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風皇的沉默讓徐小鳳緊張了起來,他的一顆心都快跑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自己會不會倒黴地觸碰到師傅不願提及的地方,幸好在他崩潰之前風皇笑著點了點頭。


    徐小鳳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從風皇身上起來,他坐在床邊把男人的小腿抬起來擱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一邊幫師傅把鞋子脫了,一邊嘟囔道:“師傅,我一點也不想別人看到你笑的樣子。”


    想到今兒個在書庫師傅對著他笑的時候,公孫莊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模樣,徐小鳳就心裏不爽。


    他可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但涉及到師傅的事情上他就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


    雙手撐在身體兩側從榻上直起上半身,風皇右手一抬,他身上的薄紗罩衫便自己飛到了一旁掛好,正打算也把長袍這般脫下來的時候,徐小鳳徐小鳳已經飛快地跪在了他的身邊,兩隻眼睛一閃一閃地滿是期盼。


    “師傅,我幫你脫。”


    說是脫就真的隻是脫,速度不快也不慢,徐小鳳解開了師傅腰上的玉帶,將玉帶疊好放置在一旁之後又開始解師傅的衣服扣子。


    從包裹嚴實的領口到最後一顆白瑪瑙,徐小鳳褪去了風皇的長袍,他起身將長袍好好地掛在一旁。


    隻穿著白色單衣的兩個男人肩膀靠著肩膀地坐在榻上,徐小鳳不敢奢求太多,他今日得到的也已經太多太多了,然而他的師傅總會給他驚喜。


    正如同今早在湖麵小橋上那般的驚喜一樣,風皇往徐小鳳身上一靠,似乎把自家徒弟當成了舒適的枕頭,後背貼著前胸,腦袋輕輕靠在徐小鳳的肩窩裏。


    徐小鳳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的師傅想要被他這麽抱著。


    毫不猶豫的,徐小鳳伸出雙手繞過風皇的腰纏上了他師傅的手指,這樣的姿勢親密而又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徐小鳳甚至都覺得時間停止了流動,一切都靜止在了這一刻。


    “我生來便在神界,天地為父為母,若說是親人,仔仔細細算來隻有東皇太一一人,”頓了一下,風皇用指腹摩擦著徐小鳳溫暖的掌心,似是陷入了那太久遠而又模糊的記憶之中,輕輕將漂浮在腦海深處的薄霧吹開來,“但我曾經也有一段在凡間身為人的歲月。”


    “在凡間?”徐小鳳好奇出聲。


    “要了解凡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變成一個凡人,我自神界中分化出一縷神識於一個胎死腹中的嬰孩身體裏,暫時封印了自我的記憶,如同一個真正的凡人一般,體驗人間生老病死。”


    第五十六章 師傅的故事—中


    撇除一些小國家,凡間總共有四大國家,宗政為其一,另有南鬥、傲北與島國蓬萊。


    風皇的化身,那一段為人的歲月並不在四大國之內,風皇誕生在人間蓬萊島與傲北之間的一個小小的島國——珍珠國。


    “父母與島上的居民皆是以養殖珍珠為生,在我八歲之時,蓬萊與傲北在海上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戰爭,二者皆不願意讓戰火燃燒至自己的土地上,夾在兩個大國之間的珍珠島便成了開戰之地。”


    平穩緩和的語氣靜靜訴說著久遠的故事,仿佛是發生在他人身上,而不是他自己的身上。


    風皇輕輕摩擦這徐小鳳的掌心,他的眼前劃過那些久遠的記憶碎片,哭泣聲,喊殺聲,爆裂聲,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遠古的巨蛇一般肆意踐踏昔日平和溫馨的珍珠島。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不會有事的]


    一個赤著雙足的八歲孩子緊緊握著娘親粗糙而溫暖的手,並不明白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戰火來得太快太突然,尚未來得及逃跑的平民百姓被兩軍交火的炮彈炸死在自己的房屋裏,哭泣著試圖拯救海中貝類的男子被鋒利的長矛穿過胸膛。


    是鮮血染紅了海麵,亦或者是夕陽西下時天邊燃燒著火焰的晚霞?


