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九薰長得已經比王玉美高半頭了,弟弟蘇騰飛吃肉她吃鹹菜,九薰對自己這挨餓也串個的身體很反感。


    要是她個子矮,他們是不是就會讓她繼續上學?


    饑寒交迫的日子經常有,九薰每次放學回來,掀開鍋都是空的,餓著肚子也要去地裏幹活,回家更是做不完的家務。


    而蘇騰飛什麽也不敢,想吃什麽都有,而她填飽肚子的時候很少。


    盡管這樣九薰不敢有怨言,要不是他們把她養大,她或許真的沒了,她經常提醒自己:騰飛小,將來考上大學工作掙錢了,好好報答他們。


    可現在她連上學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此時她不光是怨王玉美和蘇有成,就連當年丟棄她的親生父母都恨了,既然不想養,何必生她?


    九薰腿疼腰疼,加上傷心難過,王玉美打的她胳膊不敢挪動,終於她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還裝死?”


    王玉美低頭看了眼九薰,手裏的笤帚扔下,改成腳踢:“把你養大就是這樣氣我的?今天我就打你這倔脾氣,你和我倔,那是你皮癢癢!”


    九薰躺在泥裏,被王玉美踢著,臉上身上都沾了泥。


    她閉著眼睛,一聲不吭,試圖用這種方法來抗議,她不想輸給命運。


    “九薰在家嗎?”


    王玉美聽到有人喊,忙停下來。


    農村人,張家挨著李家,要是九薰被打的事傳出去,將來他們兒子騰飛還要不要找媳婦?


    “誰啊?”


    王玉美瞪了眼地上的九薰,眼睛看向大門。


    她有個習慣,早上起來先開大門,這會兒她後悔了,拴著大門就好了。


    “我找九薰,我是她班主任。”


    九薰聽到餘老師的聲音,不顧身上的疼痛,支撐著坐起來。


    她仿佛看到重回學校的希望。


    餘碩走進蘇家院子,眼睛橫七豎八一地農具的院子,九薰坐在地上,臉色憔悴,剛剛哭過的樣子。


    看到餘碩九薰強撐著站起來,忍著身上的疼一拐一瘸來到餘碩身邊。


    “餘老師,幫幫我,我想上學!”


    餘碩看了九薰一眼,目光帶著憤怒看向王玉美:“嬸子,你打她了?”


    王玉美被餘碩的目光震懾住,她不想承認打了九薰。


    “打什麽打?都是她自己非要鬧著上學,躺泥裏打滾弄得。”


    王玉美看著餘碩,一臉的不情願,很快想了想,校長都拿她沒辦法,他一個老師又能怎麽樣?


    “你來我家幹什麽?”


    餘碩年齡不大,是初中畢業考的師範,畢業後分到這所學校,因為成績好,第二年就任九薰的班主任。


    “嬸子,九薰今年一定能考個好成績,我想你還是讓她回學校上學吧。”


    要想要九薰回到學校,必須說服她爹娘,意氣用事無用。


    餘碩也知道農村的思想觀念很重,都認為女孩子遲早要嫁人,上學不上學無關緊要,隻要能找個好婆家就行。


    餘碩在理解的情況下,決定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勸眼前九薰娘。


    “我都和你們校長說了,我們家九薰這學不上了,你還來謔謔,你什麽意思?”


    王玉美心口窩著火,望著眼前這個還一臉稚氣的男老師,嘴上更是一點口德也沒留。


    “怎麽?看上我們家九薰了?我告訴你,我這女兒養著是有用的,你給我滾遠點。”


    餘碩沒想到王玉美比傳說中還要潑辣,但他今天是來商量事的,決定把姿態放到最低。


    “嬸子,你說的什麽話?我是九薰老師,我怎麽會對我學生有想法呢?”


    九薰站在一邊,一直低頭抹淚,王玉美的話像刀子,割的她心生疼。


    敢情他們養她就是為了有一天利用她?


    “九薰全級第一,你不讓她上學毀了她的前程,嬸子,她是您女兒,將來工作了是會孝敬您的。”


    餘碩強壓著心裏的怒氣,主動走到王玉美身邊。


    院子裏到處髒兮兮的,最近王玉美養了幾隻雞,打掃衛生收拾雞糞平時都是九薰在做,昨晚九薰從地裏回來就累的不想動了,下雨水衝的到處是雞屎,太陽出來,整個院子裏臭烘烘。


    九薰很想逃離這裏,她眼睛緊緊地盯著餘碩,突然有了注意。


    “娘!我不上學了,我想和餘老師說幾句話。”


    九薰知道,今天餘碩就是說破了天,王玉美也不會讓她回學校。


    餘碩沒放棄,但九薰放棄了,他一臉惋惜看著她:“九薰,你可要想好了,上學和不上學,命運全在你手裏。”


    “餘老師,我想好了,我爹和我娘養大我不容易,我理應在家幹活,報答他們。”


    為了裝的更逼真,九薰把委屈換成了順從。


    院子裏的談話,堂屋裏的蘇有成都聽清楚了,剛才他不想出麵,王玉美能辦妥的事,他總是躲得遠遠的。


    女人嗎,話糙話細落不下把柄,他就不一樣了,男人要在村裏在乎形象。


    聽到九薰妥協,蘇有成拿著眼袋走了出來。


    “餘老師,來了?”


    兒子蘇騰飛還在學校裏上學,聽說這蘇老師課教得好,說不定將來還用的著他,招呼不能不打。


    “來了,叔!我想勸九薰回學校,你看……?”


    蘇有成抬頭看了看王玉美:“我腎不好,也幹不了重活,你嬸一個人地裏的農活招呼不過來,九薰就不上學了,還麻煩你跑過來一趟,真是太感謝了!”


    九薰從來沒想到蘇有成場麵話說的這麽好聽。


    “叔!你身體不好可以去醫院治病,但九薰這學習成績,不上學真的是可惜了。”


    餘碩試圖還想勸說。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家這情況……”


    九薰眼睛看著蘇有成,這可是她喊了十四年的爹,竟然為了不讓她上學撒這樣的慌。


    “餘老師,你不用勸了,是我自己想放棄的。”


    九薰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抽著抽,看來不學著他們演戲,這學是上不成了。


    “九薰,你真的想好了?”


    餘碩眼裏滿滿的失望。


    “餘老師,謝謝你來勸我,你還要上課,我送你出去吧。”


    九薰主動往大門口走去,餘碩隻好搖了搖頭,跟著走了出去。


    “九薰,別耽擱時間太長,我們著急去地裏施肥!”


    王玉美想阻止九薰去送餘碩,但被蘇有成用眼神製止住了,她隻好聲音帶著不耐煩提醒。


    看著兩人走出大門,王玉美白了丈夫一眼:“你怎麽讓她去送?萬一那丫頭耍花招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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