過以後要麵對的是什麽嗎?”
“媽,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當我下定決心和時冀在一起時,我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也不會讓自己後悔,媽,我和時冀在一起,並不影響我的生活,還有我的未來。”
蘇母輕輕搖了搖頭:“你現在還小,什麽都不懂,沒有見過社會的現實,你和他在一起,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大家會怎麽看待你們?蘊和,爸媽怎麽能忍心看你遭受非議,被人戳著背脊罵?”
“媽……”
“不要再說了,聽媽的話,趕緊和他分手,爸媽可以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蘇母打斷蘇蘊和,“吃過早飯,你爸會送你過去,你把手鐲還給人家,和他講清楚,以後再也不要聯係了,要是真那麽喜歡手鐲,你要十個二十個,爸媽也會買給你。”
蘇蘊和一把捂住手鐲,淡淡地別過頭去,抬起頭不讓奪眶而出的眼淚掉下來。
吃過早飯,蘇蘊和被寒著臉的蘇父拖著走,驅車趕往淩時冀的家中,他不敢反抗,要是再讓蘇父知道他沒有住校,一直以來都和淩時冀同居,蘇父恐怕會真的憤怒到打他。
“爸,請讓我單獨和時冀談一談,可以嗎?”到了淩時冀的別墅門口,蘇蘊和攔住要下車的蘇父,牢牢地抓住蘇父的胳膊,“爸,求你!”
蘇父默默地看了蘇蘊和一眼,半晌,掙脫蘇蘊和的手,仰頭靠在車子椅背上。
“謝謝爸。”蘇蘊和感激地看了一眼蘇父,推開車門下車。
蘇蘊和走進別墅,他在這個別墅才住了短短一個多月,卻對別墅的每一個角落都非常熟悉,這裏到處都有他不願意割舍的氣息,緩步頭上台階,推開別墅大廳的門,抬眼就看到淩時冀坐在沙發上。
“蘊和!”淩時冀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此時正在閉目養神,見到擔心了一夜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立刻從沙發上站起身,快步走到蘇蘊和麵前,看到蘇蘊和通紅的眼睛,一把將人抱在懷裏。
蘇蘊和覺得他從昨晚到現在流的眼淚,比這一輩子都要多,他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小時候和幼兒園的小朋友打架被抓傷了,對方哭得滿地打滾,他都沒有哭,此時被淩時冀抱著,他卻想放聲大哭。
但他必須忍住,沙啞著聲音問:“手鐲的螺絲刀呢?”
淩時冀放開蘇蘊和,定定地看著蘇蘊和。
蘇蘊和別過頭去,再次小聲問了一遍:“手鐲的螺絲刀呢?”
淩時冀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看著蘇蘊和。
蘇蘊和一把推開淩時冀,轉身往樓上跑去,跑進房間後打開床頭櫃上的抽屜,拿出保險櫃的鑰匙,起身走到櫃子前,一把拉開櫃子,顫抖著手將鑰匙插|入保險櫃,輸入密碼打開保險櫃。
裝手鐲的盒子就放在保險櫃裏,蘇蘊和失神地看著盒子,視線越來越模糊,泄憤似的用力握住盒子,打開盒子取出螺絲刀,胡亂地對著手鐲擰螺絲,顫抖的手拿不穩螺絲刀,最終泄氣地將螺絲刀丟在了床上。
淩時冀一直跟在蘇蘊和身後,默默地看著蘇蘊和的一舉一動,當蘇蘊和丟掉螺絲刀的瞬間,走上前用力抱住蘇蘊和,沙啞的聲音帶著絲絲哀求:“蘊和,不要放棄我。”
蘇蘊和再也忍不住,緊緊抱著淩時冀放聲大哭。
☆、第37章 :請接受我們