    風皇有些記不清了。


    孩子天真的眼中漸漸被戰火染上惶恐與無措,他們一家三口躲過了最初的劫難,待帶著滿身泥濘回到家中時,不知道是哪一國的士兵翻亂了他們的家,一把一把地將父母的心血塞進自己的腰包裏,珍珠灑了一地。


    父親紅了眼,哭著喊著罵著求著,隻求這群敗類能留下一些珍珠。


    [我有一個孩子,他不能挨餓啊,都拿走了,我拿什麽換錢給家裏買米……]


    一把尖刀穿過父親的心髒從後背冒出帶血的刀尖兒來,女子鬆開了孩子的手哭喊著衝了過去,尚未觸碰到男人的身體就被幾個士兵嬉笑著摟抱了過去。


    [對不起……]


    孩子瞪大了眼睛,似是被抽離了三魂七魄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看到娘親無聲地向他說著道歉的話,憐惜,不舍,悲痛。


    眼淚從女子滿是悲傷的眸中流淌了下來,與那些血,那些明亮的珍珠混在了肮髒的泥土裏。


    一把握住身邊士兵的大刀,不願受辱的女子追隨她的丈夫而去。


    “師傅……”聽到此處的徐小鳳驟然收緊了雙手。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了,如果受傷一樣,剛剛開始是會有一些疼,但時間便是最好的療傷藥,待傷疤好了以後,那些疼痛感也隨之消散。”


    時至今日,風皇仍然記得那女子割開她自己喉嚨時濺灑在他臉上的血液,滾燙,粘稠,而又帶著海水的腥味兒。


    快樂,滿足,恐懼,憂慮,憤怒……


    每一種屬於凡人的情感都像是一條條細線一樣纏上了他的手指和脖子,漸漸收緊……


    他並沒有欺騙徐小鳳,身為人所品嚐到的每一種或者美好如甘露,或者黑暗如血汙的情感都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變得平淡。


    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唯獨讓風皇有邪遺憾的是,在身為人的那段歲月裏他並沒有真正的感受過凡人口中的愛。


    “那幾個士兵最終被處決,而後我被蓬萊島當時的將領收養做義子,那將領愧疚於我雙親的死去對我視若己出,早年我便跟隨義父習武,三年之後偶然得到修行的機會。”


    風皇停頓了片刻,他稍微考慮了一下,而後才繼續說道:“大約十六歲的時候率先突破煉氣階段,身具寶靈靈氣。”


    “寶靈?等等——師傅你——”徐小鳳驚得說不出話來,如果化身是一個寶靈,那本尊當然也是一個寶靈。


    看到風皇眼角揚起的戲謔笑意,徐小鳳頓時明白自己被師傅耍了,他翻了個白眼,想要生氣可使又沒辦法對這師傅生氣,隻能無奈地說道:“師傅,你騙了我十年!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天靈!”


    “有意見?”風皇側過頭朝徐小鳳看了一眼,一臉坦蕩。


    “沒有。”徐小鳳立馬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盡管如此,他仍是用力揉了揉師傅的手指,把懷裏的男人抱得更緊了,有些失望的嘟囔道:“那我們豈不是不能合修了……”


    隻有天靈和寶靈才能合修,可如果他們都是寶靈的話就沒有合修的機會了,徐小鳳可是一直在心裏盼著有朝一日能和師傅合修。


    等等……


    徐小鳳越想越不對勁,他都在師傅的發間輕輕嗅了嗅,純粹幹淨的氣息一如從前般讓人覺得美好,眼裏閃過一陣光亮,他恍然大悟地道:“師傅!我之前身上的寶靈靈氣其實就是你的靈氣,對不對?!”


    風皇笑著點了點頭,看來這徒弟也不算是很笨。


    此前風皇的一縷神識寄存於古玉之中維持失去了心髒的徐小鳳的生命,當徐小鳳突破煉氣之後風皇立刻就察覺到徐小鳳是個天靈,隻是這個剛剛突破煉氣的天靈尚且弱小,靈氣也很微弱,很容易就被古玉中屬於風皇的寶靈靈氣所掩蓋。


    風皇懶得開口解釋,加之到了徐家城之後還要用寶靈的身份來混入四大家族之中,這樣的事情風皇肯定不會去做,這個重任理所當然地落在了徐小鳳身上。


    反正徐小鳳本身是個天靈,將來若是被隆慶王爺抓住了也沒關係,兩個天靈又融合不了靈珠。


    “師傅你真是……”徐小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生氣,他的師傅竟然騙了他這麽久,過去的十年裏他可是一直都以為他是寶靈師傅是天靈,沒想到結果他是一個天靈,他師傅才是一個真正的寶靈。


    徐小鳳氣得牙癢癢:“你居然騙我!”


