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若能拾出些蜂卵,那便能給主子嚐鮮了。”魏珠的小私心怕是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了,看到什麽都能聯想到景譽。


    當然,這王蜂卵是大補的,又十分難得,有錢的人家也不一定能吃到,一切全憑運氣了。


    倒是五子實在,別看長得白嫩小生一般,但人家個頭高挑,做事也利落,他接過魏珠手上的竹竿,就道:“魏珠姑娘,粗活還是奴才來吧,您站遠些,別砸著了。”


    有五子上手,魏珠也放心,隻是這蜜蜂蜇人可不是好玩的。


    “等一下。”魏珠說著,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交給五子。


    這帽子一去,許氏從老遠就看到那姑娘膚色瑩白,陽光一照,如同是泛著金光般光彩照人,一雙杏核大眼撲閃著,不笑時,我見猶憐,一笑後,百媚叢生。


    好一個俊俏的小丫頭!


    望著望著,許氏就想上前看看清楚。她剛走近幾步,寶山眼神尖,一眼就看到海棠樹那邊有人朝他們緩緩走來。


    這副精心打扮,走路的從容姿態與她不懼生人的探究眼神,寶山聯想到昨日主子從宮裏帶回來的那位,今早師父伴主子入宮前還囑咐他要多加留心,這就遇上了!


    寶山急忙上前行禮,稱乎這位為“許主子”。主子沒給許氏定名分,這麽叫無差錯,還抬舉了這位。


    身後的魏珠、五子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行禮問安。


    原來這位就是……魏珠一時心慌得厲害。如果之前還能自欺欺人,這會兒子,真人就在眼前了,她還能心存僥幸嗎?


    “你叫什麽?”頭頂傳來許氏的聲音。


    寶山機靈,管你問的是誰,他先報上名來一準不會落擔待:“回許主子,小的寶山,是主子身邊的太監。”


    “那你呢?”許氏又問。


    寶山見許氏眼光落在了魏珠身上,可許氏問話許久,魏珠都未回,隻是木訥的跪著,便用胳膊肘捅她,魏珠方才驚慌失措的回過神來,屏息答道:“奴才叫魏珠。”


    許氏並未讓眾人起身,而是走到了魏珠身前,饒有興致地道:“抬起頭來。”


    垂著頭的魏珠看到地上映出一個影子,影子在逐漸朝她靠近,慢慢的整個頭頂籠罩在陰影之中,她的心也跟著越跳越快……


    “奴才不敢。”魏珠荒亂的應著,突然間,隻覺下巴被人端著,迫使她的頭被硬生生的抬了起來。


    與許氏對上眼神的刹那,魏珠差點心跳驟停,那是一張嫵媚妖嬈的美人臉,而此時,她卻無心欣賞,雙眼溢滿了恐懼。


    而在許氏眼中,魏珠的容顏又何嚐不讓她唏噓不已。


    在燦爛的陽光之下,魏珠的小臉被襯得更加的精致,那雙眼睛清澈幹淨,仿佛一塵不染,不似濃妝豔麗,倒有幾分清麗脫俗的味道,引得許氏一陣讚歎。


    “難怪主子眼光高呢!”許氏居高臨下的望著魏珠的臉龐,口吻意味不明,“原來主子身邊都是成色上等的美人啊?”


    不知這位新來的主子是何用意,魏珠被她的話說得一時無地自容,被她托著的小臉,乃至全身都跟著隱隱顫抖起來。


    許氏剛出宮不久,這會兒才算真的放鬆下來,有種奴才翻身做主人的小小竊喜之感。


    一時玩心大起,說不上是喜歡,還是不喜這類型的女子,隻是瞧著魏珠看了好一會,又莞爾笑道:“這可不行,我得讓你躲得遠遠的,別說是主子,多看你兩眼,連我的魂魄都快被你勾去了!”說罷,才悻悻放手。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魏珠跪著的身子癱軟,一頭撲在地上。


    她不敢了。


    她是真不敢了,新主子如果不悅她,將她調離了膳房,像紅玉那樣,她怕是再也見不到景譽了……


    許氏走遠後,魏珠還久久的跪在地上,身子軟得像根麵條,是想站都起不來。


    “姐姐,您可還好?”五子彎下身子一把將魏珠扶起,可她根本支不起來,雙腿一點力氣都使不出,軟軟的又癱坐回地上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嘩嘩直流,止都止不住,像是被極大的恐懼籠罩著,如何都走不出來。


    最後,還是五子將她背回了自己的院子。


    午時,景譽從宮中歸來,換下濕透的衣服,擦過身子,一涼爽下來便想吃東西了。


    昨兒個,魏珠晚膳時就和他說今天會準備新鮮的爽口小菜。今天午膳的膳食中是有一道“蜜汁山藥”,潔白如玉的山藥條上掛著如琥珀般剔透的槐花蜜,蜂蜜甘甜,山藥爽脆,還帶著淡淡的槐花香,入口便讓人欲罷不能。


    隻是這送來的人卻不是魏珠。


    問過小六子,說是魏珠姑娘早上掏了蜜蜂窩後就身子不爽。


    轉眼又到了用晚膳的時辰,這送膳食的依舊不是魏珠,小六子小心看著眼色,對主子道:“主子,魏珠姑娘從午時就身子不適,膳房那邊說是躺到了這會兒還沒起身呢,怕有何不好的,過到主子身上……”


    景譽目光鋒利一掃,小六子立即住了嘴。


    “那就讓她歇歇。”景譽轉過頭,繼續看向手中的卷宗。


    直到翌日,早上還是未見魏珠。今兒個要一早入宮為聖上操辦壽宴,景譽趕著出門,隻得吩咐小六子,讓他請來京城中有名的郎中悄悄入府替魏珠診治。小六子是知道實情的,可一時也不能說破,隻得先應下再說。


    晌午,景譽被聖上留膳,等晚上回到府裏,再問魏珠的情況,小六子還是一逼打死都不說實話的樣子,句句應付自己,景譽算是看出來了,這裏麵有事兒!


    還是魏珠的事!


    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書卷。


    “小六子,你跟著我幾年了?”景譽倚在金絲楠木製的太師椅上,陰晴不定的斜睨著立在身側的小六子。


    “回,回主子,有十二年了。”小六子感覺到了,這是暴風雨的前奏!


    “十二年,嗯,不短了。”景譽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不怒自威,“你是覺得主子身邊少了你,不行是吧?”


    “主子,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小六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知道自己觸了主子的眉頭,小命難保,口中不停的求饒。


    “好啊,你現在翅膀兒硬了,連主子都敢欺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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