淩時冀緊緊抱著痛哭的蘇蘊和,心髒陣陣抽痛,微微仰起頭,隱忍的雙眸泛紅,他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也做好了迎接的心理準備,可想象永遠比不過麵對現實,現實總是叫人措手不及。
蘇蘊和漸漸平息了哭聲,抱著淩時冀的雙手卻再也舍不得放開,從小到大父母對他很嚴格,卻是實實在在將他捧在手心裏嗬護,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哭得這麽撕心裂肺,心疼得快要裂開一樣。
有句話說“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他以前也用這樣的話安慰過別人,那時候說出這句話無比輕鬆,直到現在他才深刻體會到,他根本就做不到,他不想離開淩時冀,一點都不想。
“蘊和。”淩時冀輕輕拉開兩人的距離,抬手撫摸過蘇蘊和通紅的雙眼,俯首親了親蘇蘊和的嘴唇,沙啞著聲音道,“蘊和,我不會放棄你,也請你不要放棄我,相信我好嗎?讓我去和伯父談談。”
“時冀……”蘇蘊和抬起雙臂緊緊圈住淩時冀的脖子,被淚水濕潤的臉埋在淩時冀的脖子間磨蹭,直到呼吸間全都是熟悉的氣息,他才覺得沉到穀底的心髒終於又活了過來,“對不起,我搞砸了。”
“傻瓜,我們總有一天要麵對,早一點和家人坦白,我們就能早一天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淩時冀沉聲一笑,摟在蘇蘊和腰間的雙臂緊了緊,“伯父伯母那麽疼愛你,隻是擔心你會過得不幸福。”
淩時冀說的道理他都懂,父母的確非常生氣,但絕對不會因為他和淩時冀在一起而感到蒙羞,父母有的隻是濃濃的擔憂和心疼,擔心他會不會被淩時冀欺騙,將來會不會後悔,心疼他會被外人恥笑。
蘇蘊和抬頭看著淩時冀,淩時冀的雙眼布滿血絲,心髒再次發疼:“你一夜沒睡?”
淩時冀低頭親吻蘇蘊和的額頭:“打你電話你不接,多少也猜到了,我怎麽睡得著?”
“對不起。”蘇蘊和抱緊淩時冀,“爸媽看到你送我的手鐲,我本來以為可以騙過他們,哪知道他們反應那麽激烈,我當時頭腦發熱,想到我和你在一起明明沒有錯,為什麽一定要背負所謂的道德倫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就跟爸媽坦白了,其實說完我就後悔了。”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淩時冀伸出一隻手,輕輕握住蘇蘊和戴著手鐲的手腕,“給你戴上手鐲時,我的確藏了私心,如果伯父伯母看到手鐲,一定會問你,我想過趁此機會坦白,對不起,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蘇蘊和反被逗笑了:“你當我傻嗎?你能想到,我難道想不到嗎?要是我害怕,就不會接受這個手鐲,我當時也想過這是一個坦白的好機會,隻是沒料到後果會這麽嚴重,爸媽一定很失望。”
淩時冀沉默地抱著蘇蘊和,半晌才拍拍蘇蘊和的後背:“你的眼袋很濃,先睡一覺,我單獨去找伯父談談,不管怎麽樣,也要給伯父伯母一點時間,相信我,他們一定會接受我們。”
蘇蘊和點點頭,就著淩時冀推倒的姿勢躺在了床上,父親正在氣頭上,他要是和淩時冀一起出去,然後告訴父親,他選擇和淩時冀在一起,父親一定更生氣,隻會弄巧成拙。
而且這個時候,父親最不想的就是他和淩時冀站在一起。
就像淩時冀說的,不管結果怎樣,總要有一個努力和釋懷的過程,他也不指望父母能一下子接受他和淩時冀的感情,但至少讓父母看到淩時冀的誠意,如果有淩時冀的保證,父母才能鬆口氣。