    一個翻身,徐小鳳鬆開了繞在風皇腰間的手把他師傅壓在榻上,後者唇角間的笑意漸濃。


    “你生氣了?”抬手輕輕撫上徒弟的眉骨,幾分得意的神色,幾分故意的戲謔爬上了風皇的眼角眉梢,將這男人襯得越發光彩動人。


    徐小鳳禁不住倒吸一口氣,如果靈魂能顫抖,他現在就是這般的情況。


    “是啊,我生氣了,我生氣我最信任的師傅竟然騙了我十年,就算冒著大不韙,我也要好好懲罰懲罰你!”


    一手壓著男人的肩膀,徐小鳳一手抱著風皇的後腦勺俯身壓上了那兩片薄唇,不甘願隻是簡簡單單的觸碰,他還想要更多,更多屬於風皇的氣息和味道。


    一雙手扶上了徐小鳳的肩膀,十指彎曲漸漸加大力道抓破了年輕男子的衣服,一條條的褶皺在風皇的手指間被拉扯。


    於不喜歡和他人過多觸碰的天尊而言,別說是凡人間的深吻,即便隻是簡單的唇齒碰撞也不會讓他喜歡。


    可這時間總有這麽一個例外,他不討厭徐小鳳能將人手臂折斷的充滿占有欲的擁抱,不討厭徐小鳳小心翼翼又虔誠的親吻,不討厭這男子每一次接近他時所流露出的迷戀、喜愛和憐惜。


    “還想不想聽我講下去?”舔了舔嘴唇,風皇壓下了心裏蕩起的幾分悸動,捏著徐小鳳的雙臂硬是把這個貪得無厭的徒弟推開來。


    風皇睜開眼時微微一愣,徐小鳳整個人好似都燃燒起來了一樣,連雙眸都染上了朝霞一般絢爛多彩而又壯麗的顏色,這樣的色彩他曾見過,那一夜他們二人在飄渺天地融合靈珠時徐小鳳也是這般看著他,如同遠古巨獸一般想要把他生吞活剝了。


    並不算久遠的記憶仍舊殘留著鮮活的色澤與觸感,風皇似乎嗅到了一絲凡人所謂的情愛。


    “我、我要去衝個冷水澡。”直勾勾地盯著他師傅,徐小鳳毫不掩飾他眼中的所想。


    “我也去。”風皇一說完,徐小鳳眼中的火焰燃燒得更為激烈,仿佛隻要眨眨眼睛就能把整個殷家堡給燃燒成灰燼一樣。


    或許在洗冷水澡之前,風皇可以先給徐小鳳潑一盆冷水:“你洗,我看著。”


    “師傅真不講衛生,晚上睡覺怎麽能不洗澡?”徐小鳳眼巴巴地看著風皇,昨天夜裏他雖是和師傅一同在溫泉池中,可實際上他什麽都沒能看到,每次一想到這件事情他就悔恨不已。


    “激將法對我沒用。”


    風皇可不吃徐小鳳這一套,他平日無須如同凡人一般進食飲水才能維持生命,也不會像凡人那樣身上會有臭汗亦或者是難聞的味道。


    “好吧,我洗,你看著。”徐小鳳故意放慢了語氣,色氣十足地盯了風皇一眼,他師傅就隻是微笑看著他,徐小鳳頓時一陣無奈,要調戲他師傅還真是不容易,不過他會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師傅的故事—下


    直到整個人泡在了後院的冷水潭子裏,徐小鳳才突然想起來,師傅在凡間的化身是一個寶靈,那師傅會不會因此遇到麻煩或者是和一個修士合修,即使當時的師傅沒有這個想法,其他人也不會白白浪費一個珍貴的寶靈。


