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輕寒不由得驚呼一聲,擔心他找自己和楴白的麻煩。沒想到那人拱了拱手,向著烏篷小船的方向說:“公子別來無恙。”


    楴白點了點頭,淡淡地說:“周長老安好?妖魔公會安好?”


    被楴白稱作周長老的那人又拱了拱手,說:“臣等奉命獵殺這孽獸,擾了公子的清淨,還請見諒。


    楴白正欲答話,就見船頭的周長老忽然被人硬生生推到了一邊。從他的身後,探頭探腦走出來一個中年人來。那人穿著灰色的長衫,不過衣服上遍布血跡,頭髮也亂蓬蓬的,看起來狼狽的很。隻見他似乎全然不知自己的窘態,滿臉諂媚地笑著,看看楴白,又打量了一下楴白身後的慕輕寒,拱了拱手說:“臣等剛接到消息,說還需查明上古無妄秘境被毀之事。楴白大人剛從那個方向前來,可否指點一二。”


    楴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毀的。”


    灰色長衫的那人忽然長長地“哦——”了一聲,然後用頗為自得的眼神看了周長老一眼,說:“毀得好!近年上古三族少有戰亂,無妄秘境倒成了被妖魔公會通緝之人避身的場所了。傳言妖族的雲犴就曾在這裏躲過三年,後來才自己造了結界。敢問大人,是不是也正是念到此處,才親自前來,施術毀掉這——已經不成體統的秘境的?”


    慕輕寒心裏一陣發虛,那秘境是楴白毀的不假,不過倒是為了救自己而毀。這下聽到灰色長衫的長者主動為楴白找好藉口,搭好梯子,似乎就等他走下去了。不禁一陣感激。


    結果,她聽到楴白的聲音清冷孤傲地說:“隻是因為它擋了我的路罷了。”


    灰衣長老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第五十一章 古道西風


    要逃跑嗎?慕輕寒在心裏嘀咕。她想了想跑掉的機率,首先,他們有一艘船。其次,他們有一隻上古神獸。對麵的人呢?首先,他們有一艘大船。其次,他們有一個剛宰殺過上古神獸的周長老。


    這個,跑贏的機率比較渺小了。畢竟,饕餮都沒有跑贏。


    正在心裏反覆思量怎麽逃命,就聽到對麵的灰衣長老已經費神轉換了十幾種臉色,終於,換上了一種似乎是探究,又似難以置信一般的表情。他又往前一步,探著身子,誠摯地說:“楴白大人果然喜歡說笑。那麽,我就替妖魔公會謝過大人了。你看——”他把臉朝向任長老會了會意,又扭過來說:“任兄弟好不會停船,正好擋住楴白大人了。我們這就挪走,大人請稍等。”


    這就完了?不僅不責怪他們毀掉上古秘境,還順便給了任長老一個鍋背。看任長老的樣子,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沒想到他剛才宰殺饕餮那般兇猛,到現在卻悶口不言。


    慕輕寒同樣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從楴白身後鑽出來看了他一眼。見楴白的嘴角終於動了動,緩聲說:“不妨事。”


    許是慕輕寒終於從楴白身後鑽出來的動作太過誇張,對麵船上就要離去的灰衣長老突然又止住去勢。張了張嘴,似乎覺得不妥,又合上了。待又轉身欲走,又覺得不捨得。終於還是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地問:“敢問楴白大人,這位姑娘是——”


    楴白轉身看了慕輕寒一眼,淡淡地回覆:“我的一位魔族朋友。”


    “哦!哦!”如蒙大恩般,灰衣長老笑著退去了。


    過了沒多久,攔在前方的大船就急火火開始轉身了。許是體積過大的原因,不管它多急,都似乎行動太慢。難得的,楴白不急不躁,直等它轉身走開,才遣遊龍把他們送到對岸去。


    對岸是卵石鋪就的幹枯河道。河道對麵,有幾座光禿禿的小山。山上遍布大小不一的石頭,略有點青色的,是石頭fèng裏鑽出來的小糙。這幅景象,倒是有一種古道西風的淒涼感。


    “不回廚房嗎?”上了岸,慕輕寒依依不捨地看著那條巨龍遊走,跟上楴白的腳步,問他。


    “怎麽回廚房,我們還沒有到出口。”楴白自顧自往前走。


    “可是來的時候,不是周圍晃蕩一下就來了嗎?我餓了啊。”慕輕寒捂著肚子,小心翼翼地說。


    “來的時候,我用靈力破開芷蘿秘境界眼,帶著你直接跳進去的。現在我中了毒,短時間內術法被束縛,不能再施重術了。”楴白停下腳步,望著前方不著邊際的卵石,淡淡地說。


    “中了毒?你什麽時候中毒的?”慕輕寒驚訝地問,下意識的,她覺得楴白又在作弄自己。


    “你果然沒有用心看過書嗎?芷羅秘境,本來就是上古時候魔族為克製天族而建,裏麵的一糙一木,皆會影響天族人凝結靈力。白芷王的氣味,更是能令我的族人氣息混亂,情緒失控。所以,一踏入翠萍山穀,我就中毒了。”


    “可是,你明明還兩劍劈開無妄秘境,把秘境毀掉了啊。”慕輕寒立刻反駁。


    “哦,那倒不影響我毀掉秘境,隻不過多用了一劍罷了。”楴白說著,便又踩過鵝卵石,往前而行。


    慕輕寒跟著他,在心裏麵嘀咕:說是中了毒,不能施展術法直接從這裏離開。可是又能兩劍斷開一個上古秘境。這真是讓人搞不懂。


    果然還是為了讓我多走路,作弄我的吧。


    正在費神思索,就見楴白走過一塊兩人高的巨石,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過頭對她說:“去捉個螃蟹。”


    “什麽?”慕輕寒莫名其妙。


    “你看,”楴白指著巨石旁的一個小水窪,饒有興致地說:“秋膏蟹,你吃不吃吧。”


    慕輕寒正要反駁現在已經是秋末冬初,但是覺得跟他掰扯這個沒有什麽意思,便順著他指的方向往下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小小的水窪,水窪上麵混亂地散布著一些石塊。楴白認真地指著其中一塊石頭說:“就那顆下麵。”


    “你怎麽不去捉?”


    楴白麵對反駁,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說:“我中毒了啊。還是為了傳給你術法中的毒。”


    慕輕寒氣急,想起自己再不吃東西就要餓暈,便暫時調整心情,順著楴白指的方向,淺淺走了幾步。


    粗略來看,這個小水潭倒是很安靜。再細細地看,她前方幾步處,倒真有菱形的石頭似乎晃動了一下。那石塊不大不小,慕輕寒目測自己剛好能搬動。


    算了,為了不至於餓死,也是得拚了。


    她小心翼翼地搬了塊石頭墊腳,沿到那塊菱形石頭處。然後雙手掂了掂,那石塊紋絲不動。於是慕輕寒又蹲下來,又是抱又是挪的,總算把那塊石頭給移開了。


    石頭下麵,果然有一個巴掌的的黑褐色東西,微微動了一下。


    慕輕寒心中一喜,叫到:“這就是螃蟹了嗎?果然藏在這裏。”


    楴白沒有吱聲,他遠遠地坐在一塊幹淨的石頭上,靜靜看著她幹活。發現食物的喜悅沖淡了她對他的不滿,慕輕寒伸出手來,捏了捏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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