淩時冀替蘇蘊和掩了掩被角,見蘇蘊和閉上了眼,走出房間輕輕掩上房門。
別墅鐵門外,蘇父坐在車裏等著蘇蘊和,聽到鐵門開啟的聲音,回頭見到淩時冀一個人走了出來,心頭的憤怒被隨之而來的無奈替代,知子莫若父,早就知道一旦送蘇蘊和過來,就再也帶不回去了。
“伯父,我們還是進屋再談吧。”淩時冀往旁邊站了站,示意蘇父將車開進來。
蘇父看了一眼淩時冀,淩時冀布滿血絲的雙眼讓他微微感動,折騰兩個孩子,作為長輩他們同樣於心不忍,蘇蘊和今天也是這般樣子,讓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歎了口氣,發動車子駛進別墅。
走進別墅大廳,淩時冀將蘇父邀請到沙發就坐,又去廚房給泡了兩杯茶。
蘇父望著淩時冀的背影,從第一眼看到淩時冀,他就對年輕有為的淩時冀印象特別好,還一心希望蘇蘊和能好好跟淩時冀學學,就算知道自家兒子和這個男人是那種關係後,他也恨不起淩時冀。
“伯父,請喝茶。”淩時冀將茶杯擺到蘇父麵前,“蘊和一夜沒睡,我讓他先睡下了。”
淩時冀見蘇父端起了茶杯,表情還算平靜,鬆了口氣,接著道:“伯父,相信有些話蘊和已經跟您和伯母說過了,當我決定和蘊和在一起的時候,就做好了把蘊和帶回家麵對家長的準備。”
“那你認為你的父母會同意嗎?”蘇父眼神犀利地觀察著淩時冀的反應。
淩時冀一臉鎮定:“目前家姐已經認可我和蘊和的感情,家姐比我早認識蘊和,她就在旅舍工作,很喜歡蘊和,原本我就想趁國慶假期回家一趟,向家父家母坦白我和蘊和的關係,再帶蘊和回家。”
“伯父,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我也體諒為人父母的心情,想讓您和伯母立刻接受我們,確實強人所難,但是伯父您該知道,我比蘊和大了整整一輪,蘊和還這麽年輕,我也無數次在心裏設想過,蘊和會不會隻是年少衝動,等過了十年,他會不會後悔跟我在一起?而那個時候我已經老了。”
淩時冀自嘲地笑笑:“伯父,您擔心的這些問題,其實我比蘊和更害怕失去對方,所以給蘊和戴上那個手鐲,那是我的私心,我想正大光明地陪在蘊和身邊,讓伯父伯母接受我的存在,我迫不及待想將蘊和牢牢綁在我的身邊,讓他哪也去不了,隻能乖乖陪伴我。”
蘇父定定地看著淩時冀,想從淩時冀的臉上找出一絲絲“花言巧語”的蛛絲馬跡,但他隻在淩時冀的臉上看到了淡淡的苦笑,以及對蘇蘊和濃烈的感情,活了大半輩子,他這點看人的本領還是有的。
淩時冀有錢有勢,死死糾纏著蘇蘊和圖的是什麽呢?難道就圖一個新鮮?圖蘇蘊和的年輕好看?那這個世界上比蘇蘊和年輕好看的人一大把,憑借淩時冀的個人條件,找一百個蘇蘊和都綽綽有餘。
如果淩時冀不是真心喜歡蘇蘊和,根本沒必要單獨來見他,蘇父不承認自己這麽快就妥協,但不得不承認在看到淩時冀一夜未睡的疲態時,他心裏已經動搖,這個男人對待蘇蘊和是那麽的敏感。
隻是因為蘇蘊和沒接他的電話,淩時冀就能擔心得一夜未睡,可見他對蘇蘊和的真情。
淩時冀見蘇父的表情有了鬆動,繼續說道:“伯父,也許我剛才說的話過於沉重,但我隻是想讓伯父知道,我和蘊和彼此相愛,不想就這麽放棄,蘊和很孝順您和伯母,剛才他差一點點就放棄我。”
“可是我不想放棄蘊和,就算今天蘊和選擇跟您回去,我還是會不依不饒地追上去,隻要蘊和心裏有我,他還愛我,那麽無論用什麽手段,我都會把蘊和追回來,伯父,希望您諒解,這是我的執著。”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在一起,以後要麵對什麽?別人會怎麽看你們?”蘇父做最後的掙紮,淩時冀的一番話成功地打入了他的心底,他的堅定早已經產生動搖,此時更是趨向土崩瓦解。