    徐小鳳主動問了他的疑惑。


    “義父當時仍是蓬萊島國的大將軍,得益於他的庇護,從八歲之後我並未再遭遇過任何外界的上海。”講到此處的時候,風皇的眉眼似乎也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已經有些不記得義父的模樣,但那男子的確讓他體會到了如父如師一般的疼愛。


    “身為一個寶靈修士,身邊不乏聞訊而來的天靈,無論是出於自身修士的考慮還是出於義父承受太多壓力的愧疚,當時的我都必須選擇一個天靈修士。”


    盤腿坐在池邊的木質地板上,風皇雙手放鬆地擱在膝頭,他仰起頭朝烏雲彌漫的灰色夜空看了一眼,徐小鳳雙手交疊地趴在池邊等著師傅講下去:“師傅,那你後來選擇了一個天靈嗎?”


    “消息傳出去之後,便有來自五湖四海的天靈修士聞訊而來,在那群天靈之中我選擇了其中一人,他的靈氣忽明忽暗,或許不是最好的,確實最讓我過目不忘的一個男子。”


    盡管不用睜大眼睛也能看清楚師傅麵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徐小鳳仍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師傅,生怕錯過了什麽一樣。


    師傅當時果然還是找了一個天靈,徐小鳳微微有些不舒服,但幸好談及此事的時候,風皇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並沒有出現徐小鳳所擔憂的“懷念”情感。


    “那你們……合修了嗎?”


    風皇搖了搖頭,目光從晦暗不明的夜空移到了徐小鳳的身上,他揚唇一笑起身走到了池邊,褲腿也不卷起來就把雙足放入了水中,徐小鳳往風皇的方向靠了過來,輕輕抱住了他師傅的小腿。


    “後來他被人識破來自傲北國便被抓了起來關進牢裏,我與他當時已經相處了幾個月,具體我當時的感覺是什麽我已經不太記得了,既然已經不記得了,想必當時對那人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興許是想著他畢竟是我選出來的天靈,我便去牢裏看了他。”


    微微低垂著眼簾,風皇目光溫柔地抬手撫上了徐小鳳的腦袋,後者靠在了他濕淋淋的腿上像一隻想要討好主人的大狗狗似的,溫順地用臉頰蹭著他的腿。


    “真不巧,當時傲北國的人暗中來救他,他問我要不要一起離開。”


    “你答應了嗎?”徐小鳳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他的師傅既然是要到人間曆練體會,多半不會想一輩子都待在蓬萊。


    風皇果然如徐小鳳所想的那樣點了點頭:“是,我和他一起離開了,途中有幾次他曾經試圖與我融合靈珠,但幸好我們身後一直有蓬萊的追兵,直到到了傲北的土地上也沒有讓他找到機會。


    “他強迫了你?“徐小鳳皺起眉頭。


    “我並非凡人普通意義上所認知的寶靈,即便初期寶靈的修煉速度比天靈慢了數十倍,我當時的修為也並非普通人能比,但我的屢次拒絕的確給我帶來了麻煩,他認為我並非真心有意和他在一起,加之他的同門也對我的蓬萊身份十分排斥屢次製造誤會與矛盾……”


    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風皇揉了揉掌心下徐小鳳濕淋淋的頭發,那一次的經曆讓他明白了凡人的背叛、嫉妒、因愛成恨以及一切所有凡人的陰暗麵。


    “他終是誤會了我。”隻有風皇心知,他並不排斥去體驗凡人間所謂的情愛,隻要那個人能真的勾起他這份心思就可以,他也嚐試著去想象與那人是否存在日久生情的那一天,但最後風皇並沒有那個機會去驗證他的想法。


    “我與他日漸隔閡,終有一日他隨著同門師弟師妹下山斬妖除魔,將我一人丟在了師門。”


    “那個混蛋怎麽能這麽對你?!”徐小鳳氣得差點就從水裏跳出來了,當時的風皇身為蓬萊島人又是一個寶靈,身份已經足夠敏感了,那家夥怎麽敢把他師傅獨自一個人丟在無依無靠無親無故的傲北國!


    安撫似的拍了拍徐小鳳因為怒意而緊繃的肩膀,風皇繼續說了下去:“之後我才明白,我與他的諸多矛盾皆是他的同門在背後有意為之,他雖然與我有些誤會,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強迫我與他合修,隻要他一天在我身邊,如若我不原意,他就不會與我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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