蘇蘊和是他的寶貝,他狠不下心用“斷絕父子關係”的手段去威脅蘇蘊和,蘇蘊和在他們麵前哭泣,他就感到一顆蒼老的心在滴血,要是真說出那種話,他會覺得自己殘忍地把兒子逼上了絕路。
其實他的要求不多,隻要蘇蘊和順順利利的畢業,將來找一份輕輕鬆鬆的工作,如果能跟他一樣成為老師就更好,接下來就等蘇蘊和結婚生子,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那他畢生的心願也就了卻了。
淩時冀淡淡一笑:“伯父,我和蘊和在一起沒必要大張旗鼓,我們身邊的親朋好友能接受我們就夠了,我們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不影響別人的生活,別人也影響不到我們,我並不覺得還需要外人來接受我們,等我們年紀大了,想要一個孩子,我們可以代孕或者領養,總會有辦法的,再不濟就讓我姐姐多生一個。”
淩時冀最後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蘇父再也板不起臉來,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罷了罷了,他老了經不起折騰,年輕人的世界再也不是他所能想象,他今天到這裏來,不就是想聽淩時冀的這番話嗎?現在他還能計較什麽?
房間裏,蘇蘊和睡得昏昏沉沉,剛沉入睡眠又被噩夢驚喜,睜開眼看到房間裏熟悉的裝飾,呼吸間都是淩時冀熟悉的味道,失速的心跳才漸漸趨於平靜,休息片刻從床上坐起身,太陽穴突突發脹。
忽然想到淩時冀還在和蘇父談話,立刻掀開被子跳下床,慌慌張張地衝出房間,剛跑到樓梯口就聽到大廳裏傳來蘇父爽朗的笑聲,不禁懷疑自己還在做夢,揉了揉太陽穴,緩步走下樓梯。
“蘊和。”眼尖的淩時冀立刻看到了蘇蘊和,趕忙起身走上前去,將蘇蘊和拉下樓梯。
“時冀。”蘇蘊和觸摸到淩時冀手掌的溫度,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轉頭看向沙發上的蘇父,蘇父正悠閑地端著茶杯喝茶,忽然有點跟不上此時的節奏,猶豫地叫了一聲,“爸……”
“坐吧。”蘇父心平氣和地拍拍身旁的沙發,“睡得怎麽樣?”
蘇蘊和看了一眼身邊的淩時冀,乖乖地坐到了蘇父身邊,小心翼翼地回答:“還好。”
蘇父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蘇蘊和仔細觀察蘇父的表情,沒看出什麽異樣,又想到剛才蘇父似乎和淩時冀聊得很開心,鼓起勇氣道:“爸,對不起,我不知道時冀跟您說了什麽,但是我想說,我決心和時冀在一起,希望爸能夠原諒我,接受我們,所以今天我不會再跟您回去了,我會向您和媽證明,我和時冀在一起不是錯,我們也可以過得很好很幸福。”
蘇父注視著眼眶泛紅的蘇蘊和,半晌才將人攬在胸前,安撫地拍著蘇蘊和的後背。
“謝謝爸。”蘇蘊和將頭埋在蘇父的胸口,聲音帶著哽咽。
中午,蘇蘊和和淩時冀陪蘇父吃了頓飯,蘇父就驅車回到了f市,離開前讓蘇蘊和不要擔心,總要給他們一點釋然的時間,但也警告蘇蘊和不要光顧著談情說愛,把學業給丟棄了,蘇蘊和立刻做保證。
“明天我們去旅舍。”淩時冀將蘇蘊和抱在懷中,“上課前我再陪你回家一趟。”
“好,這幾天讓爸媽冷靜冷靜,時冀,謝謝你。”蘇蘊和主動親吻上淩時冀的嘴唇。
淩時冀抱著蘇蘊和的手臂迅速收緊,奪回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